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鄴城城門口,已經亂成一片,兩支軍隊打了起來。
而此時,圖鄴城一條逼仄的巷子中,蘇南枝帶著面紗,換了北狄服裝,在臉上抹了木炭,裝作因為戰亂而慌亂逃命的北狄平民。
蘇南枝逃了出來,是在今晨早上。
不見天日,不知外面是白天黑夜的蘇南枝和鳶雅在地牢內關了很多天。
一天一頓飯、一杯水的日子,熬的人都清減了十斤。
「起來!」緋娘嘴裡叼著一根煙杆,內里是自製的菸葉卷香草,一吸一吐,吞雲吐霧,牢房裡頓時彌散著煙氣,她用繡花鞋尖踹了踹睡著的鳶雅,「我說你這年紀輕輕的姑娘,怎麼一天天睡得跟個死豬一樣?我每回來這兒,你不是睡就是睡,你年輕人的朝氣去哪兒了?」
鳶雅迷迷瞪瞪地睜開眼,瞥了她一眼:「有事說事,沒事我繼續睡。一天一頓飯,一杯水,除了睡覺和等死,我還能做什麼?」
她知道,這群人現在不會殺她,所以她得好好休息養神。
「……」緋娘滅了煙杆,道:「來人將她們來帶去城牆處,等候發落。」
鳶雅耳尖略動,心裡來了精神,面上還是裝出一副懨懨欲睡的無力模樣,跌跌撞撞地被人攙扶起來,哈欠連天地朝蘇南枝看了一眼。
二人相視一眼,蘇南枝不動聲色地移開眸子。
蘇南枝已經餓到有些四肢無力,臉色蒼白中泛著淡淡的青,本就巴掌大的精緻臉頰,因為消瘦而顯得有些嶙峋,五官更加深邃立體。
緋娘看著已經快餓昏的蘇南枝,嘖了聲搖頭:「南枝美人,瘦了,嘖,不知道攝政王會不會心疼哦……反正我看著都有些心生憐惜呢……」
綁住手腳的蘇南枝,被推出地牢那一刻,晨曦的光芒燦爛,刺進她眼中,蘇南枝微微抬手擋了一下,又走了十幾步才逐漸適應過來地面的生活,才逐漸適應……陽光。
真是在不見天日的地下牢獄被關了太久,蘇南枝深吸口清晨的山風,令人神清氣爽。
蘇南枝佯裝出被關太久的倦乏神色,餘光卻每時每刻都在留意附近。
她們從地牢走上地洞,再從一處柴房的密室內走了出來,走到荒草叢生的廢棄後院,緋娘打開柴門,便看見了戍守不少北狄士兵的院子。
從這裡,走到城牆,五步一個帶刀士兵。
她們走出了客棧,走到北狄街上,路過一處米字路口,道路兩旁依舊戍守著精兵良將,而數百步之外則是巍峨龐大的圖鄴城城牆。
大概是戰亂,為了狄瓊安全考慮,今日北狄女王並未露面。
蘇南枝走到十字路口時,發現戍守的士兵外圍仍有不少往來奔走的百姓,大多都是察覺到即將戰亂,而緊急購買物資、收拾包袱的北狄人。zbr>
此處人員往來密集,適合逃跑,若逃進人群中,北狄士兵必然會投鼠忌器,且人多混亂,又是米字路口,四通八達,更適合逃跑……
蘇南枝低咳了聲!
下刻,鳶雅直接掙脫開綁住手腳的繩索,拿出袖中尖簪,將押住她的北狄士兵一招封喉!
蘇南枝也掙開了麻繩!
變故之快,令押送他們的士兵始料未及!
她們明明被綁住了手腳,怎麼會……
其實,在被關著的這些天,蘇南枝和鳶雅早就趁著地牢士兵不注意時,用牙給彼此咬開了綁住手腳的麻繩,為了不被發現,又給對方手腳綁上了易解開的活結,一來二去,表面上還綁
著,其實只要輕輕一掙脫,手腳就能脫離束縛!
而鳶雅手中那支尖簪,則是蘇南枝慢慢在牆角磨鋒利的,銳利的堪比刀刃!
鳶雅殺了兩個士兵後,搶來兩柄劍,扔給蘇南枝一柄:「接著!走!快逃!」
蘇南枝抓住劍刃。
鳶雅一路護著蘇南枝逃進了人群中,只要混進來往密集的人群就成功了一半!
鳶雅拼死護住蘇南枝,其實她武功比蘇南枝更好,獨立逃走根本沒問題,可她還是選擇留了下來,拼死護蘇南枝周全!
二人混進長巷,推開一戶半掩的宅門,換了裝束。
一路東躲西藏,艱難地挺到了中午。
中午時,聽見蕭沉韞軍隊即將攻打圖鄴城的戰鼓聲,然後阿諾實在堅持不住了,在狄瓊的授意下,將假蘇南枝推上了城牆,死馬當活馬醫,一邊瘋狂在城內搜捕蘇南枝,一邊用假蘇南枝與大慶軍隊周旋拖延,只要在拖延的時間內,再一次找到蘇南枝,那麼,阿諾就有了真正與大慶談判的籌碼。
可這半個時辰內,蘇南枝躲得很好,並未被阿諾搜到半分足跡。
蕭沉韞下令攻打圖鄴城,兩軍交戰,如火如荼。
戰鼓聲威揚遠播,振奮士氣。
蘇南枝喬裝成了北狄包子鋪的老闆娘,身穿麻布粗衣,面帶絲巾、青絲包發、肩綁襻脖,挽起袖子,佯裝在人群密集之地販賣包子。
鳶雅也換了裝束,女扮男裝成包子鋪老闆,正左手一個香菇豬肉包、右手一個大蔥牛肉包,大口大口咬著,嘴裡鼓鼓囊囊,大口吃肉,大口喝水,直到吃了十三個大包子之後,撐得四仰八叉倒在地上,摸著圓滾滾的肚子,舒暢地喟嘆:「真爽啊!」
當喬裝成北狄士兵的蕭仁明在街上四處尋人時,就看見了毫無形象可言的鳶雅。
要不是太熟悉鳶雅,一般人還真認不出來她!
蕭仁明剛要進店,蘇南枝一陣緊張,看見是七王后放下警惕。
鳶雅粉嘟嘟的嘴巴泛著油光,嘴角還有包子殘屑:「嗝——沒想到我鳶雅此生,吃到最好吃的美食,居然是包子,嗝——蕭仁明!?嗝……嗝……」
「你怎麼……嗝……怎麼在這裡?嗝……」鳶雅連忙站起身,瘋狂擦嘴,滿是油膩的手在身上使勁擦了擦,扯了扯皺巴巴的衣裳,企圖挽回一點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