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瀅想起赫連烈那微微泛起了猩紅的眸子,那麼一雙似笑非笑冷銳雙眸,她不覺微微冷笑。筆硯閣 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這裡,可是元郡。
如若赫連烈當真敢來,那麼自己也是會想方設法,將赫連烈置諸死地!
庭院之中,元郡夏日的陽光似遠遠比北楚要熾熱,卻好似仍然融化不了赫連烈臉頰上那一股子的冰雪。
他一雙手,輕輕執著一支翠色碧綠的簫。
簫聲與笛聲是不一樣的,笛聲似要輕快一些,可這簫聲卻總似透出了一股子的嗚咽與幽潤。
仿佛,最暗沉的夜晚,地獄裡面的幽魂,一陣子的嗚咽深邃。
多年的密諜生活,也是讓赫連烈極為的陰鬱沉悶。
他不覺眯起了雙眸,仿佛眼底透出了一股子若有若無的涼意。
待屬下將雲漢皇宮一些事兒告知,他那唇角方才透出了一縷冷漠的笑容。
他想到那個俏皮可愛的小姑娘,沒想到那麼一張聰明可愛的麵皮下,卻包裹著一個善於騙人滿口謊話的靈魂。
他想著阿瀅那張俏生生的臉蛋,卻也是生出了一股子的陰鬱冷銳,仿佛有一種衝動,將阿瀅那舌頭給抓住,將她舌頭給拔出來,扯得血肉模糊。
多年來,身為高貴皇子卻不得不化為卑微的間諜,讓他的性情變得極為陰鬱狠辣。
可是這終究是屬於自己的想像,他也不能當真如何。
這個小妖精,還真有幾分本事。也沒多久,好似便勾搭上蘭皇后,仿佛連太子殿下也都認了栽。
章蓮太子很不喜歡這個丫頭,卻也是拿這丫頭沒法子。
這個死丫頭,就跟自己最初的感覺一樣兒。也許,她真的是天生的間諜。
不過如今,這麼個丫頭,自己卻抽不出手對付。
這不是赫連烈第一次來元郡了,他每次來元郡,都不覺生出一個念頭,盼望能將元郡這處錦繡都城,這樣兒硬生生的毀了去。這裡太繁華,也是太美好了。
不似北楚,北楚的皇宮,牆壁是厚厚的岩石,一到冬日,便是落滿了白雪。
天寒地凍,風吹時候,就帶著一股子寒氣,能讓人骨頭都是會打顫。
不似雲漢的冬日,就算會冷一些,可那冷,卻不是徹骨的寒冷。
每年冬天,北楚的牧民就會特別的難熬。
白雪過後,就有一些牧民的屍體,就如此僵在了泥地里,也無人收屍。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讓赫連烈不甘心,憑什麼這些雲漢貴族,生來就能錦衣玉食,能穿著漂亮衣衫,享受著美味。
總有一天,自己會將這漂亮的城,卻也是硬生生的毀了去。
一想到了這兒,赫連烈的臉頰,竟似露出了詭異的冷笑。
這樣子的幻想很多次,可是這一次赫連烈清楚的知曉,這個目標似比自己想像的要近。
這樣子甘美的念頭,如此滑過了赫連烈的腦海,不覺硬生生的吐出了一口氣。
當然,這樣子幻想之中,自然也是包括了阿瀅的。
夏日的陽光很好,阿瀅卻驀然打了噴嚏,一陣子的不自在。
她覺得涼颼颼的,總覺得好似有人惦記自己。
又或者,是因為江氏的院子實在也是太過余僻靜幽涼了。
她不覺打了個寒顫,又不覺暗戳戳的想,這位便宜嫂嫂,似乎很少現身於人前的。
江氏身子骨弱,雖然文采出眾,是有名的才女,可性子纖弱不堪,性子更是纖弱敏感。
江家秋萍,本來就是個美人胚子,出落得甚是水靈。
這個柔弱的美人兒,自然也是配堅毅的英雄。
謝朗就是這樣子的英雄。
本來崔氏,其實並不如何喜歡江秋萍的。
在崔氏看來,江秋萍身體太弱,可是不好生養。
怕是以後子嗣,會很艱難。
可是謝朗偏生喜歡,又很愛江秋萍,崔氏也沒奈何。
畢竟,謝朗是個極強勢的人。是他撐起了這一房的體面,而不必,對崔氏言聽計從。
也許因為江秋萍身子骨弱,所以她很少在人前現身,便是謝家一些大場面,也無這位纖弱夫人的影子。
連阿瀅都經歷兩次了,都未曾見過這位江秋萍。
謝蕪及笄及定親,可都沒江秋萍這位夫人的身影。
如若江秋萍身子好,原本該她主持中饋的,就算由崔氏主持,也該讓江秋萍幫襯。
可實則,江秋萍連個影子也沒見。
阿瀅來到了謝家這麼久,居然還是第一次見到江秋萍。
江秋萍臉頰微微發白,雪白得仿佛微微透明。
她確實渾身病氣,並不似假裝的。
可是為什麼,蘭皇后卻說她和北楚奸細有牽扯呢?
