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升聽中巴車司機說過,不管是庫爾族還是庫里克族,都是接受了現代文明,卻又保留驍勇、善鬥風格的部族。他們甚至還都保留著去原始森林參與狩獵的成人禮,以此磨礪野性。兩部族接受農耕也就在這二三十年間,嘗到甜頭之後,變得對土地無比熱忱,此番也是因土地灌溉而大打出手。
聽到外面嚷著讓他們交出什麼支援庫爾人的華夏人,白小升更透過車窗看到庫里克人圍上來,頓時皺眉。那些面帶油彩,手持長矛的年輕男人,一副悍然無畏的神態,眼神兇惡堅毅,可絲毫沒有在開玩笑的意思。
中巴車司機臉色惶然一變,包括車裡那五個持槍的護衛都緊張起來。
最不好惹的,就是這些部族戰士,他們悍不畏死,如果見血,那就是不死不休。
這件事嚴格來說,不算大事,甚至外人可能無法理解。只不過是一個態度或者傾向的問題,至於這般如此嗎!
但對於不久之前發生過械鬥,出現過流血傷亡的兩個族群而言,各自仇恨值正處於爆表狀態,真的是一句話都會點燃怒火。
以這些部族人單純直接的思想來看,支援對方,那就是敵人!
就算不打死,那也得讓對方脫層皮!
「這是誰跟他們胡說八道的!」中巴司機忍不住驚惶低語,而後又沖窗外那個年輕頭目擠出一個笑容,賠笑道,「我的朋友,我們這裡所有人都堅決支援庫里克人,絕對沒有贊同庫爾人主張的!」
這話說了,也毫無作用。
為首的那個庫里克人頭目眼神一眯,沉聲道,「有沒有支援庫爾人的,我們自然會問個清楚的。但如果你不開車門,接受我們的詢問,那就是心裡有鬼!」
對方是執意不放行。
中巴司機頓時臉色一苦。
聽著這倆人「嘰里呱啦」說些聽不懂的話,車外那些妝容兇悍的黑人戰士在逼近,車裡的護衛們都緊張的握著槍,不尋常的氣氛讓同行的華夏人不安起來。
在場的沒人聽得懂土語,頓時都看向白小升,想讓他給翻譯一下這是什麼個狀況。
「白先生,這是怎麼回事啊?」
「為什麼我們會被攔下來,他們想幹什麼?」
「這氣氛很不妙啊!發生了什麼事?」
眾人壓低聲音七嘴八舌道。
「交給我來處理吧,大家安靜。」白小升跟眾人道。
就在這時,白小升聽到中巴司機在問外面的小頭目,「我的朋友,你是聽誰說的謠言?我發誓,我們這車裡沒有那樣的人。」
「是一個白人女人,她是這麼告訴我們的!」
「現在,開門!」對方低喝了一聲,揚起手中的長矛。
四周的庫里克人齊聲頓足,以長矛尾部頓地,口中發出齊整的聲音,「呼喝!」「呼喝!」
似乎下一秒,他們就準備發起進攻。
中巴車司機嚇得一縮頭。
車裡的白小升頓時聽明白了,這是剛才開白色suv的那伙人里,那個會說土語的女人挑的事!
倒真是夠狠的!
直接在這裡給他們挖了個坑,設了個套。
眼看著氣氛劍拔弩張,事情皆因自己而起,白小升自然不能等閒視之。
他拍了拍那司機的肩膀,衝著車窗外的那個小頭目揚聲道,「我可以跟你聊一聊嗎?朋友。」
那小頭目見白小升黑頭髮黃皮膚,頓時眼神微眯,口中道,「華夏人!」
眼見白小升居然能說他們的語言,那頭目手持長矛一指白小升,「你,下來說話!」
中巴司機頓時有幾分緊張,低聲跟白小升道,「不要下去!這些傢伙行事任性,無所顧忌,你下去會有危險的!」
車上的士兵也七嘴八舌勸阻白小升。
車裡的華夏人聽不懂發生了什麼情況,卻都擔憂的看著白小升。
林薇薇也忍不住開口詢問,「怎麼了,小升哥?」
雷迎卻明白了幾分,頓時道,「你是要下去嗎?一定要這麼做的話,我跟你一起去!」
「為什麼要下去?」林薇薇看著窗外的那些人,急聲道,「會有危險的!」
白小升對所有人安撫的壓了壓手,對他們更對薇薇笑道,「大家不用擔心,沒什麼事,我就下去跟他們解決下問題。」
說著,白小升還特意對林薇薇笑了笑,給了一個安撫的眼神。
隨後,白小升又跟雷迎笑道,「你不用跟我下去,這又不是去打架,只是聊聊罷了。」
雷迎點點頭。
白小升又用土語安慰了下中巴司機跟那幾個護衛,然後直接開啟車門,走了下去。
