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前只覺得那天晚上美妙至極,經歷了方才,腦海中閃過她的種種,才依稀憶起那天晚上她好像一直在哭。是因為第一次,所以她被嚇到了?
沈青城這樣想著,心中便幾乎已經確定了這個想法,又伸出手來抱住她,低聲道:「傻瓜,第一次是這樣子的,以後就好了。崾」
夜色中,她又靜默片刻,才忽然輕笑了一聲:「你又知道?你很有經驗啊?」
沈青城聞言,驀地低下頭來輕輕在她耳垂上咬了一口,咬牙道:「你少氣我!」
小希這才伸出手來,緩緩圈住了他的腰,靠在他懷中,輕輕喊了他一聲:「青城哥哥。躪」
「嗯?」沈青城低頭蹭了蹭她的臉。
小希卻又安靜許久,才輕聲道:「我一點都沒有後悔。」
沈青城一時怔忡,有些反應不過來她為什麼突然說這句話。
可是隨後,小希就給了他解惑的答案。
「伯母既然要送我走,就讓她送我走好了。反正我已經有了你,也把自己給了你,我沒什麼遺憾,沒什麼後悔的了。」
小希語調低沉地說完這番話,黑暗中,沈青城的面容無聲無息地緊繃起來。
再開口的時候,他的聲音已經異常冷淡,「沒什麼遺憾?所以這輩子,就算沒辦法再跟我在一起,你也無所謂了,是不是?」
小希心頭微微一震,不由自主地伸出手來,找到他的手,握進自己手裡,有些急切地開口:「你知道不是的!」
沈青城卻猛地甩開了她的手,「不是?那你的堅持在哪裡?你對我們的未來就一點信心也沒有?」
她的聲音卻又低了下去,很輕,幾乎細不可聞:「再怎麼堅持,結局還不是一樣?」
周圍很靜,她這句話雖然輕,沈青城卻還是聽了個大概,他看著黑暗之中她模糊不清的容顏,胸口劇烈起伏,那是他怒極的表現——
「怎麼個一樣法?」他聲音冷厲,幾乎是在質問她。
黑暗之中,小希強忍著淚水,儘量平靜地開口:「反正再怎麼堅持,最終伯父伯母知道我們之間的事,我還是會被送走,而那時候,伯父伯母只會更討厭我,只會將我送得更遠。與其那樣,還不如讓他們現在就把我送走,至少不會顯得那麼狼狽……」
沈青城聞言,心神微微一頓,隨後克制不住地泛起心疼來,一把伸出手來抱住了她,啞著聲音道:「我不會讓他們送你走的。我要跟他們攤牌,我這輩子除了你誰也不要,他們要送你走,那就連我一起送走!」
小希始終強忍著的眼淚,終於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決堤而出。
終究還是如此,他心中所想,終究還是如此。
她一時只覺得身心都沉重起來,全都控制不住地往下墜,可是因為沈青城緊緊抱著她,她身體僵直不動,但心卻早入墮入塵埃。
「伯父伯母會被你氣壞的……」
「我不在乎!」沈青城緊緊箍著她的身體,咬牙道,「從決定跟你在一起的第一天,我就已經不在乎了!」
「你是不在乎,還是根本目的就是這樣?」
沈青城身體忽然猛地一僵,片刻之後,他猛地扶起小希的身體,哪怕明明看不見她臉上的表情,他卻仍然緊緊地盯著她,不敢相信一般地開口:「你說什麼?」
小希沉默著沒有說話,沈青城緊捏著她雙臂的手掌力氣卻一點點加大,隨後,他再度咬牙開口:「你剛才說什麼?」
隔了很久,小希的聲音才再度響起:「青城哥哥,我不知道你因為什麼原因,跟伯父伯母之間好像有心結,可是他們到底是你的爸爸媽媽,你不可以這樣子氣他們……」
沈青城恍然之間似乎是明白了什麼,忽然冷笑了一聲,道:「你的意思是,我利用你來氣他們?」
小希有些艱難地抬起手來,抹了一把濕漉漉的眼睛,隨後卻再也不願意移開那隻手。
耳邊響起的,卻是他那天早上和沈青文之間的對話——
——你之所以跟小希在一起,不是因為因為喜歡她,而是因為爸媽不喜歡她。
——還真是挺有道理的。
——我希望你現在還可以
及時抽身。
——我為什麼要抽身?我要跟她在一起,這輩子都要跟她在一起。
——你這話有幾分是出自真心?
——那你當初跟二嫂結婚的時候,跟她說的話又有幾分是出自真心?
……
她永遠都不能忘記他說話的強調和語氣,他那麼自信滿滿,蔑視一切,帶著被拆穿心底最深處的想法也毫不畏懼的膽怯。
因為他根本不在乎,怎麼會畏懼?
她恍恍惚惚,終於忍不住低低地哭出聲來。
「沈希!」沈青城卻忽然咬牙切齒地喊了她一聲,握著她的力道更重,仿佛想要將心底的怒氣都轉化為力氣,加之於她身上。
她哭得有些氣喘,卻又努力地深呼吸想要平復自己,最終再度開口:「青城哥哥,跟你在一起,是我這幾年來最開心的事,我永遠不會忘記這段日子,也不會忘記你。可是……你不要讓我那麼狼狽,好不好?你就讓伯母現在就送我走,好不好?」
霎時間,沈青城幾乎將全身的力氣都用到了她身上,他重重捏著她,捏得兩個人的手臂都有些顫抖。
可是下一瞬,他卻忽然又猛地鬆開了她!
