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近距離去接觸那些人,始終不是那麼好。而要花大筆錢去探聽這些事,也太冒險,還不一定能查清楚。大小姐,你為何這麼關心他們兩人的事?」陸雷解釋一番後,臉上的狐疑表情越來越深。他想來想去,這些事,知道又有什麼意思。不同的人,生活在不同的世界。
「那算了,陸大哥,不麻煩你。」唐逐雀聽明白了些,心底的失落感卻是更強。葉芷玥因為救她,才落在凌霄綸手上,近日來也渺無音訊,她越來越覺得虧欠葉芷玥,若葉芷玥有什麼三長兩短,她真是原諒不了自己!
「嗯,原諒我幫不上忙。大小姐,沒別的事,我就先走了。」陸雷訕笑著,道別。
送陸雷出門後,悶在房間裡直到晚上八點,唐逐雀才關了電腦,換裝駕車赴會。她昨天約高健然今晚八點半在維也納酒店吃飯。其實,她沒什麼胃口吃飯,但去高宅的話,她若與高健然因爭奪工程的事吵起來,表妹高水然夾在兩人中間,必定很為難。
她車速素來很快,原本預計要半小時的車程,只花二十分鐘。隨著侍應生的指示,很快進了預定的包廂,只是沒想到,高健然比她更早到達。偌大的華麗包廳,只有她與高健然兩人,唐逐雀的腳步稍顯遲疑。
「小雀,你來了,來,看看吃什麼。」相比之下,高健然的表情比她的淡定得多。她剛坐下,高健然便遞給她一本厚厚的菜牌,菜牌是大紅色的硬質紙板所制,文件夾尺度,拿在手裡,有些重量。
唐逐雀無心吃飯,隨意翻了翻菜牌,還是毅然放下。
高健然笑了笑,拿過那本菜牌,隨口問道,「是不知吃什麼?要不,讓二表哥幫你點?」
「額,不是,二表哥,先別點菜,我不餓。你上次過來我家,是有什麼事麽?」唐逐雀阻止道。葉庭鷹的話深深印在她腦海里:高天股份欲吞掉唐建,人心不足蛇吞象!高健然拉攏唐建老客戶的舉動,大家都看得見。她的心裡實在很複雜,一方面,很想大聲質問高健然為何不顧親戚關係,老與唐建爭奪工程,一方面又覺得此舉毫無意義。
「小雀,你跟葉先生他感情好不好?」高健然翻著菜牌,答非所問。
唐逐雀搖搖頭,很老實地答話,「不好,他娶我嫁,只是各取所需。」從一開始,她就並不打算把那三百億交易的原委告訴任何人,包括自己的父母。
此話後,高健然臉色變了變,是失望之色的流露,但很快又淡定過來,垂目不斷翻看著菜牌,五分鐘後,喚來侍應生,點了幾個菜。
高浩然,高健然兩兄弟,長相皆是一般。但高健然,今年33歲,屬於那種擁有儒雅氣質的男人,身材高挺瘦削,衣著不古板。那件黑白相間,橫條紋的襯衫外,是淺灰的阿瑪尼西服套裝;黑髮梳理得整整齊齊,典型的蛋撻型髮型,看上去,顯然散發著成熟男人的獨特魅力。
兩名女侍應生的視線都落在高健然的身上,服務的態度因為心儀的男人,更加謙恭!
唐逐雀絞擰著手指,思索著更好的問法。
半晌,兩人都不說話。包廳,只有那兩名女侍應生與外面負責端盤送菜上來年輕男服務員的說話聲。上完菜後,那兩名女侍應生也都退到門外候等。
唐逐雀不時望了望對面不太熟絡的表兄,心中有萬千疑問,卻不知怎麼開口,那些問題就那樣憋在心中,不吐不快。
幾分鐘後,還是高健然打破一室的靜寂,問道,「小雀,水然她說得沒錯,你跟溫澤離婚後,變得更寡言少語。想必,溫澤傷得你很重,你們現在還有聯繫嗎?」
「二表哥,離婚後,我們沒再聯繫了。」唐逐雀搖搖頭,不由得在心底媽蛋地罵一句,真是哪壺不提開哪壺。
別人不提起的話,蘇溫澤這個名字,模糊飄渺得放佛是她上輩子的朋友。這些日子,她刻意不去想蘇溫澤的笑臉;刻意去忘記他與其它女人,尤其是與白若玫纏綿時的一幕幕;刻意忘記蘇溫澤是間接導致自己大表哥自殺的罪魁禍首之一。
不過,現在看來,高健然似乎並不知道蘇溫澤與白若玫兩人,纏.綿,愛到孕育出結晶的事,間接害苦了他親大哥。
隔壁房間,忽然傳來依稀可見的小提琴琴聲,給一室的靜寂添了些生氣,缺乏交流的兩人把話題很自然就轉到了讚嘆提琴聲的悠揚上面,嘴巴,則開始吞吃著美味的佳肴。
十多分鐘後,很少說話,嘴巴卻不斷動著的女人已七分飽。
唐逐雀拿過桌邊一包濕巾,慢慢抹乾淨嘴巴後,拳頭握了握,還是開了口,「二表哥,能不能跟小雀說說,顧局為何把花苑這單工程轉批給你們高天股份?」