難道這麼個病懨懨的女子,是扮豬吃老虎,心機頗深?
阿瀅凝視著江秋萍柔弱而脆弱的眸子,內心頓時不覺否認了。
不會,不是這樣兒的。
江秋萍這個樣子,絕不是有意假裝。
阿瀅很會騙人,也會識人,這種眼神的女子,柔弱無比,絕不會是那等很會演戲女人。
不過看到了江秋萍,阿瀅倒是明白,謝朗為何會喜歡她了。
縱然崔氏口口聲聲,說江秋萍不好生育,然而謝朗卻也是一點兒都是沒有放在心上。
江秋萍確實是個病美人兒,柔柔弱弱。
美人兒如兔,英雄如虎,可是正是十分相配。
阿瀅暗暗的想,要是江秋萍沒這個病,也許,和謝朗正是一對美玉很是般配。
據說這兩個人,本也是青梅竹馬一般長大的,謝朗憐惜這個柔弱的美人兒,百般呵護。
待江秋萍長大了,謝朗更是對她百般呵護,十分寵溺。
據說崔氏也認命了,以後謝朗的子嗣,怕是庶出,只能是讓妾來生了。
這個謝家的小嬌妻,雙頰被陽光一映,更是不覺微微透出了雪潤光輝。
阿瀅暗中,卻也是禁不住若有所思。
她發覺江秋萍似有些煩躁,仿佛是在極力忍耐什麼。且江秋萍似乎也並不會如何的待人接物,看著也是有些天真稚氣。可她,明明比阿瀅大好幾歲的。
也許比起阿瀅,江秋萍方才像個孩子。
阿瀅能說回道,似乎連枝頭的鳥兒都能被哄下來。可是如今,她這份本事,仿佛也是沒有用了。
她東拉西扯的,和江秋萍很說了一會兒話,江秋萍卻是病懨懨的,似乎神思不屬,也是沒有精神。
等阿瀅說得口乾舌燥,江秋萍柔柔弱弱的說道:「娥姑娘,謝謝你來陪我,可是我身子不好,我要休息了。」
阿瀅不覺輕輕的抽搐嘴角,這個逐客令,還真是含蓄啊。
阿瀅臉皮再厚,也是不好意思再留下了。
江秋萍站起來送客,卻仿佛再也按捺不住似的,身子搖搖欲墜。
阿瀅伸手將她扶助,忽而聞到了一股子血腥味兒,頓時也是不覺一驚。
她往下一望,不覺尖聲:「你,你流血了。」
江秋萍面色蒼白,雪白的裙子下來,赫然漸漸染上了一團嫣紅!
不好!阿瀅一陣子的無語。
這畫面,似乎也還有些眼熟,似乎不久以前,自己還親身經歷過。
她迅速的鬆開了江秋萍的手臂,好似一隻靈巧的兔子一樣,輕盈的掠在了一邊!
這檔子該死的麻煩事!她下意識間不覺咬緊了唇瓣,一瞬間阿瀅機靈的腦袋瓜頓時迅速補充了若干陰謀。
這些元郡的女人怎麼了?一個個的,卻也是趕著喝墮胎藥,然後用來栽贓陷害?
元郡的小孩子,出生也是真不容易!
可江秋萍這個胎,分明是個情深義重的胎,分明也是不好相予!
江秋萍身子骨弱,崔氏判定不能生育,想將這生孩子的重任給小妾。
可再怎麼說,女人也是想要自己的孩子。至於男人,更是想自己心愛的女人生個孩子出來。
好了,如今這一對愛侶有了結果了,江秋萍給懷了。
如今這珍兒重之的奇蹟,卻讓自己這個野丫頭給毀了!
謝朗這個堂哥雖然看著似乎對自己沒偏見,可如若知曉自己傷害了他那心肝兒寶貝肉,還不就立刻把自己給撕了?
阿瀅越想,越覺得心裡發緊!
為何這些人處心積慮,就是要陷害自己?
