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山酋長國,奧克蘭特市,夜幕深邃,燈火輝煌。
在市中心,一棟建築燈火通明,裡面的職員沒有因到了下班時間而回家,每個人都神色凝重,腳步匆匆。
他們在加班加點趕工,完成各種各樣的報表、單據,以對應整個部門即將到來的生存危機。
一段走廊內,瓦格先生大步疾行,對沿途職員的招呼都無暇理會。
最終,瓦格走到一間辦公室前,未進門,先轉身看了眼身後眾人,而後聲音低沉的跟自己隨從道,「守在外面,一會兒不許人進來打攪。一個都不允許,不管他是誰!」
跟著瓦格的,皆是他的心腹,自然應聲點頭。
兩個身強體健的大漢還一左一右站在門口,宛若門神一般。
瓦格伸出一根手指,勾鬆了自己的領帶,讓自己脖子更舒服一些。
而後,他敲了敲門,不待裡面的人回答,便推門而入。
進去之後,瓦格還轉身把門給反鎖了。
「瓦格?你在幹什麼?!」等瓦格鎖好門,一個聲音狐疑的喝問道。
瓦格轉過頭,看到辦公桌後,一個男人坐在那裡。
那男人約莫六十多歲,看上去身材結實,甚至稱得上魁梧有力,留著漂亮的鬍鬚,雖然頭髮花白,卻沒有謝頂,只是臉上略顯疲態,似乎多日沒有休息好,眼袋也是又黑又大。
瓦格直視著那個男人,大步走過去,口中道,「米拉先生,我想跟你談談!」
那位米拉先生眼眸微眯看著瓦格,一手按在座機上。
只要拿起來,一鍵就能撥出,就算什麼都不說,也能喚來保安。
「瓦格,你要跟我說什麼?」那位米拉先生沉聲喝道,「你明明知道,我們部門目前正面臨什麼!我讓你帶著最高權限、最大的優惠,去說服華夏人合作,可你呢,你居然失敗了!」
說到這兒,那位米拉先生似乎無比的憤怒,咆哮指責,「我們部門會因為你的愚蠢跟無能遭受厄運!告訴你,我會向議會去說明,是你的失誤給我們整個部門帶來的巨大損失!」
瓦格聽得面無表情,繼續往前走。
「你會被調查,而我,會向議會保證去盡力彌補你造成的損失!」米拉緊盯著瓦格道。
眼看瓦格靠近,米拉先生已經握住了座機上的話筒,準備隨時抄起來。
同時,米拉話鋒一轉,又聲情並茂,諄諄勸導,「我希望你能主動請辭,這對大家都好,不是嗎。你放心,只要有我在的一日,就算你不在這個位子上,我也會讓你獲得你應得的東西!」
這件事,在米拉看來,最好是能說服瓦格積極主動去配合,犧牲小我拯救大家。
如若不然,鬧得撕破臉,還是很麻煩的。
「米拉先生,你還沒有聽我要跟你說什麼,就勸我犧牲,這不太好吧。」
瓦格縱使心裡窩火,但表面依舊平靜。
見他如此態度,不躁不狂,米拉眉宇間頓時有幾分狐疑。
任何一個正常人聽說自己要被如此對待,怕也沒這般冷靜吧。
一個疑惑之間,瓦格已經走到近前,一把按住了米拉放在電話上的手。
正當那位米拉先生驟然一驚,以為瓦格要做出異常之舉時,卻聽到瓦格道,「我有一個辦法,可以不犧牲掉誰,能讓部門保全,讓你我的位子坐穩!」
這句話,讓馬上要有所動作的米拉先生一愣,有些不敢相信的看著瓦格。
瓦格是認真的。
米拉先生凝視他兩秒,從座機那裡抽出自己的手。
「瓦格先生,我想聽聽你的辦法!」米拉道。
確實,犧牲一個瓦格,向議會把責任都推到他身上,能暫解燃眉之急。
不過祭出一個瓦格,也只能給他們部門轉圜時間再多一些,還得防著瓦格狗急跳牆,得不償失。
如果有更好的辦法,米拉先生當然不願意這麼做。
瓦格見狀,壓低聲音把他與阿爾傑商量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訴給自己這位上司。
米拉越聽越吃驚,眼神駭然的看著瓦格,說出了當初瓦格跟阿爾傑說的一般無二的話,「你瘋了嗎,瓦格!」
「米拉先生不覺得,當下只有這個極端辦法可以給我們帶來轉機嗎!充分利用我們的資源和權力!」瓦格厲聲道。
一句話,讓米拉先生氣息一窒,無言以對。
這確實是一個瘋狂的主意。
但這麼一來,真的可以讓危機撞上堤壩。
