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安意如早將目光暗暗放在韋玄身上!
韋玄,如此氣度容貌,英武不凡,偏生是那小賤人的!
安意如想起了阿瀅炫耀的話,那賤人得意洋洋,說會嫁入韋家,好好享福。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如今看來,還真享福呢!
她雖是被人教唆安排的,可這安排豈不正合自己心意?
安意如內心慘然一笑,再者她心裡確實也不怕什麼了,安排了個那樣子的婚事,死了又如何?
韋郎君,可真英俊漂亮,可這樣子的好東西,她不想別的人有。
安意如本來手臂被謝家下人給扭住的,淚痕猶在,她本來跟阿瀅求饒的,驀然就扭過頭,盯上了韋玄!
「韋郎君,你,你不能娶這個毒婦,她要我死,真的要我死啊!我跟她,無冤無仇!」
那聲聲言語,竟如厲鬼一般極是悽厲!
她知人家是名門公子,未必瞧得上自己。
她知韋玄有婚約在身,也不見得為一個不認識的安意如悔婚。
可就算能在韋玄心底種一根刺,安意如也是歡喜的。
呵,就算真如了這賤人的意,真能嫁過去。
可嫁過去又能怎麼樣,她那個夫婿,心裡肯定會有一根刺,這樣子死死的扎在心裏面。
一生一世,都會記得,他怎麼忍耐被逼,娶了一個自己根本不想娶的女人,而且這個女人還極惡毒。
安意如心裡發狠似的想,這賤人別想妄圖得到夫君憐惜!
可這麼想著,安意如簌簌淚水紛紛落下,忽而有些茫然。
說到底,自己還是什麼都沒有。
不知怎的,安意如渾身力氣被抽得乾乾淨淨也似。
謝家下人頓時趁機抓住了安意如的膀子,將她這樣子拖下去。
安意如趕緊拿冷冰冰的目光瞪著阿瀅,然而阿瀅卻似毫不在意的模樣,甚至沖自己笑笑。
安意如甚是氣憤!
其實如果阿瀅在自己面前稍露惶恐,自慚形穢,那麼也許安意如就沒那般恨了。
崔氏鬆了口氣,心忖總歸是將這件事情了了。
身為謝家主母,她幾時會遇到這檔子尷尬事兒?
自打遇見了阿瀅,反倒好似總有些事波及謝家。
等崔氏心魂稍定,這才發覺一旁有幾張熟面孔。
除了韋玄和崔清元,還有幾名同樣等待入宮的女眷。
崔氏這才想起,蘭皇后還特意請了別的女眷,一併今日入宮。
當今這位皇后娘娘,年紀雖輕,可是卻極重教化,常說陛下教化天下男兒,那她身為皇后就該教導天下女子。
所以蘭皇后邀了阿瀅入宮,也並不奇怪。
大約知道阿瀅是邊郡長大的,而且性子甚野,不覺好奇。
不過這麼一幕,被別人撞見了,崔氏也不甚自在。
身為謝家主母,崔氏自然不至於手足無措,可心裡定然會不舒坦。
韋玄和崔清元問候了崔氏,崔氏再落落大方跟之前站在一邊的女眷說話。
就算剛才那一幕,被瞧見了有些尷尬,崔氏也不至於避而不見。
若遮遮掩掩,別人反而會覺得你心虛介意。
旁人見崔氏如此落落大方,反而佩服崔氏沉得住氣,之前一縷幸災樂禍的心思化為佩服。
咳,也是謝家的運氣不如何的好,招惹了這麼個野丫頭。
崔氏不尷尬,阿瀅就更不尷尬了。
她反而不覺小心翼翼的好奇打量一旁的韋玄。
這還是阿瀅第一次靠韋玄這麼近。
阿瀅的第一感覺,就是韋玄身材真的很是高大。
眼前高大英朗的身影,影子仿若能全然包住阿瀅纖弱的身軀。
這是一個很容易給女人安全感的身高,也是容易讓女人心動的身高。
阿瀅眼珠子光彩流轉,甚至悄悄的踮起足尖兒,試了試。
她心忖,韋玄臉沒裴楠鉉那隻死狐狸好看,可卻比裴楠鉉高。
想到了這兒,阿瀅心裡嘖嘖兩聲。
若裴楠鉉知曉自己處處思索一下他的身高,再比較一下,他那么小氣,肯定會生氣的。
耳邊,卻聽著崔清元略含諷刺的嗓音「世家女兒,何至於這般心狠?便算得罪了你,也用不著如此。」
阿瀅這才去看自己蕪姊姊最心愛的崔郎。
崔清元有著一股子淡淡的憂鬱,輕輕攏眉間,隱隱有著一股子尖銳和憤世嫉俗。
阿瀅心忖,也不知自己那位蕪姊姊,究竟喜歡他什麼,愛得死去活來,那眉宇間的愛意也是遮掩不住。
難道就喜歡這種調調?
