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城去了外市三天,第三天半夜回家的時候,佳期早就已經睡著了。
看著躺在床上熟睡著的小女人,沈青城想起了上飛機之前接到的那個電話。
電話是任琳打給他的,他猶豫了片刻接起來,沒想到聽到的卻是任琳叫他帶佳期回家吃飯凡。
沈青城只以為是自己聽錯了謦。
「你什麼時候回家?」任琳低聲道,「你回來之後就約時間吧,你爸爸的身體這兩天也穩定了一些,醫生說可以出院了。」
沈青城聽完,只是沉默。
「老三。」沒有得到他的回應,任琳卻似乎是有些急了,聲音竟也微微顫抖起來,「你帶小希一起回來吧,一家人是應該坐在一起吃飯的。」
沈青城竟怔住了,好一會兒,才低低回答了一句:「嗯。」
「好。」任琳立刻回答道,「你是不是明天回來?那明天晚上行不行?」
沈青城沒有告訴她自己今天晚上就會回去,只是道:「可以。」
掛掉電話,沈青城有些恍惚。電話里那個用近乎哀求的語氣跟他說話的女人,一點也不像他從前的母親任琳。又或許他們之間已經太久沒有好好說過話,以至於任琳現在是什麼樣子,他都不知道。
回到家裡,看到躺在被窩裡安然熟睡的佳期,沈青城低下頭來,緩緩吻上了她的臉。
佳期一下子就醒了過來,人還有些迷糊,已經伸出手來抱住了他的脖子,呢喃道:「你回來啦……」
沈青城直接就封住她的唇,掀開被窩也躺了進去。
不多時,佳期便被迫清醒了過來,承受著他積蓄了三個日夜的力量,真是又愛又恨。
一個多小時後,佳期安心躺在他懷中,卻再也睡不著了。
「這都幾點啦?」佳期靠在他胸口,抬起頭來看著他,「為什麼不明天再回來?」
沈青城圈著她的腰,淡淡道:「因為快要忍不住了。」
佳期一聽就知道不是好話,忍不住用力在他腰間擰了一把,「壞人!」
兩個人又靜靜靠在一起片刻,沈青城撫著佳期鋪滿背的長,終於低聲道:「我不在的時候你幹了什麼?」
佳期只以為他是在打聽自己的行蹤,便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回答道:「你不是找了人來監視我?還會不知道我幹了什麼?」
「監視?」沈青城低下頭來看著她。
「鍾嘉慕不是嗎?」佳期慍怒地瞪了他一眼,「你跟他不是不合嗎?為什麼突然又這麼好起來,還能把他叫回來了?」
沈青城聽了,靜默片刻,才回答道:「因為答應過你。」
「什麼?」
「不會再懷疑你。」沈青城道,「所以你說他是你弟弟,那便是你弟弟好了。」
佳期聽了,抬頭看向他,「所以,你不再懷疑我的時候他才是我弟弟,你懷疑我的時候呢?你覺得我會跟他有什麼?」
沈青城瞥了她一眼,懶得回答。
「哼!」佳期忍不住哼了一聲,「小氣鬼!大醋缸!一點都不大氣!」
「有一天若我真是大氣了,你可能就該哭了。」
「那我也不要你這么小氣!」
「好。」沒想到沈青城竟然爽快地回答了這麼一個字。
「真的?」佳期明顯不信。
「葉博堯除外。」隨後,他又冷冷補充了一句。
佳期聽到這三個字,心頭隱隱一跳,到底還是沒有說什麼,只是乖乖靠進了他懷中。
「你還沒告訴我,你到底做了什麼?」沈青城顯然也不想將話題浪費在那個人身上,直接便轉移了話題。
「什麼?」佳期仍舊一頭霧水,「我做什麼了,你要這麼審我?」
沈青城撥了撥她的頭,「我媽叫我明天帶你回家吃飯。」
佳期竟一怔,好一會兒才緩過來,猶不相信一般,「真的?」
沈青城默認。
佳期眨巴眨巴眼睛,確
定並不是自己的幻覺之後,她竟難以克制地激動起來,一下子紅了眼眶,伸出手來緊緊抱住沈青城。
「青城哥哥,我從十年前就在等待這一天了,從我們分開的第一天,我就期待著這一天。」她低聲道,「重要的並不是我做了什麼,而是你。你是他們的兒子,他們永遠不會放棄你,當你有足夠的能力跟他們抗衡,他們就只能向你妥協。」
「因為他們愛你。」
*
第二天,當沈青城帶著佳期出現在沈青山的別墅里時,佳期第一次感受到了沈家全家團聚時的家庭氛圍。
不是很熱鬧,因為沒有小朋友,又因為沈青山夫婦也幾乎到了抱孫子的年紀,和父母之間其實早已經沒有太多的話題,年紀最小的沈博易充當了小孩子的角色,可是因為他最近心情不好,也懶得討好任何人,因此整體氛圍還是顯得有些尷尬。
而這樣的尷尬,大約還有佳期存在的原因。
沈青城領著她走進屋子裡,客廳里,沈興淮夫婦、沈青山夫婦和沈博易都在。任琳一看見沈青城,似乎就有些克制不住了,一下子站起身來,走到了兩個人面前,「老三,回來了?」
「嗯。」沈青城低低應了一聲,放在佳期腰上的手不動聲色地將她往前推了一步。