怒極反笑,他沒有笑出聲,黑暗之中神情卻是蒼涼的,連帶著聲音也是蒼涼的,可是蒼涼之中,卻分明帶著某種情緒,侵魂蝕骨。
那是恨。
他說:「沈希,我他媽真是瞎了眼,才會喜歡你!」
話音落,他轉身離去,而小希終於無力跌坐在地上,靠著身後那棵大樹克制不住地哭出聲來。
那天晚上,小希很晚才回到房子裡,而她上樓的時候,正好遇見站在沈青城房間門口的任琳。
任琳看著她明顯哭過之後的模樣,微微皺了皺眉,卻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問道:「小希,有沒有見過青城?他怎麼不在房間?」
小希微微一僵,片刻之後,她緩緩搖了搖頭,「沒有……」
任琳聽了,又看了她一眼,心裡知道她是為了要被送走的事情哭,卻仍舊沒有說什麼,轉頭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那天晚上沈青城沒有回來,第二天星期天,他也沒有回來。
周日晚上的餐桌上,阿姨無意間說了一句沈青城好像沒回來拿過衣服的話,任琳才開口道:「不知道又哪根筋不對,跑到易家去了,說是今天直接從易家去學校,衣服也可以在紹瑜那裡拿,他們倆身材差不多,可以混著穿。」
沈興淮聽了,冷笑一聲道:「他恨不得能永遠不回這個家吧!」
任琳聽了,忍不住蹙了蹙眉,道:「你要是收斂一下自己的暴脾氣,他也不會是這樣了。」
「還得我來將就他?」沈興淮「啪」的一聲放下筷子,起身就離開了餐桌。
任琳僵坐了片刻,微微嘆息了一聲,也起身離開了餐桌。
剩下小希一個人坐在那裡,默默地吃完了一整碗飯,這才放下筷子,上樓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
第二周的周六,小希出現在了容家的門口。
自從上次容澤雋對她表白之後,她一直都沒有見過容澤雋,也有小心翼翼地問過沈青城他和容澤雋之間怎麼樣了,得到的回答是兩個人依舊處於絕交的狀態中,她也不敢多說什麼,更不用說見容澤雋。
可是今天,她卻忍不住站在了容家的門口,等容澤雋回來。
容澤雋是打車回家的,車子剛剛在門口停下他就看見了小希,一怔之後,他迫不及待地推門下了車,走到小希面前,「小希?」
「澤雋哥。」小希見到他,先是仔細打量了一下他的模樣,現沒有破相,也沒有留下什麼傷疤之類,這才喊了他一聲。
「你怎麼會在這裡?」容澤雋有些驚喜,「來找我的?」
小希笑了笑,微微點了點頭,隨後才道:「我想neo了,所以來看看它。」
容澤雋聽了,點了點頭,立刻打開門拉了小希進去。
容爸爸容媽媽都不在家,小希一進入院子,便徑直走向了neo的小屋,一打開門,neo就直接沖
出來,將她撲到在草地上。
她已經有將近一個月沒有來看它了,沒想到neo卻還認得她,小希抱著neo,忽然克制不住地就哭了起來。
容澤雋進屋拿了飲料出來,就看見小希坐在草地上,抱著neo嗚嗚地哭。
他頓時一驚,快步走上前,在小希身邊坐了下來,「小希,你怎麼了?」
小希沒有回答。她抱著neo哭得很傷心,根本就沒有聽見他的問話。
容澤雋拿她沒辦法,只能又起身跑進屋拿了紙巾出來,小希一直哭,他就一直在旁邊遞紙巾。
很久之後,小希才緩緩安靜下來,容澤雋微微鬆了口氣,這才開口道:「到底怎麼了?跟我說說!」
小希依舊緊緊地抱著neo,很久之後,才終於轉頭看向他,卻已經哭得眼鼻紅。
「澤雋哥,請你一定要好好照顧neo,不需要做太多,你回來的時候陪它玩一下,帶它出去走走散步就行了……」她哽咽著說道,「行不行?」
容澤雋聽著這話味道不太對,於是道:「我照顧它?那你呢?你以後都不來看它了?」
小希聞言,再度轉頭,緊緊抱住了neo,在它的背上蹭了又蹭,再度落下淚來。
她很想來看它,很想一直照顧它,陪它玩,陪著它長大……可是,就怕以後都沒有機會了……
*
同樣的時間,沈青城坐在易家的客廳沙里,撐著額頭,神色冰涼,目光凝滯地看著電視機里播放的節目。
易紹瑜換了衣服走出房門,見到他這個樣子,便緩緩上前來在他旁邊坐下,拿起桌上的一份雜誌翻了翻,慢條斯理地道:「果然還是我家的沙舒服一些。」
沈青城聞言,視線微微偏轉,掀起眼來看了他一眼。
「不過還是比不上老容他們家那張在國外定製的沙,可真是舒服。」易紹瑜嘖嘖嘆息道。
沈青城聽了,倏地站起身來,道:「不打擾了。」
「走好不送。」易紹瑜眼皮都沒有抬一下。
沈青城走出去幾步,卻又猛然頓住,迴轉身就將自己的書包砸向了易紹瑜。
「你這暴脾氣——」易紹瑜抬頭看向他,卻忽然挽起嘴角笑了,「你家小希妹妹受得了嗎?」
沈青城額上青筋猛地一跳,隨後涼涼地看向他,「你想打架?」
易紹瑜連忙聳了聳肩,道:「我可不想像老容那樣鼻青臉腫地過日子,雖然你想泄,但這方面我實在是幫不了你。你還是去找女人比較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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