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走到車前,車門就被人從裡面打了開來。陳有山沒有猶豫,直接鑽了進去,關上了車門。
車子發動,駛離校園。
車內,一名西裝革履看上去非常穩重的中年男子若有所思的看著陳有山。
陳有山視若無睹,面無表情的看著前方。
「你倒是沉得住氣,成績出來已經這麼多天了,你居然沒有主動來找我。」中年男子收回目光,漫不經心地說道。
陳有山不在意的笑了笑,沒有說話。
中年男子有些好奇的看著他:「你就不怕我反悔?或者說,你就不怕我耍賴?」
「不怕。」陳有山搖了搖頭,「這件事要是抖出來,你兒子也逃脫不了。他要付出的代價可能還會更大,我有什麼好擔心的?你們的命比我這個一無所有的人要值錢得多,你們不會也不敢拿這件事開玩笑。」
中年男子眼角不自覺的眯了眯,用一種耐人尋味的目光看著他:「你怎麼就一點也不怕我?」
「怕你?我為什麼要怕你?」陳有山看著他,問道:「就因為你很有錢?你有錢是你的事,我又不是你的員工,我為什麼要怕你?在我眼裡,你跟外面街上的其他人沒有什麼區別,都是陌生人,都是兩隻眼睛一個鼻子,為什麼要緊張?」
中年男子看著他,問道:「你今年多大?」
「十九。」
「怎麼在我感覺你像是一個二十好幾的人?」
「因為我窮,窮人的孩子早當家,當家早了,成長得自然就更快了。」
中年男子目露讚許之色,說道:「要是讓你去上大學,日後你恐怕還真能成為一個人物。」
陳有山微微一笑,沒有接話。
「你考得不錯,我很滿意。」中年男子沒有再多說什麼,從一旁拿出來一個環保袋,「這裡面是十二萬,多出來的兩萬是我的獎勵,也可以說是對你的補償。」
陳有山將袋子接了過來,然後從裡面拿出兩捆鈔票還了回去:「當初說好的是十萬,那就是十萬。我不需要同情,也不需要可憐。停車。」
車停了下來,陳有山徑直下車,甚至沒有打聲招呼。關上車門,扭頭離去,步伐堅硬。
中年男子透過玻璃看著他的背影,有些同情的搖了搖頭,示意司機開車。
「投胎也是個技術活啊。」
……
陳有山的家是在距縣城有十幾里遠的一個小村莊裡,他在走到村口時,卻沒有進村,而是朝著另一條小道走了過去,這條小道通往大山。
大山資源豐富,有各種各樣的野菜藥材,也有野兔野雞和野豬,如果你膽大敢前往大山深處走,還可以遇到黑熊鱷魚和狼,至於蛇和猴子,那更不是什麼新鮮事,村里偶爾還能聽到有猴子偷食的消息。
陳有山輕車熟路走向大山深處,步伐極快,在過了近三個小時後,他終於是來到了一座風景還算是怡人的山峰之上。如果這個時候有村里人看到他的話,肯定會大吃一驚,因為他現在來到的就是深山,罕有人跡的深山,就算村里經驗豐富的獵人都不敢涉足的深山。
這是半山腰的位置,地勢平坦。一間面積不小的茅屋靜靜的呈現在那裡。在茅屋前,有一塊巨石,巨石上坐著一位穿著布衣的老人家。
「師傅。」陳有山在巨石旁坐了下來。
聽到聲音,老人將望向遠方的目光收了回來,頭也不回地問道:「都辦妥了?」
「嗯。」陳有山點了點頭。
「你知道這個決定對你意味著什麼吧?」
「知道。」
「你不後悔?」
陳有山沉默了片刻,搖了搖頭:「不後悔。」
「也不復讀?」
「不。」
「你現在已經有錢了,復讀對你來說是最好的選擇。」
「才十萬塊錢而已。」陳有山說道:「我弟下半年就要上高中了,這十萬塊錢支撐不起我們兩人。而且這筆錢見不得人,我不能就這樣拿出來。」
「那你可就沒書讀了。」
「不,師傅,我只是沒法再進入大學校園而已,書我還是有得讀的。」陳有山笑著說道:「讀書的方式有很多種,不一定非要進入校園才可以的。」
老人笑了起來:「什麼時候走?」
陳有山撓了撓頭,說道:「票已經買好了,明天下午的車。」
「真的去京城?」
「嗯。」陳有山點點頭,「那是首都,我想去看看,如果可以,我就在那裡立足。」
老人看了他一眼,從身上掏出一個殘缺的玉佩和一封書信遞了過去,說道:「三十年前,我從京城路過時偶然救了一個人,對方給了我這半塊玉佩,說不管是任何時候,只要他們家還有人存在,我都可以拿著這半塊玉佩跟他們提出一個任意的要求。現在三十年過去了,也不知道他們還在不在。你看看需不需要,若是不需要,就把它還給他們吧。」
陳有山點了點頭,將之接了過來貼身放好,臉上一點也沒有流露出什麼意外的神色,顯然是對於這樣的事情早已見怪不怪。他眼前的這位老人家遊戲人間這麼多年,恐怕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曾經幫了多少人。
「師傅,你打算去哪裡?」陳有山問道。
「我打算先去峨眉山看看,有些年沒去了。」
聽到這個名字,陳有山頓時有些感慨:「峨眉山?也不知道那位小師妹現在怎麼樣了。」
老人看了他一眼,打趣道:「要不,你跟我一起去看看?」
陳有山搖了搖頭:「算了吧,我現在最緊要的是想辦法規則好我自己的人生和想辦法賺錢,以後有時間再去吧。」
老人問道:「你有什麼計劃?」
「現在沒有,到了京城再看吧。」陳有山望著遠方山脈,野心勃勃地說道:「反正我這一生不可能就這樣定格,我的人生才剛剛開始呢。」
老人目露讚許之色,輕輕的點了點頭。
接下來,這對師徒又聊了大半個小時,陳有山非常恭敬的朝著師傅行了一個大禮,紅著眼朝山下走去。他知道,今天跟師傅一別,就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相見了。
老人目送他下山,直至他消失在自己的視線內,然後才輕輕的嘆了一聲,回頭看看了那間茅屋,邁步朝著另一個方向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