佳期瞬間就吸引了所有的目光,她與任琳對視許久,終究還是低低喊了一句:「伯母。」
身後的汪翎卻忽然噗嗤一聲笑起來,隨後站起身走過來,笑著對佳期說道:「真是胡鬧,瞎喊什麼呢?」
佳期聞言,忍不住微微一窘,目光掠過沉眸不語的沈興淮,這才又回到任琳身上,好一會兒,才終於聲如蚊訥地喊了一聲:「媽。」
任琳看著她,目光柔軟之中,卻依舊帶著一絲無奈嘆息,好一會兒,才緩緩點了點頭,輕輕答應了一聲:「哎。」
語罷,她還伸出手來,輕輕在佳期腦後摸了摸。
這是一個非常親昵的動作,她做出來,佳期怔住,她自己也怔了怔。
佳期心裡清楚地知道,即便他們現在已經接受了她和沈青城在一起的事實,可是到底這麼多年的心結,絕對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開的,因此能達到目前這樣的狀態,其實她心裡也是很滿足的了。
因此佳期很快回過神來,朝任琳笑了笑。
任琳眼中依舊含著無奈,卻終究是微笑點了點頭。
這天晚上,話最少的人是沈興淮和沈青城。
佳期在汪翎的引導下喊了沈興淮一聲「爸爸」,沈興淮並沒有回答,只是看了她一眼,到底也算是有所回應。沈青城從那時候起便不怎麼說話了,吃飯的時候他只跟佳期說話,偶爾有人將話題引到他身上,他才回答多餘的一兩句。
佳期知道他的心事也並非一朝一夕就能化解,因此伸出手來,在飯桌底下悄悄握住了他的手,用一種近乎哀求的目光看著他。
十年等待才換來的今天,佳期很希望他能儘快解開心結。
沈青城與她對視一眼,很快收回了視線。
飯吃到一半的時候,許久不見的沈青文也趕回了家。
相比之下,佳期對他很有親切感,因此一見面,便自然而言地喊了一聲:「二哥。」
沈青文點了點頭,微微一笑,「難得回家吃飯,飯菜合胃口嗎?」
「合。」佳期連連點頭,道,「很合。」
沈青文便笑了起來。
「還好意思說別人!」任琳念叨道,「你自己又一年回來吃幾次飯?外面能有什麼好吃的,瞧瞧你,瘦得不成樣子!」
沈青文似乎怔了怔,沈青山夫婦和沈青城也抬頭看了一眼,卻見任琳竟然往沈青文的碗裡夾了菜。
這著實是見所未見的情形,因此連沈青山都怔了怔,沈青文反倒很快回過神來,微微點了點頭,「知道了,媽。」
說完他便端起碗來,大口大口地吃起了飯菜。
任琳目光之中閃過一抹心痛,沈興淮也看了沈青文一會兒,才又低頭吃自己的東西。
吃過晚餐,沈青城本想直接離開,被佳期拉著,才又坐了一會兒,一家人坐在一起有的沒的閒聊了一些,沈青城便再度提出要
走。這下佳期也沒辦法再多說什麼,只能跟著他站起身來。
一晚上都沒怎麼說過話的沈興淮卻在此時開了口:「佳期,你跟我上樓一趟。」
他喊她佳期,其他人都愣了愣,佳期卻很快鬆開沈青城的手,轉身走向了他。
沈興淮轉身便往樓上走去,沈青城臉色一沉,佳期連忙轉頭給他遞了個眼色,這才又跟著沈興淮上了樓。
進入沈興淮的書房,沈興淮徑直走到寫字檯後坐下,佳期站在對面看著他,終於鼓起勇氣又喊了一聲:「爸爸,你叫我上來,有什麼交代嗎?」
沈興淮盯著她看了片刻,終於緩緩道:「你第一次喊我爸爸,總歸要有一些見面禮給你。」
他說這話並不溫和,卻也不冷淡,總歸是帶著一股子不情願,卻又只能如此。
佳期並沒有推辭,只是靜靜等待著。
沈興淮從抽屜里取出一個盒子來,推到了佳期那一邊,佳期連忙接過來,打開一看,卻霎時間僵住了身體。
盒子裡是一隻古董表,一隻她非常熟悉的古董表,而如今,這個表已經停止了走動,時間停留在十多年前的那個四月十七日,下午四點五十分。
那是沈興淞飛機墜毀的時間,這隻表,是他一直戴在手上的。
幾乎只是一瞬間,佳期的眼淚便奔涌而出,她捏著手錶,控制不住地掉眼淚,怎麼都止不住。
沈興淮靜靜地看了她片刻,終究微微轉開了頭。
「謝謝爸爸。」很久之後,佳期才終於說出這麼一句話來。
沈興淮已經沒有再看她,只是道:「回去吧。」
佳期點了點頭,轉身,默默離開了書房。
沈青城就站在二樓的樓梯口等著她,一見她眼眶泛紅地走出來,立刻快步上前,一下子握住佳期的手腕,「他跟你說了什麼?」
佳期紅著雙眼,與他對視許久,一下子伸出手來抱住了他的腰,靠進他胸膛之中,將眼淚融入他胸口的襯衫里。
「小希——」
「他說,希望我能成為一個好妻子,一個永遠愛你的好妻子。溫佳期嫁給沈青城,是最好的安排。青城哥哥,我們從此,會成為最幸福的夫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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