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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面的話我沒聽到,因為腦子實在是太亂了。書神屋 www.shushenwu.com
無數的畫面湧入腦海,比上次更清晰,邏輯也更連貫。
我就像一套被突然寫入了大量數據的系統,只能承受著巨大信息量帶來的衝擊,然後卡死、失去了知覺。
仿佛做了一個冗長的夢。
再醒來時,發現自己正在一個空房間。
渾身都是虛汗,頭髮里都濕淋淋的。
這感覺太虛弱了,以至於我一時間無法分辨,難道我的病還沒好?不是只剩幾個月了嗎……
發了一小會兒呆,我從床上下來,拔下針頭,來到門口。
門沒有完全關死,可能是風吧?讓它開了一條縫。
透過這條縫隙,可以清楚地聽到門外梁聽南的聲音「我早就告訴過你,她的身體承擔不了太多真相,你這樣做是在傷害她。」
「只是讓她想起自己的爸爸,」權御的聲音低沉而虛弱,「那是她最愛的人,如果他泉下有知,知道她又跟那個男人攪在一起,還忘掉了自己,這對他公平嗎?」
我爸爸?
心悸的感覺傳來,我深吸了一口氣,靠到牆壁上,勉力支撐著自己,害怕摔倒。
「這沒什麼公不公平的,在她爸爸心裡,女兒健康是最重要的,」梁聽南的語氣比平時更冷,甚至可以說危險,「倒是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什麼主意,她愛你,你想讓她醒過來,覺得這樣她就會離開繁華,回到你身邊。為此,你甚至枉顧她的健康!」
權御沉默了一小會兒,聲音更輕了,語氣卻更加堅定「我這麼想有錯麼?」
「……」
沒有聽到梁聽南的聲音,或許這是因為權御的下一句太快了「趁著她失憶,讓她和自己最恨的人共同生活,把他當做丈夫來愛,你們想過她的感受麼?她不可能失憶一輩子,你們像瞞一個傻子一樣瞞著她,有在尊重她麼?」
「……」
「我枉顧她的健康?哼,為她帶來不幸,在她重病之時離開她的人難道是我麼?」權御向來是很有攻擊性的,此刻更甚,「梁醫生,你是個好人,但好人不等於是非不分。」
「是非並不重要,」梁聽南終於出了聲,「重要的是,你這樣刺激她,很可能會讓她連以前的事也一併想起來,你根本不理解那會讓她多痛苦。」
「再痛苦也是發生過的。」權御說,「她有權利知道。」
「那麼你也應該知道,」梁聽南說,「她愛繁華遠比你多……到時你更加沒有勝算。」
「原來這才是癥結所在,」權御直截了當地說,「你不相信她的理性。」
「……」
梁聽南又沒說話。
唉,梁聽南不相信才是正常的,瞧瞧這些年我做的那些事,連我自己都沒法相信我的理性。
是權御再度開了口「現在我更期待她能徹底恢復記憶了,我想知道,這個在我眼裡一直保持著理智的女人,是會選那個讓她家破人亡,在她患病時殘忍拋棄她的魔鬼,還是選擇一份完全的愛,選擇全新的生活。」
他倆爭到這裡,便沒了聲音,我不知他們是在對峙還是有人已經離開了。
坦白說,我也不想聽下去了。
輕輕地挪動腳步,回到了床邊,在床上躺下,望著房頂上花紋繁複的歐式吊頂,發呆。
權御的話就像刀子一樣一下一下地扎在我的心裡,讓那些已經被塵封了快六年的事不斷地翻騰上腦海。
可能是因為剛剛想起來吧,它們就像剛出鍋的菜似的,還冒著新鮮的熱氣。
它不斷地提醒著我
原來我和繁華之間是這樣的。
不……應該說,我怎麼又跟他搞到一起了?
我怎麼還給他生了孩子?