崔清元淡淡的說了一句,眉宇間不覺浮起了居高臨下的鄙夷。
他是真的看不上阿瀅,打心眼兒里看不起。
阿瀅尖牙咬住了唇瓣,嗤笑了一聲,肺腑間透出了一股子凶凶的氣息。
崔清元卻並未當真將阿瀅放在心上。
如果不是因為韋玄要娶此等不賢之人,也許他連點評都不屑。
如今崔清元張口這樣子說,只盼望阿瀅有些廉恥心,放棄韋玄這位英俊的世家公子。
韋玄美好的前途,怎麼能為了這樣子的女人給毀了去了?
然而崔清元話說出口,又覺得絕不可能。
這個女人,為了改變自己的命運,必定是會死死的將韋玄抓住在手中,又怎會輕巧就鬆手?
厭憎之情,更不覺濃了幾分。
這女人要是有本事,便打自己啊,可是自己卻並不是崔冰柔那般弱女子。
料來阿瀅對女人潑,對男人就沒法子了。
阿瀅自然是有些不舒坦的,也許崔清元跟崔冰柔、謝倩等不一樣,不是有心算計,而是真心瞧不起。
可就是這份真心瞧不起,未免很令人不痛快。
人家條件在那裡,便是自己說些不好聽的,崔清元不必反駁,也能襯托自己粗鄙。
畢竟,底氣在那兒。
阿瀅眼波流轉間,手指輕輕一攏自己的髮絲「崔郎君,你誤會了。安姊姊這個樣兒,我也是不知曉多為她傷心難受。可是,她對我,確實有些誤會。」
崔清元心忖,裝柔弱?
他不大想跟阿瀅說話,也沒搭腔。
回過神來,崔清元已經後悔剛才在阿瀅面前開這個口。
阿瀅已經自顧自說道「她姻緣不順,皆因那些北楚流民,她被人擄走,失去了貞潔。這本不是她的錯,可惜家裡卻不肯憐惜呵護,反而將她隨意嫁人。」
這些事,崔清元之前是不知曉的。
可如今阿瀅縱然說和他知曉了,他對阿瀅的惡感不減反增。
只覺得阿瀅這樣子的女人嘴碎,表面同情,心裡卻不知怎麼惡毒嘲諷。
安意如失去了貞潔了,這是一件丟人的事情,可阿瀅假意同情,卻說得這麼多人都知曉。
定然以為,自己和韋玄會厭惡安意如的失貞,反而就不討厭阿瀅,覺得阿瀅作踐人都是對的了。
如此醜陋心思,更讓人不覺心生不喜,讓眼前這張嬌美面容,也頓時變得倒人胃口。
「崔郎君,你既然是個好人,我求你幫幫安姊姊。她是個可憐的女孩子,身心俱創,又有一門並不如意的婚事。剛剛她不是說了,許的婚事更是不堪,只怕還有性命之危。這樣子的女孩子,怎麼能不出手相救?」
阿瀅一轉口,居然就為安意如求救起來。
崔清元不覺一怔,脫口而出「你在胡說什麼?」
崔清元眉頭皺起,這個女人,這麼說究竟是什麼意思?
那婚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算許得不堪,也斷沒有插手別人家裡事情的道理。這些也都罷了,那個安家,名聲不好。自己一個男子,插手安意如的婚事,還不知會被編排多少齟齬髒事。
阿瀅心裡一陣子的冷笑,假惺惺!
