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澤雋、路夏陽和韓雅言聞言都是一怔,韓雅言先笑了起來,「小希,你這話說得,怎麼跟生離死別似的?」
話音落,沈青城眸色驀然冰涼崾!
容澤雋回過神來,忍不住瞪了韓雅言一眼,「去去去,你胡說什麼呢!」說完他才又看向小希,「小希,來,我知道你的好意,坐下吧。你是不是喝多了?」
小希坐下來,有些無意識地喝了一口手中的啤酒,才緩緩道:「不是呀……沒有死別,可是會有生離啊!」
幾個人再度一怔,小希忽然深吸一口氣,笑了起來,「我要回家了。躪」
易紹瑜笑著眯了眯眼睛,「這才剛開始呢,回什麼家?」
「回加拿大啊!」小希回答。
容澤雋當即就變了臉色,轉頭看向她,「你要回加拿大?」
「對啊!」小希點了點頭,笑著回答。
「加拿大……」容澤雋看了看,忍不住又看了沈青城一眼,見沈青城似乎什麼反應都沒有,恍惚間就察覺到了這件事的真實性。他一把握住小希的手,說道:「為什麼要回加拿大?你在加拿大那邊又沒有親人,而且你爸爸也已經——」
小希臉上的笑容忽然就僵了僵,她眉目一點點地黯淡下來,很久之後,才又開口:「可是那裡是我家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家,我也想要回家……」
她說完這句,客廳里一時安靜下來,所有人都沒有說話,沈青城的心瞬間像是被什麼狠狠刺了一下,竟有種難以呼吸的感覺。
可是小希卻又突然笑了起來,再次衝著眾人舉杯,「乾杯!」
「青城。」易紹瑜忽然看向沈青城,「你妹妹好像喝多了。」
沈青城聞言,目光有些遲緩地看向小希。
與此同時,容澤雋也反應過來,連忙拉下了小希正要放到嘴邊喝的啤酒,說道:「小希,你喝多了,不要喝了,我送你回家吧。」
小希搖了搖頭,容澤雋卻不由分說地拿下了她手中的啤酒,隨後拉著她起身來,「乖,我送你回家。」
小希的確是不勝酒力,雖然只是喝了一罐啤酒,可是她腦子處於極度不清醒的狀態,完全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做什麼,容澤雋說出這句話之後,她忽然就睜開了他的手,聲音中已經帶了哭聲:「我又沒有家……」
容澤雋一聽,當下就心疼到不行,轉身就把小希抱進了懷中,讓她的頭靠在自己肩膀上,一面輕輕拍著她的背,說道:「有家!誰說你沒家?我家就是你家,我爸媽就是你爸媽,你有家!」
易紹瑜一見這情形就樂了,再聽見容澤雋說的話,頓時樂得更厲害了。
韓雅言也忍不住打了個寒噤,「這容澤雋還能更肉麻一點嗎?」
易紹瑜這才看了沈青城一眼,卻見他先前還神色不明的臉上,此刻已經是一片鐵青與寒涼!
易紹瑜一面看著,一面站起身來,說道:「容澤雋,你跟這丫頭的事兒要是成了,你可得謝我啊!」
他一面說著,一面朝兩個人的方向走去,說道:「走吧,我讓司機送你們回去。」
小希靠在容澤雋的肩頭小聲地啜泣著,容澤雋一面拍著她的肩,一面帶著她往外走。易紹瑜非常好心地護在兩個人身後,一直送著兩個人走出了屋子。
屋外風還很寒冷,一走出去,小希就被寒風吹得打了個冷噤,與此同時,腦子也好像清醒了一些,好像意識到了現在是什麼情形,一下子將容澤雋推開了一些。
「小希,怎麼了?」容澤雋連忙拉著她的手問道。
小希低著頭,用另一隻手扶著額頭,輕輕搖了搖頭,同時試圖將自己的手從容澤雋手中抽出來。
容澤雋卻沒有讓她這個動作成功,卻還是通過她手上的溫度察覺到了什麼,一下子回過神來,「是不是冷?你外套呢?是不是還放在裡面?我去給你拿!」
「我去我去!」易紹瑜立刻道,「你扶著她吧,我去給她拿。」
說完他就轉身往屋裡走去,一路走,一路不經意地嘆息。
如此一來,他成功地引起了沙上幾個人的注意,韓雅言立刻感興趣地問道:「怎麼了?不會有什麼精彩的畫面吧?」
易紹瑜聽
了,目光不經意間瞥過沈青城,只見他捏著紅酒杯,用力到指關節都泛白,他生怕那紅酒杯會在他手上碎掉,卻還是說了一句:「少女不宜,別瞎打聽!」
路夏陽一聽,頓時站起身來,「別亂來啊!出什麼事可怎麼辦?」
說完他就往門口跑去,韓雅言頓時也站起身來,一面往門口走去一面說道:「哼,我偏要去看看!」
一時間便只剩沈青城還坐在沙里,易紹瑜又看了他一眼,竟隱約可見他額上的青筋,不由得聳了聳肩,彎腰撈起小希放在沙里的外套。
剛剛將外套拿在手中,一個小小的粉色皮夾從衣袋裡掉出,落在了地上。
易紹瑜看了一眼,彎腰撿起來,不自覺地打開皮夾一看,立刻就抬頭看了沈青城一眼,隨後將皮夾扔到了他身上。
沈青城分明處於一種極致隱忍的狀態中,被那一扔扔得回了神,拿起那個皮夾打開一看,卻頓時僵住了——
皮夾里那個放照片的地方,裡面竟然是他的照片!