我還接了他的錢……
我爸爸也……
「吧嗒。」
門上的方向忽然傳來一聲細想。
我下意識地擦了擦臉,卻發現臉上並沒有淚。
與此同時,腳步聲傳來,來人已經來到床的附近,是權御。
我再想閉眼已經來不及,只能怔怔地看著他。
他穿著同色系的長褲,襯衫也是白的,但花紋稍有些不同——這件是我買得。
正想著,權御已經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下了,他先是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襯衫,隨後看向我,說「我有什麼問題麼?」
「襯衫很好看。」我知道他是在試探我,知道顧左右而言他肯定不管用,便抬起眼,說,「很適合你。」
「是你買給我的。」權御看著我的眼睛說,「去年的生日禮物。」
「哦……」
其實是聖誕禮物,不過我知道他是故意這麼說的。
我點了點頭,問「我剛剛是昏倒了嗎?」
「已經是昨天的事了,」權御說,「是因為我對你講了你爸爸的事,抱歉,我沒想到你不知道。」
「我爸爸……」我有些難受,做了個深呼吸。
權御沒有說話,伸手握住了我的手。
我下意識地將手抽了出來。
他頓時一愣,看著我,表情分明很受傷。
我避開他的目光,說「你別……雖然他們都說你是我未婚夫,可對我來說你、你……我畢竟結婚了,所以……」
「抱歉。」權御目光一黯,垂下了頭。
沒錯,我並不想把我恢復記憶的事告訴他,因為我現在腦子很亂,根本沒辦法思考。
也因為……不論我跟繁華如何,和權御都沒有可能了。
這當然不是權御哪裡不好,也不全是我爸爸的關係……我只是沒有力氣面對任何男人。
梁聽南至少說對了一點,這些回憶對我來說太重了。
我倆這樣沉默著,是權御先開口,問「你不想問問爸爸的事麼?」
我明白他的意思,正常人都會對此有好奇心,不過這個問題很好應付「我已經有好幾次了,只要有人對我提起這個,我就感覺好心痛,然後會暈倒……我不敢問這些。」
「你爸爸很愛你,」權御堅持地說,「非常愛你,他為你付出了一切,並不是帶給你痛苦的人。」
是啊,現在我也知道了,他絕不是。
我想我之所以會忘了他,是因為他去世了。我真是個懦弱的人,我害怕繁華,便忘了他,害怕我爸爸離開,也忘了他……
我爸爸出事的幕後黑手還沒揪出來,我就心安理得地把他忘了,跟仇人卿卿我我,就連事情的真相,都是為了調查他出軌,才弄清的……
我這會兒更加難受了,自然無法很好地偽裝,便捂住胸口,說「你別說了,我好難受……」
「我希望你能面對,其他的事都可以忘記,但唯獨你爸爸……」
「穆小姐!」門口突然傳來梁聽南的聲音。
權御的話被打斷。
梁聽南看了權御一眼,以我對他的了解,這眼神絕對算得上冷酷了,不過他隨即就看向我,說「你家裡打來電話,孩子摔傷了!」
說著,他疾步來到床前,權御卻猛地站起身,攔住了他。
梁聽南立刻說「她得跟我走。」
「是誰說孩子摔傷了?」權御問,「他嗎?」
梁聽南看了他一眼,朝我遞來他的手機,說「是穆雨說的,說是哥哥正在醫院。」
正說著,權御一把抓住梁聽南的手腕,提高了音調「這很可能是利用!繁華肯定已經明白了事情的全部,又不確定是否能強抓,才利用母親對孩子的感情……」
剩下的我沒聽到了,因為我已經跑出了門。
繁華是不會利用孩子的,這點我很確定。
對我而言,他是個魔鬼,但對三隻,他無可挑剔。
何況,就算是利用又如何?難道我就不去看嗎?!
我不舒服,在樓梯上深一腳淺一腳地跑了一會兒,便覺得暈頭轉向。
眼看就要摔倒時,一個人影跑過來,抓住了我的胳膊,說「小心。」
是梁聽南。
梁聽南扶著我出了別墅,上車後,說「別太擔心,孩子雖然在醫院,但我相信應該沒事的。」
我說「把你的手機給我。」
梁聽南的手機里有穆雨的來電,我沒有回撥,而是打給了繁華。
他過了一會兒才接,語氣還算平靜「梁醫生?」
「是我。」我想了想,還是說,「老公,穆雲怎麼樣了?」
現在穆雲正出事,我自然沒精力跟繁華鬧。
「菲菲?」繁華立刻熱絡起來,「你感覺好些了嗎?」
「我是問你穆雲怎麼了!」我著急地說,「不要轉移話題!」
「穆雲?」繁華笑著說,「他沒事的,有事的是你呀,寶貝。梁醫生說你哭著找他,因為……」
我對這件事完全沒興趣,打斷他道「那你讓穆雲跟我說句話!」
現在是傍晚,穆雲應該已經從幼兒園回來了。
繁華鎮定說「他們仨跟爸爸去後山了。」
「你夠了!」我越來越生氣,「我馬上就到醫院了!你還騙我做什麼!」
繁華這才吐了口「摔傷了……我這就下去接你。」又道,「別急,沒事的……」
掛了電話,梁聽南告訴我,繁華昨天就聯絡了他,他告訴繁華,是我哭著去找他,說他出軌,還被氣得暈倒,所以晚上就住在了醫院。
我也沒心情聽著些,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揪心穆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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