「我是女兒身,什麼都被拘束,就算同情安姊姊,也沒什麼法子。我以為崔郎君是個熱心腸的人,便算誤會於我,我反而不生氣。沒想到,崔郎君堂堂男兒,居然見死不救。這是什麼樣一副鐵石心腸?」
崔清元?他可不是什麼熱心腸的人。
那日崔冰柔對自己又打又罵,崔清元也沒見出手幫襯。要知曉,崔冰柔之前可是有逼得人神經失常。
崔清元臉色變得十分難看,他本來要說阿瀅幾句的,又仿佛覺得自折身份,不覺冷著一張臉,抿唇沒說話。
堂堂男子漢,和女人爭執,無論輸贏,都是輸了。
他只是沒想到,阿瀅還有這份本事,能將自己給氣著。
崔清元一向都是高高在上的,也不覺得有女人能真氣著自己個兒。
他面色蘊含了一股子的惱怒,顯得甚是難看。
阿瀅反而不如何在乎,她臉頰帶著甜甜笑意「嗯,崔郎君總是怕麻煩的,不過該同情的還是要同情,縱然崔郎君也不肯施以援手,這高貴的情操似也不值錢,可是總能讓自己生出愉悅,自命不凡。嗯,還可以風輕雲淡,鄙夷一下誰。其實崔郎君,你信不信,我的心裡跟你一樣,也是很同情安姊姊的。」
阿瀅嘴裡的同情毫無誠意,不過鄙夷崔清元倒是很有誠意。
本來就是,她不踩一腳就好了,卻沒那份聖母心去同情安意如。想想自己真跟善良的小女孩兒不沾邊,可也論不得崔清元這樣子的人鄙視吧。
他再高貴,又不管,還不是瞧著看著。
什麼都不值,還自我感覺那般良好。
崔清元是真被阿瀅氣著了,氣得渾身發抖,面色也是極為不好看。
說真得,他雖然知曉阿瀅牙尖嘴利,卻沒真覺得阿瀅膽敢在自己面前放肆。
一個女子,還是高攀,在未婚夫婿面前,總該掩飾一下自己真性情。
論條件,韋玄在元郡也是數一數二。
有韋玄在,他以為阿瀅必定會裝模作樣,假裝純情。
且他與謝蕪的婚約,謝家上下都是知曉。
謝蕪好面子,又極護短的。阿瀅想要嫁韋家,自然也是需要謝家支持,更需費盡心思,討好謝家的當家主母崔氏。
故而,崔清元還真沒想到,阿瀅能這般不留情面。
崔清元是極少吃這種虧的,心裡甚是不悅!
正在這時,崔氏也過來了。
崔氏察言觀色,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兒,眉頭不覺稍攏。
「阿娥,你們這些小孩子,在說什麼?」
她知曉崔清元,也許性子不算很好,卻是個沒心思的人。
如今崔清元嘴裡雖然沒說話,臉頰卻染滿了忿色,顯得甚是惱怒。
崔氏有些不快,阿瀅就不能好端端的不惹事?
清元一向也不跟女子吵,一多半都是阿瀅的錯。
自己這兒侄兒素來溫文爾雅,一向也不愛跟女孩子說話,當然不會是崔清元的錯。
這麼想著,崔氏亦是更生幾分對阿瀅的不喜。
阿瀅對著崔氏,又顯得甚是乖巧,冉冉一笑,不盡甜美「嬸嬸,我不過跟崔家哥哥說說話而已。」
崔氏也不好說什麼,報以慈和之色。
崔清元更是不快,只不過以他性情,也絕不能跑去和崔氏告狀。
阿瀅也不以為意,心裡越發不屑。
她可不覺得崔清元多君子,只是畫地為牢,將自己給憋住了。
憋死他算了,阿瀅一雙眸子瀲灩而生輝。
崔氏內心忍不住再次嘆了口氣,認命領著阿瀅入皇宮。
蘭皇后想挑些女子,留在宮中教養,可是千千萬萬,一定不能留下阿瀅。
還不知曉會怎麼鬧!
崔氏連連感慨。
才到元郡,阿瀅就鬧騰出那麼多的事情。要讓這廝留在皇宮,豈不是要將天給捅破了?
