「那男人做了見不得光的事,自然不想我們去查。菲律賓那起墜機案的幕後黑手,極有可能是他。幾十條人命,就那樣死得不明不白,沒天理,為何不查清楚?這些事,你不明白就別再問。對了,小雀,這些天來,你與他有沒睡在一起?那男人有沒碰過你?」蘇溫澤語氣不慍不火地應話,而後握住她的手,急切問道。
唐逐雀看著面前的男人,無故地稍微走神。許是兩人太久沒見了,此刻的他,看上去膚色比往日更加白皙潔淨,那張英氣逼人的五官,因為白皙,顯得更為英挺雋秀。
床頭燈散發出的柔和燈光,給英挺雋秀的五官塑造出立體的美好輪廓,卻也添了一層冷凝漠然的光暈,眼底的視線沉靜,疏離,卻又帶點渴切,怨氣。那雙淺色的瞳仁裡面,一抹她說不出,道不明的探究意味——
這樣的蘇溫澤,顯得太過於陌生,她更習慣他怒氣沖沖,厲聲質問,或是溫柔深情的模樣。
「小雀,快回答我!」蘇溫澤放開她的小手,轉而握住她雙肩,把頭湊得更近,語氣更加急切,焦慮。
「你剛才是不是在問,我與他有沒同.居?有又如何,沒有又如何?溫澤,你現在是用什麼樣的身份來問我這話?」因為肩膀突如其來的擒握,唐逐雀這才從迷思中回過神來,因為失望,心底深處反倒冷清了,她無畏地回視著對方那雙淺色的瞳仁,用著清冷的語調反問道。
唐逐雀,不要害怕,也不要哭泣,已不要你的男人,就對他灑脫點,拿出點勇氣,不要像以前那樣只會哭泣,哭泣也挽不回這段已有裂縫的感情——心底的小人為她打著氣,吶喊助威。
蘇溫澤抿緊薄唇,墨色的濃眉挑起,雋秀的臉龐好幾分不滿,分明是怒氣,一時尚未爆發的怒氣。對著自己,這女人冷冷淡淡的,竟然還能心不在焉,到底在想些甚麼。
「小雀,別鬧彆扭,快告訴我,他有沒碰過你?」蘇溫澤放緩手勁,嗓音很快柔和下來。
又是這個問題,蘇溫澤,你既然都已經不要我了,為何還要管我與別人的事。唐逐雀的心裡,就像那些被愛人背叛,心殤難忍的女人那般,又氣又恨,不斷怨訴著。
「溫澤,我們離婚了,他即便碰過我,你也不算被戴綠.帽。何況,他還是我合法的丈夫,碰我又有什麼問題。所以,你根本就不該如此問我話。爺爺真是病糊塗了,唐建一直由我爸媽勞心勞力打理,你無功無祿,卻能接收那麼多股份,對我爸媽實在很不公平。很晚了,我想睡覺,請你離開我的房間。」唐逐雀沉默片刻,垂下兩圈密實的眼睫毛,沉聲,娓娓應著。
她的語氣,就跟自己的一樣,不慍不火。可是,這簡短的幾句話,卻也能聽明白她的賭氣,嘲弄意味。她還在怪自己狠心留下那紙離婚協議書,可是,白若玫懷了他的孩子,讓他該怎麼辦,拿掉孩子?他真不忍心——唉!
聽見這女人說葉庭鷹是她的合法丈夫,碰她沒問題,心底迅速燃起怒火,蘇溫澤放開她雙肩,曲起手指,握緊雙拳——
三月不見,如隔三秋!先前,他在東京黑幫相木堂,黑鷹會那幾個爪鷹的層層追捕下,日夜在生死一線的邊緣掙扎,四處逃竄,惶恐慌張,腦海里卻閃過這女人淚流滿面,以及漠然愣視的一幕幕。好在,總部及時派人前去相助,不然,他鐵定死翹翹了。
好不容易見著她,為何要對自己擺出一副冷冰冰的態度。
一直微微垂著眼帘的唐逐雀把他緊握的兩拳看在眼裡,心底有窩心的暖意,以及揮之不去的失落感。如她所想,蘇溫澤對她還是有感情的,只是,他更在意白若玫腹里的骨肉。已有裂縫的男女之情又怎敵得過骨肉之情——
「好吧,小雀,我可以不接收那些股份,財產,你答應我,別再讓葉庭鷹碰你,到時候再找機會與他離婚。」蘇溫澤鬆開拳頭,伸手壓了壓額角,沉聲答應道。他是需要資金,卻還不至於接受唐爺爺如此厚禮,以致讓唐伯父伯母心懷不滿。
唐逐雀感到有些意外,馬上抬眼,與他對視。蘇溫澤的眼眸,是淺淺的咖啡色。曾經,他的眉宇間也是那般溫和柔情,真誠地笑起來時,真的像個孩子,暖人心窩。
三年前,他孩子般的燦爛笑容時刻綻放。而這三年來,她再怎麼失望,傷心,絕望,痛心,生氣,憤怒,啜泣,大哭,蘇溫澤不再笑著去哄她,而是冷漠,或是莫名地發怒。他真的不怎麼會笑了,那種笑容,離她很遠,離他,也很遠!