照片中,他低頭側臉,沒有看鏡頭,而背景是香城沈青山的別墅。
他向來是不喜歡拍照的,小時候會被強迫拍一些照片,長大了就幾乎沒怎麼拍過,除了每年拍全家福的時候。而她錢包里的這張照片,應該是當天在場的攝影師隨意抓拍的,被她剪成大小合適的一幅,放進了錢包里。
沈青城不由自主地將照片從錢包里取出來,照片的四邊果然都是精心修剪過的,整整齊齊,卻完整地保留了他的身影。他又下意識地翻過照片,背後原本應該是空白,可是他卻看見了一行小小的英文字——
you/are/my/or1d。
你就是我的全部。
沈青城忽然就屏住了呼吸。
易紹瑜隱約看見那照片背後有一行小字,正想湊過去看清楚上面寫了什麼,沈青城卻已經蹭地一下站起身來,徑直從他身邊掠過,風一般地沖向了門外。
門口,易家的司機已經將車駛了出來,容澤雋剛剛把小希扶上車。路夏陽和韓雅言一臉失望地站在門口圍觀著。
容澤雋正轉身看易紹瑜有沒有把外套送出來的時候,沈青城忽然大步從裡面沖了出來,二人目光相視,容澤雋還沒回過神來,沈青城已經上前,一下子揪住他的衣領,猛地將他掀翻在地!
「要死!」路夏陽頓時就急了,「怎麼又要打起來了!」
可是結果卻沒有——
沈青城只看了一眼被掀翻在地還沒回過神的容澤雋,自己就坐進車子,猛地關上了車門,叫司機開車。
小希本來撐著額頭靠在座椅上,目光混沌,不想卻突然聽見他的聲音,她一下子直起身子,轉頭看向他的方向。
沈青城臉色鐵青地坐在她旁邊的位置,目光沉晦地看著前方的道路。
小希卻只覺得是在做夢,好一會兒,才有些不確定地喊了一聲:「青城哥哥?」
沈青城驀地轉頭看向她,神情依舊冰涼,小希有些不自覺地縮了縮脖子,下一刻,卻已經猛地被他扯進懷中,再然後,她被他堵住了唇,再也不出一絲聲音。
那天晚上,他們沒有回家。
夜裡,易紹瑜將憤怒的容澤雋和不知所措的路夏陽和韓雅言送走之後,便接到了從沈家打來的電話。
「紹瑜,生日快樂啊!」任琳的聲音從電話里傳出來,「今天過得很開心吧啊?青城他們還不準備回家?」
易紹瑜聞言,頓時挑了挑眉,轉頭看向牆上的掛鍾。
距離他們離開已經過去兩個小時,司機送他們到半路,就被沈青城趕了回來,據說那裡離他們家的位置也就十來分鐘的車程,就算是走也應該走回去了吧?而如果還沒有——
易紹瑜想起司機回來跟他說情況時那個尷尬的模樣,不由得清了清嗓子,笑道:「謝謝阿姨。嗯,今天鬧得有點瘋,大家都多喝了些帶酒精的飲料,我媽就安排了房間讓所有人都住下了,正準備給您打電話過去呢!」
「是這樣啊。」任琳聞言,頓時就放心了,「那行,就讓他們在你家好好休息吧,可麻煩你們了,你也早點休息吧。」
「好的,謝謝阿姨。」
*
第二天早上,小希是被熱醒的。
不僅僅是被子造成的熱,還有另一個人的體溫帶給她的熱,以及身體不聽使喚地熱。
她好不容易睜開眼睛來,終於察覺到後面那兩種熱來自於哪裡。
有人貼在她背後,與她四肢交纏,還不斷地親吻著她耳廓、脖頸和後背。
那是她再熟悉不過的氣息。
小希驀地偏轉頭,卻正好對上沈青城漆黑的眼眸,四目相視片刻,沈青城驀地翻轉了她的身體,面對面地壓下去,封住了她的唇。
一早纏綿的熱吻之中,小希終於緩緩地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一些片段——
她在易紹瑜家好像很失態,可是隨後,他竟然出現在了她身邊,並且帶她來到了酒店。
她明明有好多話想要跟他說的,可是昨天晚上卻好像一句都沒有說,她所記得的,只有昨晚那極致的瘋狂和歡愉——