而阿瀅也隱隱猜到了崔氏的心思,心裡也多委屈的。
明明自己又乖巧又安分,可沒辦法,偏生要有那麼多人湊過去,非要欺辱自己呢。
阿瀅的唇角,情不自禁透出了一縷淺淺的笑容。
哎呦,她真的好冤枉的。
待阿瀅及崔氏走遠了,崔清元方才一拂袖子,甚是惱怒。
「如此女子,也與小人無異了。」
韋玄並沒有附和,只一雙眸子,凝視著阿瀅離去的方向,看著阿瀅那婀娜的身影漸漸消失於眼中。
崔清元輕啐了一口,知曉韋玄這個人向來就心思多,想什麼也不容易鬧清楚。
只不過韋玄一向心高氣傲
待入了宮中,自有人抬了軟紗轎,載了阿瀅和崔氏。
春風和煦,熏熏暖暖,讓人慾醉。
阿瀅卻沒半點睡意,一雙眼睛,眼珠子瞪得大大的,顯得說不出的好奇。
哎,她還是第一次來雲漢皇宮呢,真是大。
要是沒人抬,怕是腳都走酸了。
待到了蘭皇后住的坤寧宮,崔氏和阿瀅方才被放下了。
御花園裡,春風暖暖,花朵兒也開得正嬌艷,亭、閣、樓、廊,勾心鬥角,建築精巧,一派天家富貴氣象。
阿瀅這輩子都是在邊郡長大的,哪裡見過這般富貴氣派。
不過她也沒覺得怯,反而很好奇。
當初老大看重阿瀅,刻意栽培,也就因為看重阿瀅膽子大,不會露怯。
崔氏也暗中打量阿瀅,將阿瀅神色盡收眼底。
阿瀅眼底的不安分,攪得崔氏心神不寧。
雲漢的貴女,是以嫻靜有德為美,很少會有女子會和阿瀅似的,眼裡就是有著一股子不安分。
哎,這個禍害,可以說是從天上掉下來的。
當初韋家,為何給韋玄說了這麼一門婚事?崔氏也想不透。
韋玄生父早死,可也是韋家極出色的人物,不可能這般昏聵糊塗。
阿瀅隨著崔氏走了幾步路,耳邊頓時聽到了一道少女嗓音「你說昨個兒,那個邊郡來的野丫頭,有沒有真偷東西?」
是幾個少女議論,私底下嚼舌頭聊天。
崔氏一聽,就聽出來,是在諷刺阿瀅那檔子事。
她不覺頓住了腳步,面色微微尷尬。
「這可不知道,誰知道是謝倩呢,還是她呢?」
「阿倩平時咱們也有見著,溫溫柔柔,好說話得很。人家年紀小,穿著素,也不像貪釵的人。」
「無論是誰,謝家自然都不會往外說。」
崔氏微微尷尬,畢竟崔氏心裡清楚,阿瀅並沒有手腳不乾淨。
也對,京城的女孩子,畢竟更熟悉謝倩一些的。故而她們寧可不自禁覺得,是阿瀅做的。
想到阿瀅平白被人冤枉了去,崔氏心下,也不覺微微有些歉疚之情。
畢竟,她也不能敲鑼打鼓的宣揚。
只不過崔氏本就不喜歡阿瀅,這麼點兒歉疚,自然也就消失無蹤。
又不是她污衊阿瀅的,而她也暗示三房處置謝倩了。
阿瀅被人冤枉,是阿瀅自己不好。她一回到元郡,居然就如此高調,恨不得人前招搖,出席阿蕪的及笄禮,帶著五彩瓔珞,打扮得漂漂亮亮。這般性情,是絲毫不懂何為柔順低調,溫婉不爭。如今別人覺得她妖嬈好勝,性非良善,也是阿瀅自己招惹的。
崔氏那點兒歉疚消失了,心裡倒隱隱有幾分阿瀅自己不檢點的意思。
此刻花叢之中,一道身影盈盈而來,淡青色裙擺上,刺了一隻金線鳳凰。
光彩艷艷,甚是明潤。
放眼雲漢,唯獨蘭皇后,方才有資格配鳳紋刺繡。
一旁,靈雨陪著蘭皇后前來,不離左右。聽著那些女孩子議論,蘭皇后眉頭甚至未曾稍加抖動。
謝家阿娥,倒是個傳奇般的姑娘,父母雙亡,卻偏有跟韋家定親。
身為蘭後身邊第一高手,靈雨總是隨侍蘭皇后左右。
靈雨武功極高,一向也是面若冰雪,甚是冷漠,萬事不縈繞於心的模樣。
如今靈雨卻不動聲色,竟似輕輕一攏眉頭。
阿瀅雖才來元郡,可她那些事兒,都傳遍了元郡了。崔冰柔固然是個瘋了的花痴,可也沒誰會對崔冰柔動粗。看來阿瀅雖然是邊郡孤女,卻脾氣爆,受不得委屈。如今又聽到別人議論她手腳不乾淨,偷了謝蕪的釵。若當真是阿瀅偷的也還罷了,否則豈不是氣極?
哪有這麼巧,說不準,就是有人故意讓娘娘見著這丫頭失態的樣子。
誰不知曉,蘭皇后規矩甚嚴,也不怎麼講情面。
也不知是誰,算計了阿瀅。
這丫頭一來元郡,便攪得腥風血雨。
靈雨不覺一雙眸子漣漣生輝,想起那道紅衣招搖的身影。阿瀅可是裴楠鉉從流民手裡救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