依靠紅蓮的搜索功能,白小升從全網浩瀚無垠的資訊中,查到了關於庫里克人的描述,他們雖然好鬥好戰,卻又有極強的榮譽感,不會對對手群起圍攻,就算真要動他,也只會派出一人。
像一對一的對決,白小升自然不懼。
不過要是再帶上雷迎,那這性質可就變了,就不一樣了。
所以,白小升才要執意的單刀赴會。
下了車,白小升面對那些虎視眈眈的庫里克人戰士,從容不迫。
那個此前對話的年輕頭目,大步繞到這一側,走到白小升跟前,目光兇惡的直視著他。
白小升一臉平靜,與之對視,怡然無懼。
倆人足足盯了數秒。
那個年輕頭目忍不住對白小升微微頷首,似乎對他的勇氣表示一定的認可。
「你不是庫爾人,不是我們庫里克人真正的敵人,但如果你說過一些不該說的話,就得受到懲罰!」那個年輕頭目冷聲跟白小升道。
「來,接受我手下的一個勇士單挑,我保證你只會吃些苦頭,不會送命,華夏人!」對方冷聲道。
白小升算是明白了,對方並沒有聽說有人支援庫爾人,就要把事情弄得多麼大,對他這個外人只是想教訓一頓罷了。
「我能見一見你們的部族首領嗎?我有解決你們跟庫爾人問題的辦法。」白小升笑道。
那個頭目聞言,皺起眉頭,錯愕的上下打量白小升一眼,眼裡神情分明在說:憑你!?
白小升當即道,「我想接受貴族的『勇士之證』。」
那頭目聞言,頓時眼眸微縮,不可思議的看著白小升,他倒不是吃驚這個華夏人為什麼會懂他們的風俗,而是所謂的「勇士之證」是要跟他們部族最勇猛的戰士單挑,贏了的話會得到族長的接見,獲贈一條狼齒項鍊。
就這個華夏人看著白白淨淨、弱不禁風之態,還要接受這個挑戰?這簡直是在開玩笑!
不過,看樣子,對方可沒有一點開玩笑的意思。
「你確定?」那個年輕頭目冷聲道,「跟我手下一般的戰士對戰,你只會鼻青臉腫,吃一些皮肉之苦,但是要試圖接受那個挑戰,你可能會慘上十倍!」
白小升面對對方嚴厲的詢問,依舊從容點頭,「我接受那個挑戰!」
白小升之所以堅持,就是贏得榮譽後,再見到族長,哪怕提出自己的觀點不被對方所接受,也不會被更進一步的刁難,相當一塊低配版的免死金牌了。
那個年輕頭目聞言,看看白小升,點了點頭,轉身離去。
就在白小升以為,他要去叫庫里克族那個最勇猛的戰士之際,對方忽然猛地舉起長矛一下頓入地里,隨後脫下自己的外套,露出一身黑鐵一般的肌肉。
所有在場的庫里克人皆赤裸上身,唯有這個人是穿著一件類似披肩的外套,似乎是身份的象徵,沒想到衣服之下,這個人居然如此健碩。
此刻,他就如同一柄出鞘利刃,一件完美的藝術品,讓人驚歎。
四周的庫里克人眼見這一幕,頓時雙目發出明亮如炬的光輝,揚起長矛刺向天空,口中接連發出「呼喝,呼喝」的聲音,一聲更比一聲高,簡直震耳欲聾。
中巴車裡,眾人透過車窗看到這一幕,臉色都變了。
「他們這是要動手嗎?」
「這是要打白先生?」
「天吶,怎麼會這樣!」
許多人發出驚呼。
那幾個負責護衛的士兵臉色惶變,不管不顧的端起手中的槍就要衝下去,他們的使命是保護好這些遠道而來的尊貴客人,不容他們受到半點損傷。
這要出了岔子,他們都得吃不了兜著走!
不過,這幫人才到車門口,就被一個如半截黑塔的人給攔了下來。
正是雷迎。
雷迎伸出一隻手阻止他們出去,用英語沉聲道,「不許下去!」
那些人里,有人指著外面,用英語驚聲道,「可是那位先生……」
雷迎無比肯定的道,「這是他的決定!而我要做的,就是不會讓你們去干擾他的決定!」
那些士兵見雷迎如此的堅持,也頓時束手無策,只得暫且看向外面。
此刻,白小升面對著那個坦露上半身,如同人間兵器般的人物,也明白了。
對方,就是庫里克族最驍勇之人!
「來吧,我儘量不讓你死!」那個年輕的頭目冷冷道,如同給白小升下了判決。
白小升注視對方,紅蓮在默默測算對方的身高體重、爆發值、速度等一切資訊。
這些年,白小升也算是跟著雷迎不間斷的鍛煉,身體素質早非往昔可比,但要說達到跟對方一樣的程度,依舊還差得遠。
要想對付那個年輕的勇士,那就必須用更快的速度,更高的技巧,不給對方一息還擊時機!