再者她也想不通,為何這般陷害居然能天衣無縫。難道,蘭皇后也是推了自己一把?阿瀅內心之中浮起了許多彎彎道道!
江秋萍臉頰流轉一縷絕望,然而阿瀅也是懶得看她演戲了。
事到如今,她還是走為上策。
縱然江秋萍痛苦叫說不要走,阿瀅也是聽都沒聽,她飛快跑向了門口。
然而這個時候,門砰的一下,被狠狠打開。
崔氏一臉怒火的走了進來,瞧這生氣的樣子,只怕這位謝家主母分分鐘能揚起手掌打人!
這可真是環環相扣!阿瀅內心也是浮起了憤怒的火焰!
這些人,欺人太甚!
如若崔氏真要動手,她也是必定會還手!
然而阿瀅目光觸及隨後而來的謝朗,心底頓時低低呻吟了一聲,走投無路。
謝朗的武功,她可是見識過,好得很。
阿瀅這樣子的三腳貓功夫,對付杜雨桐也還罷了,對付謝朗,可是真是不夠。
然而接下來,崔氏卻是將她視如空氣,看都不看一眼。
崔氏和阿瀅擦肩而過,氣得渾身發抖,一伸手,啪得一下,一耳光就抽打在了江秋萍臉上。
咿?這劇本仿若是有些不對?阿瀅不覺抖抖。
崔氏,還是比較講究風度的。上次崔清元那麼鬧,崔氏也不太想女兒人前失態。
可是如今,如今崔氏仿佛什麼風度都沒有了。
阿瀅迅速猜測!我去,這孩子不是謝朗的!
想不到江秋萍這麼個柔弱女子,居然,居然偷吃!
一條清晰無比的脈絡線,頓時也是在阿瀅腦海之中成型!
江秋萍在家偷人導致珠胎暗結,所以一時害怕,自己偷偷吃了藥。
沒想到,自己什麼運氣,居然正好來了。
再者如今,也是紙保不住火。
崔氏如今,可是氣瘋了。那崔清元雖然綠了阿蕪,好歹兩個婚事也不算定下來。可是如今,這江秋萍可是謝家明媒正娶的!如此不堪,連孩子都有了!
江秋萍最初很驚恐,可是如今,眼睛裡漸漸浮起了一層絕望。
她不覺嗤笑了一聲,很有些無奈,柔聲嘆息。
「是呀,我若有了孩子,自然也是野種,因為,因為我的夫君,都大半年也沒回來了。他妹妹及笄,乃至於定親,都未曾回來瞧一眼,更不必說,是來瞧我。」
她仿佛破罐子破摔,很是冷漠。
大約也是知曉,這件事情不能善了,故而如此說話。
崔氏氣極了,便要打。可是手腕,卻也是被謝朗抓住了。
謝朗微微有些疲憊:「你們出去吧,我,我自己和她說話兒。」
崔氏也是不好違逆謝朗,離開了房間,猶自憤憤不平。
阿瀅也是不得不走。
她踏出房間時候,居然看著謝朗扶著江秋萍坐下來,為她推宮過血。
崔氏嘴裡說走,可是走到了門口,頓時也是暗戳戳得留下來,想要偷聽。
那些丫鬟嬤嬤,自然心中有數,紛紛推開。然而崔氏卻看到阿瀅居然也沒走,一副要偷聽的樣子。
她面色不悅,憤怒的向著阿瀅使眼神,阿瀅卻假裝沒聽見。
崔氏雖然生氣,居然也是無可奈何。
她自然怕生出了動靜,驚動了裡面的人。
過了好半會兒,才聽到謝朗艱澀說道:「你身子骨弱,吃了這個藥,我雖然為你推宮過血,你也,也再吃些溫補藥材,補補你這孱弱的身子。」
崔氏簡直是要被氣暈了,江秋萍這個狐狸精,是下了什麼迷糊術?
房間裡面發了會兒呆,好半天,才聽到江秋萍開口:「你倒是,肯饒了我。」
「可是,我不知曉你為什麼這麼做?」謝朗嗓音終於生出了一縷顫抖。
他顯然也是極為生氣的,只不過善於克制,可是如今,嗓音裡面也是添了一縷顫抖之意。
「是,你們謝家的人瞧來,都是我的錯。謝朗,你,你也如此寬宏大量,居高臨下。呵,我在家,身子骨弱,家裡面也是,待我如珠如寶,備受呵護。我自然以為,自己是會被珍愛一輩子的。謝郎,我當初嫁給你,是因為我覺得,你會疼愛我,憐惜我,好好的呵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