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閉了閉眼,避重就輕,只回答頭一個問題:「實則我原來也沒想到。如若不是公子那晚告知了名姓,我又恰好知道那位神童乃是翰林院學士秦欽文秦大人的公子……那我還真一時猜不到。」
其中有些推理的環節,蘭芽沒有直言,是怕觸痛了秦直碧的瘡疤。
——翰林院學士秦欽文,號為清流之首,因屢屢彈劾宦官專權,被紫府陷害,殘忍殺害……死時先剝皮,皮中填充稻草,懸掛城門示眾;而肉身則再被凌遲而死……
秦夫人得知丈夫慘死,便大罵昏君無道,奸賊誤國。秦家滿門亦禍連,十五歲以上男丁全被斬首;闔府女眷皆被沒入教坊司,永世為樂籍。秦夫人與秦家二位小姐甚至送至邊關,實行最殘酷的「轉營」,輪流受各處兵營官兵的糟蹋!
那時再看秦直碧的男扮女裝,便不難明白內中情由——男丁皆被斬首,女裝也許還能僥倖留下一條命。秦夫人定然想用這樣的法子,為秦家保下直碧這一條血脈來。
只是後來,女子卻也要遭受凌辱,於是秦直碧才誓死不從……
蘭芽不敢望秦直碧絕望目光,只搪塞說:「我也只是胡亂猜,幸而猜中罷了。」
秦直碧闔上眼帘,只輕聲說:「蘭伢子,能讓我自己呆一會兒麼?」
蘭芽明白,便起身說:「你先歇著,午後再來瞧你。」
出門去,伺候秦直碧的雙壽忙作揖。蘭芽摸了摸身上,沒什麼值錢的,便狠了狠心將從小貼身戴著的長生玉鎖扯下來,交到雙壽手上,柔聲拜託:「秦姑娘身子弱,勞累小公公你多費些心。」
雙壽急忙躬身:「公子放心,奴婢自當盡心。」
那長生玉鎖雖不甚貴重,但卻是自打下生便一直戴著的……是爹娘的一片心意。此時卻只能送給了那麼不相干的一個小宦官……可是若能換得秦直碧性命,便也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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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壽得了好處,接下來的日子裡極為用心。雙寶也不時來報,說秦直碧復元很快。
又過了數日,雙寶說秦直碧已能下地,想見蘭芽一面。
蘭芽立時擱下手裡的筆墨,也顧不上洗濯,便急匆匆奔到門口去。
以為守門的錦衣郎定然又要攔阻,免不得還要再費一番口舌。卻沒想到門口空空,原本嚴防死守的錦衣郎竟然撤得一個都不剩!
蘭芽倒愣在門階上,有些進退不得。
雙寶跟上來,抿著紅唇笑了笑:「公子勿慮。是大人吩咐撤了門禁。」
「為什麼?」蘭芽轉念,便忍不住冷笑:「我懂了。實在是因為這宮牆重重,我就算能逃得出這道門,卻也逃不出這庭院深深的靈濟宮去。」
雙寶思索了下,答:「大人只說,公子勸說秦姑娘活下來,有功,當賞。」
她勸秦直碧活下來,又哪裡是為了那個閹人!虧那閹人還說要賞她的功……只等將來,他必定有為這句話而嚎哭的一日!
蘭芽想到這裡,便平靜下來,只莞爾一笑:「走吧。」
行入「修竹廊」去,雙壽竟然沒有如往日般殷勤接出來,蘭芽倒有些意外。
好歹吃了她的好處,對秦直碧也盡了心,怎麼還是不待見她麼?或者是嫌那禮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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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雙壽這是為何內?乃們一定能猜到的伐?o(n_n)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