紅蓮給出的建議,也與白小升的判斷一般無二。
白小升不急著動手,而是活動著手腕、腳腕,暗裡卻是讓紅蓮幫著提高自己腎上腺素在內的各種激素,把自己的潛能在這一刻凝聚起來。
那個年輕的勇士安靜的等待著白小升做這一切,坦白講,他有點輕視的心思。畢竟,他可是庫里克族最兇猛的勇士。一人能打四五個精銳戰士,輕輕鬆鬆,毫無壓力,這個白淨的華夏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那個年輕頭目展示完自己的肌肉之後,在白小升活動間隙,更是拔出自己的長矛,往後走了兩米遠,直接在地上畫了一條線,把長矛戳在那裡,又折返回原位。
他跟白小升揚聲道,「看到那條線了嗎,只要你把我逼退到那條線外,也算你贏了!還有,你隨時可以攻過來!」
這是一種輕蔑。
那個年輕勇士說罷,嘴角剛勾起一抹淺淡嘲弄的冷笑。
結果,在這一刻,他就看到前一刻還被他嘲弄的華夏人,身子一弓,像離弦之箭一樣衝過來。
快到,讓人不及反應!
直到一拳正中他的腹部,那種疼痛感通過神經傳遞到了大腦,那年輕的勇士這才意識到。
這個華夏人,不是弱雞!
隨後,白小升的攻勢,就如同暴風驟雨,連續不斷。
拳擊?散打?
這是什麼格鬥手段?!
那年輕勇士只來得及倉惶護住自己的頭部,就感覺白小升移動如鬼魅,讓他目不暇接,拳腳如海浪連綿不絕。
最可怖且匪夷所思的是,在無比近的距離下,那華夏人一拳所產生的爆發力,竟大到駭人地步。
人畜無害的小白兔,一下子變成了下山猛虎,入海的蛟龍,勢不可擋!
四周圍的庫里克人,還有車上的那些人,簡直都看傻了,就像在看一部現場的功夫電影一樣。
年輕的勇士如同被一股猛烈的拳腳颶風頂著,一步一步,被向後撞退。
最後,白小升重重的一腳踏在了對方腹部,硬生生把他登出去三步遠。
這一腳之後,白小升就如同暫時力竭了一樣,停了下來,一邊喘氣,一邊抹汗。
那頭目不知挨了多少拳腳,只感覺渾身劇痛,憤怒難抑,此刻見對方攻擊停了,頓時猛然深吸一口氣,雙臂一震,把身上這些疼痛感硬生生壓下來。
「吼!」年輕頭目爆發出一聲怒吼。「打完了嗎!該我了!」
他揚起拳頭,邁步沖向白小升,才跑兩步,就見白小升對他做了個禁止的手勢。
「看腳下!」白小升一聲大喝。
那年輕勇士被喝的一愣,低頭看到自己腳尖前正頂著一條線。
正是自己剛才畫的那條!
剛剛,自己被打出了線?
年輕的勇士一下子傻了眼,不敢相信地看著那條線前密密重疊的腳印。
自己是一步步被逼過來的!
白小升指著對方,用他們的土語大聲道,說給對方聽,也是說給周圍的庫里克人聽,「這是你自己定的規則,你要願賭服輸,別給你的勇士稱號抹黑!」
一下子,那些庫里克人的戰士都默不作聲。
那年輕的勇士看著腳下的線,真是又氣又惱,這種事就是作繭自束,怨不得旁人。
隨後,年輕勇士悶悶的吐了一口氣,在全場靜寂的注視之下,直起身,跟白小升道,「我承認,是你贏了!」
白小升等的就是這句話,頓時沖對方挑起大拇指,大聲道,「這才是一個勇士應有的擔當,你沒有輸,只不過我贏在了你定的規則上。感謝你對我的承諾!」
白小升是給對方一個台階下。
那年輕勇士聞言,神情果然一緩,點點頭。
四周的庫里克人也都神情鬆了口氣。
白小升暗暗咧嘴,這會兒,他手腳都酸痛、肌肉痙攣發抖。
那個庫里克人勇士身上的肌肉疙瘩,就跟石頭一樣,打人反震的自己生疼,要不是有那條線的規則,自己非得廢了不可。
面上,白小升依舊是一副從容淡定,高手之姿。
那個年輕勇士穿回了自己的披肩,拿回了自己的長矛,走到白小升跟前。
「現在,你可以跟我去見我們的族長了。」對方道,「還有,你可以叫我尼克。」
白小升對這個尼克笑著點頭,「請你帶路。」
尼克轉身走了兩步,忽然停了下來,扭回頭,把白小升還嚇了一跳。
「你剛才那是什麼招術?」尼克還忍不住道。
「華夏的功夫!」白小升笑了,「想學啊你,我教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