可是,歡愉?小希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睛。她和他之間,怎麼還會出現那樣的歡愉呢?以及,此時此刻。
看著面前這張近在眼前的眉目,小希的眼眶忽然一點點地就紅了起來。
沈青城原本專心致志地吻著她,捧在她臉上的手卻忽然感覺到一抹涼意,他抬起眼來,看見從她眼眶滑落的淚,臉色頓時就是一沉,一下子翻身而起。
他抱著她的時候她本覺得熱,可他一下子翻身離去,小希竟又覺得冷了起來,還沒反應過來,人已經隨他起身,一下子抱住了正要從床上站起身來的沈青城,將臉貼在他背上,有些心急地喊了一聲:「青城哥哥!」
沈青城坐在床邊,竭力平復著自己的呼吸。
小希察覺到他身體的起伏,終於一點點地回過神來。
他終於又理她了,並且還親她吻她,跟她親熱。可是怎麼會變成這樣的情形的呢?
小希覺得很迷茫。她和他明明已經是要永遠分開了的,難道,是臨別前的禮物?
「青城哥哥……」她忍不住又低低喊了他一聲,不由自主地將他抱得更緊,臉貼在他赤著的背上時,不自覺將冰涼的眼淚也蹭到了他身上。
這股冰涼終究還是又刺激了沈青城,他猛地轉過身來,重新將她壓倒在床上,卻只是低著頭看著她泛紅的眼眶,咬牙冷笑:「哭?你有什麼資格哭?」
小希被這話刺激得怔了怔,沒來得及去想裡面的深意,便已經緩緩笑了起來。
「嗯,我不哭。」她低聲道,「跟青城哥哥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是最開心的。我哭也不是因為傷心,是因為高興……」
是真的高興,為臨別之前,還能跟他重新在一起這一晚上而高興。
至少這樣,他們的分別不會顯得那麼慘澹,她以後回想起來,仍舊會覺得這是一段美好的歲月。
「高興?」沈青城卻再度冷笑了一聲,「跟我在一起是高興的?有多高興?」
「很高興。」小希順著他的話回答,聲音輕柔,「像擁有了全世界那麼滿足。」
誰知道沈青城聲音更冷:「因為太滿足,反而覺得不高興,反而想要破壞這種滿足,是不是?」
「不是,不是!」小希連連回答著,伸出手來抱住了他的頭,「我沒有,我沒有——」
「你還敢說你沒有?」沈青城壓低聲音來,已經近乎咬牙切齒。
小希一怔,不由自主地咬住了下唇,有些怔忡地看著他,許久之後,卻又小聲地說了一句:「我沒有……」
沈青城眼中的慍怒再次一點點地清晰起來,下一刻,他再度轉身起來,準備下床。
他不能再看她,每多看她一眼,他心頭的憤怒就多一重,如果不讓自己冷靜下來,他怕自己會控制不住地伸出手來掐死她!
「青城哥哥!」小希卻顯然不知道他心中一想,察覺到他要離開,連忙再度起身,又一次從身後抱住他,「我沒有!我愛你!我愛你!」
這一連兩句的「我愛你」,終究是讓沈青城無法動彈了。
他坐在床邊許久,小希跪坐在他身後,緊緊纏著他的腰,靠在他肩上片刻,忍不住順著他肩頭的線條,一點點地吻至他
的耳畔。
「青城哥哥,我愛你……」她低聲喃喃著,內心酸楚與喜悅交融,混亂柔軟得一塌糊塗,「從看見你的第一眼我就喜歡你……我什麼都沒有,我只有你……你就是我的全部……不管你是不是真心喜歡我,我都很感激……我愛你,我會一直愛你……」
沈青城身體一點點地僵硬起來,許久之後,他才再度開口:「一面愛我,一面極力否定我的感情——這就是你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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