如果運氣好的話,還可以徹底解決現在的麻煩。
「米拉先生,計劃我已經想的很周全,可以說萬無一失,就算出了問題,我們也可以推到別人頭上,不會讓我們部門落入構陷的危機,你真的不想嘗試一下嗎!」瓦格盯著米拉的眼睛,道,「如果你非要犧牲我來尋找機會,那麼好的,我認了,但是我保證結果不會像你們想的那樣!與其咱們內部廝殺起來,倒不如上下齊心,找個外部的解決辦法!機會,更大!」
「你看呢,米拉先生!」瓦格微笑道。
米拉看著瓦格,一隻手捏緊握拳,又鬆開,如此反覆多次,足見他心裡在反覆權衡。
足足五分鐘,米拉都沒有權衡完畢。
瓦格果決起身,轉身往外走,頭也不回道,「您不同意,那就拿我做犧牲品吧!我也早點回去準備,省的在這裡浪費時間!」
瓦格說話之際,一步步走向門口,臉色也是陰沉無比。
等他到了門口,米拉先生終於撐不住道,「我同意你的建議!」
瓦格如釋重負暗暗吐了一口氣,手心裡也全是汗。
不過他回過頭之際,卻微笑起來,「您的決定,英明無比!」
一旦達成一致,這倆人又坐在一起,商量著每一處細節。
「明後兩天,我可以向議會說,要跟華夏商團進行重大私下會晤,並且上報進展喜人,可以爭取兩日時間。」
「我會盯著接下來的安排,確保不會出現任何紕漏。」
「相關的部門,我來打招呼,應該很快能夠準備完畢。」
……
這倆人正在交流,瓦格的電話便響了起來。
起初,瓦格是不想接的,不過一看打來電話的,居然是自己的外甥阿爾傑,頓時跟米拉表明這個電話關乎計劃,非接不可。
在米拉先生的許可下,瓦格接了電話。
聽到阿爾傑所言,瓦格忍不住臉色一喜。
掛掉電話,瓦格笑容更盛,與米拉道,「米拉先生,這一次,我們又有一個新的機會,可以用在這計劃當中!」
米拉頓時目光一奇。
瓦格跟他說明一番。
「好!」米拉聞言,也是一喜。
接下來,這倆人推演了一遍所有情況。
確認無虞,瓦格就起身告辭,回去準備。
從米拉辦公室里出來,瓦格看著走廊里的燈光跟人影,感覺真有幾分恍惚。
隨即,瓦格在心中狠狠道,「接下來,要賭把大的!」
華夏商團抵達奧克蘭特市的第二天,白小升他們被告知,上頭充分考慮他們的建議,同意了縮減行程,目前正與奧山方積極協商,力求最短時間達成共識。
對於上面反饋如此之快,商團眾人亦是讚不絕口。
這一日,著重考察重點企業。該簽約的,商團眾人也毫不手軟,果斷簽約。成果自然喜人。
等到了第三天,依舊是重點企業考察,商團中各位大商人也是再度收穫一批合作。
僅這兩天時間,董天璐、盧天道等人剩餘的「胃口」,便被添的七七八八。
餘下還有五日考察,大多也只是走走過場罷了。
畢竟,要履行友好交流的。
等到抵達奧克蘭特市的第四天,一早,白小升還未組織大家出行,便迎來了一位客人,身份頗不尋常。
白小升在自己的臨時辦公室里接待了對方。
當林薇薇領那人進來之後,白小升看到的是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矮胖、敦實,長得像一隻企鵝,笑容常在,身後還跟著兩名秘書。
那人看著頗有些油滑氣質,不過又似乎見識頗廣,縱然是白小升也看不穿他多變神情下的心思。
單衝著這份「能力」,白小升就認為此人不尋常。
「白先生,你好,我叫克羅,是這個奧山『冬谷』商會的一名副秘書長,這是我的名片。」那位胖企鵝一樣的克羅先生笑呵呵,直接把名片送到白小升手裡。
白小升接過來,看了眼,頓時對他笑了笑,「克羅先生,請坐。」
前日,白小升就得到消息,說奧山允許他們改變行程,不過作為置換,後期是要派商人去華夏考察的。
而奧山這個「冬谷」商會,是幾大商會之一,想必會在出行之列。
所以,白小升對來人還是很客氣的。
林薇薇為客人端來茶,便退了出去。
那位克羅先生的隨行秘書,也被他揮手退離。
「白先生,我這次來是受會長所託前來見您。會長、副會長現在都不在奧克蘭特市,但是很快就會回來。」克羅笑道,「我們商會對你們商團諸位商人很是敬仰,此番你們要考察的企業也有我們商會裡的。」