喜歡漂亮時髦衣裳,濃妝艷抹,水.性.楊.花的白若玫竟然如此迷戀他,如此死心塌地,甘願作出改變,卸妝見人——確實,很多事都變了,唯一不變的是他苦苦探究那狐狸面具男,不斷質疑辱罵她,使得兩人雙雙痛苦的報復念頭。
唐逐雀暗想著,內心裡,理智與感性的兩隊大軍正進行著辯論大賽當中。
理智宣揚:兒女私情算不了什麼,人要往前看,拿得起放得下,學會善待自己;感性則反辯:你們兩人相互間還有愛意,為何不能排除難題,重歸於好——
「小雀,你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為何總是心神不寧?答應我,別讓他再碰你,好麽?」蘇溫澤見她澄淨的眼眸閃爍不定,他那懇求的語氣,眼裡渴盼著同意,肯定的回答。
唐逐雀放心地在心底嘆了口氣,點點頭,算是答應蘇溫澤的請求。葉庭鷹那男人還不屑碰她呢,老是讓初春給她準備紅酒精油浴,估計是嫌棄她皮膚還不夠滑膩誘人。
「小雀,你總是心神恍惚,越來越不可愛了,來來,早點睡覺。」蘇溫澤扶著她躺下,為她蓋上那床溫暖的被子,並且細心地為她掖了掖被角。
唐逐雀望著這樣的他,心底再次生出一股貪戀。
蘇溫澤也回望著床上的女人,淺咖啡色瞳仁里的柔情愛意不遮不掩。他真是愛極了這般柔順乖巧,溫柔凝望地自己的她。
四目對望,視線的平衡天橋上面,屬於熱戀愛人告別時獨有的不舍情愫展現——
門外,咚咚咚的敲門聲拉回了兩人的纏.綿對望。蘇溫澤過去開了門,桃姐站在門外,「蘇少爺,您還不走?小姐,葉少爺剛來電,讓你現在就回個電話給他。」
「桃姐,他有沒說什麼事?」蘇溫澤搶先一步,問道。
「他沒說,小姐,你還是快打個電話給人家吧,然後就早點睡覺。蘇少爺,桃姐陪你下樓去,先生太太正找你,有事談。」桃姐對蘇溫澤作個請的姿勢。
蘇溫澤回首望了望床上的女人,點點頭,跟隨桃姐下樓去。他前來時,只顧著上樓來,忘記在廳里候等的唐氏夫婦了。
唐逐雀開了機,撥通號碼,打給葉庭鷹。
「胸小無腦,你與前夫聊得忘乎所以了,索性關機,不讓人打擾你倆?」低沉的男音由手機聽筒,傳進耳蝸里。
手機是沒電了,自動關機。唐逐雀假裝聽不見他這話,沉聲回道,「蘇溫澤他只是過來找我爸媽談些事情,我準備睡了,你有什麼事?」
「爺爺讓你明早回家,大家好好吃頓飯,芷玥她後天就回法國。有沒意見?」
「清清,主人讓你動了嗎?繼續跪著,加把勁!」
唐逐雀還未來得及答話,低沉,不怒而威的男音又冒出一句。
「沒意見,全聽你的,我明早就回去。」要是她答應給別人三百億,那人哪還敢有什麼意見。
「嗯——,真乖!」
「你那輛破車不要開了,我讓陸風他過去接你,早上九點。」
低沉的男音嗯了聲,略顯綿長的音調里分明帶點愉悅,真乖這兩個字也不知是對他旁邊那個清清姑娘,還是對她說的。唐逐雀見對方沒再說話,才掛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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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次日九點整,陸風已來接她。
剛鑽進那輛黑色奔馳,唐逐雀很快注意到陸風眼角處的傷痕,好幾處紅腫的擦傷傷痕,在斯文白淨的臉龐看來,實在不難留意到。
「陸大哥,你沒事吧?眼角邊怎麼傷的啊?」其實,唐逐雀意有所指,她想問的是為何陸風的眼角有這麼多傷痕。莫非,他們找到那日本女人,還與別人發生爭鬥。但她沒直接問個明白,畢竟,陸風對葉庭鷹,忠心得不得了,話多累事。
「夫人,我沒事。有人去賭窟鬧事,我們爭執時無意傷的,都不嚴重。」陸風笑笑,兩三句話就解釋清楚。
唐逐雀也笑笑,不再多問,心中卻是半信半疑。陸風與古東然算得上是葉庭鷹的左膀右臂,什麼事都得幫忙處理。但是,陸風戴副眼睛,斯斯文文,平時寡言少語,處事有條有理,給人心思縝密的印象。而賭場那些惹是生非,要打要殺的事,則應該交由武功底子極好的古東然去處理。
陸風載她去的地方是凌霄環宇城,看到那輛黃色蝙蝠,她把為何要來這裡的問題吞進肚子裡。
隔著車窗,環宇城大門不遠處,她看到那個有著甜美笑渦,梳著羊角辮的小女生清清一路小跑,很快上了另外一輛黑色奔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