這事百思不得其解!顧誠家的公司,盛食集團與高天股份也沒什麼往來。難道,顧誠那卑鄙小人真的就為了與葉庭鷹的爭鬧,把氣撒到她身上,進而報復唐建。如果真是的話,顧誠,真是卑鄙無恥到舉世無雙。國土資源局有他這樣一位領導,唐建以後的發展肯定就更艱難了。
「這事你爸媽沒跟你說清楚麽?國土資源局那邊考慮到花苑那地面積廣大,你們唐建在建築行業雖有數十年經驗,但資金不足,倘若動工後資金周轉稍有不靈,就延誤工期,影響進一層的施建。這單工程,影響力極大,容不得出任何差錯。」高健然似乎早就預料到她的問題,解釋得不慌不忙,壓根沒思考後就一溜嘴說著。
唐逐雀有點不高興,更確切地說,是一陣惱火。高健然敷衍式的解釋沒讓她釋疑,反倒讓她更確定心中原先的想法。
確實,唐建雖資金不足,但與銀行方面誠信借貸後,絕對能應付得來。高天股份,現有的備用資金恐怕也不足以應付長達三年的龐大施工費用吧。既然容不得出任何差錯,就更應該交由建築領域的鰲頭—唐建來籌劃,準備測量,動工才對。完全就是藉口,敷衍——
顧誠那該死的大烏鴉,擺明是報復!
一頓飯,很快就在她的腹誹中結束。
兩人並肩走向停車場時,高健然接了個電話,語氣柔和,親昵,應著,「嗯,都可以,你挑的我都喜歡——」
唐逐雀猜想是他的女友打來蜜談,識相地加快腳步走向自己的車子。她駕車離開時,一旁的高健然朝她揮揮手,接著彎身鑽進一輛銀灰色布加迪。
二表兄顯然沒大表哥那麼好說話,他可能早與顧誠連成一線,互惠互利,而姨父,迷戀賭博,這些年來,都無心理會公司的事,再打親情牌也沒意思。回家途中,唐逐雀思前想後,更肯定了需要葉庭鷹伸出援助之手的想法。
晚上,泡澡後,她想起葉庭鷹說的話,心生一念,撥打起自己的手機號碼,聽到忙音的女聲提示語,她的心稍稍安定下來。沒錯,葉庭鷹,絕對不可能有一張與她一模一樣的手機卡。畢竟,那男人說的話,有時沒什麼可信度。
為了公司,猶豫片刻,她還是硬著頭皮,撥打給聯繫人註明為葉庭鷹的號碼——
簡短的鈴聲之後,略顯沙啞的男聲傳來,「夫人?總裁沒空,您有什麼事嗎?」
接聽者是古東然,唐逐雀那顆緊張的心臟一下子就放鬆不少,嗓音也柔和起來,「古大哥,是你啊,你們總裁呢,他去哪了?」
「額,這個,夫人,總裁現在在凌霄環宇城酒店,暫時沒空。什麼事啊?要不你發個信息過來,或者晚點再打過來。」古東然遲疑了兩秒,才簡短告知。
凌霄環宇城,還是酒店,印象里,凌霄酒店是他調.教小女生的聖地,他又去見那個清清姑娘了麽?他那頭老牛真是喜歡啃.嫩草!唐逐雀嗯了聲,掛斷電話,心緒卻莫名地煩亂起來。
葉博宏出國後,沒人管他了,放任自流,她這個用來討好葉博宏的所謂妻子,也是一顆棋子,自然就更沒資格管了。打開一部最新上映的科幻片,聚精會神地看片等待,零點後,卻也沒等來那人的來電,唐逐雀把手機放置於床頭櫃,關燈,鑽進被窩。
漆黑的夜裡,她輾輾反側了大半個鐘頭,雖有些倦意,卻始終無法入眠。胸腔里,那股說不清道不明的煩亂心緒如黑雲壓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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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點,蘇宅,白若玫的房間,她不斷撥打著同一個號碼,聽見機器女聲的忙音提示語,馬上掛掉,繼續回撥過去。十幾次反反覆覆的撥打電話動作後,她跺了跺腳,換下一身鮮紅色睡裙,套上件長袖棉裙,推開房門,挺著微微隆起的腹部下樓去。
她剛下到二樓,二樓某扇房門也被人輕輕推開,白詩韻拖著雙精緻鑲鑽的人字拖跟上女兒,低聲斥責道,「阿玫,三更半夜,你又下樓做甚麼,快回去睡覺。」
「媽,你怎麼還沒睡?」走廊,稍顯昏暗的燈光下突然出現的人影,讓白若玫嚇了一驚,她慌忙轉身,看見身後的來人是自己的母親,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