「我們對你們商會也早有耳聞。」白小升也客氣笑道。
克羅聞言,頓時一臉欣喜之相,「那真是太好了,我們以後想出行華夏,想跟你們這邊的大商人多多合作,我來就是想提前跟各位打好關係。」
這個人倒是積極主動,白小升也笑著附和道,「我們願意與奧山商界的朋友建立更深切的友誼。」
這句客套話,一下子打開了這位克羅副秘書長的話匣子,他頓時熱情且積極的跟白小升轉達起了商會各位商人的合作期許。
白小升邊聽邊問了些情況,這位克羅副秘書長業務真不是蓋的,如數家珍,對他們商團企業了如指掌。
單憑這一手,白小升便很是認可他的身份,對他的業務能力也讚嘆不已。
不過這一聊就是個把小時,白小升也忍不住看了兩次時間,想著儘快結束這場談話。
畢竟,今天的考察還沒有進行。
「白先生,您是不是有工作要做?」克羅眼看白小升看時間頓時道,憨憨一笑,「您瞧我,這一激動,居然聊了這麼久,都耽誤你們時間了。」
「無妨,我也很高興跟克羅先生交流。」白小升笑道。
「那我可不能再耽誤您的時間了。」克羅主動道,隨即一拍腦門,抱歉笑道,「嗨,我怎麼忘了重要事情!」
白小升聞言一怔,頓時覺得好笑。
這都聊了一個多小時了,這位現在才想起來還有要事沒說?
這多耽誤功夫……
克羅從自己隨身公文包里翻出一份文件,笑著往白小升面前一送。
白小升頓時目光一奇,看了眼那份東西,笑道,「克羅先生,這是……」
克羅頓時笑容浮現,對白小升道,「這是我們商會諸位商人的一點心意,不,應該說是一點善心,希望白先生能代為接收,轉捐你們華夏國內相關的單位。」
白小升好奇地翻了翻那份文件,驚奇發現,上面是一份詳備的物資表,什麼物資都有,千奇百怪,還有水泥、建材。
這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白小升忍不住腹誹。
克羅趁著白小升看的功夫,從旁道,「其中一些,是我們捐獻給熊貓的,用來改善它們的居住條件。還有一些是我們捐獻給你們那邊邊遠地區的孩子們的,希望為他們修建新校舍,希望兩國未來世代友好。還有一些……」
克羅一口氣說下去,這涉及到的東西,簡直森羅萬象五花八門,文件上出現的只是一小部分。
白小升都聽蒙了。
「克羅先生,克羅先生!」白小升只得制止克羅,笑道,「這些東西,你們要捐獻給我方,我很感謝。不過,這交給我並不合適。如果想要捐贈,你們可以聯繫官方。」
並非白小升不想做這個友善的使者,而是沒有接受的權力,也沒有精力。
克羅又拿出一些文件,忙道,「這些東西都已經在港口,通關檢疫都已經辦完,您完全不用擔心貨物問題,我們的商人不想走官方捐獻,只想給同為商人的你們代為轉捐,白先生你是商團領隊,那也就只能麻煩您了。難道您忍心讓我們商團好意成空嗎。」
克羅似乎有些難過。
他們如此的目的,白小升倒是不難猜,他們想藉由商團之手捐給華夏,也給商團落下一個友好交流的聲名,算是間接與商團交好。
用心不可謂不良苦。
白小升猶豫了一下,道,「這樣吧,我跟上面反應一下。」
克羅頓時轉憂為喜。
白小升只能給侯允成打去一個電話。
侯允成聽到這件事,在電話里跟白小升道,「小升,昨天他們商務部門的一位領導還與我說,說是他們這邊商團想私下與你們進行一些友好的往來,我看這是一件好事,如果沒問題,你可以暫時接收。」
有侯允成這番話,白小升放下電話,便答應下來。
克羅給的通關文件跟檢疫文件完全沒有問題,拿出來的贈予協議也是沒有疏漏,白小升仔細檢查過之後,也就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留下一部分文件,拿走白小升簽字的文件,克羅欣然告辭。
出於禮貌,白小升還一路送他到門口。
克羅一路離開,等到了白小升看不到的地方,笑容變得詭黠,喃喃自語,「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