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蕪姜 第51章 『第五一回』花間♥;

    美人蕪姜

    隔著素白綢緞,蕪姜只覺得手心都不是自己的了。

    他竟然壞到這步田地,她滿心裡都是羞與怒,卻又不敢甩開。他蕭家缺子嗣,天下沒幾個女人肯跟他,現如今更是落魄得有一比,怕他得了藉口,伺機把香火在她身上續了。續了就被他捆綁住了,這個混蛋什麼都做得出來。

    &髒。你真無恥。我恨不得叫你死。」蕪姜心慌意亂,臉紅得不像樣。

    &也是你該受的,待曉得了它好處,你會知道它有多稀罕。」蕭孑捏了捏蕪姜的小臉蛋,促狹地勾著嘴角。第一次叫人幫自己,他的雋顏其實亦暈著紅,但不會把這告訴她。

    小別添新仇的二個冤家,他下頜抵在她臉上磨著,距離貼得這樣近,唇與唇只在一線之間,連呼吸都交織在一起。似誰人若把這一步越過,一切的愛恨情仇頃刻便要化作翻雲覆雨,再剎之不住。

    許多遠去的情愫便因著這交織,迅速在心間回還、放大,又想起草場上她對自己的崇拜與黏纏。蕭孑的嗓音忽然喑啞,精緻薄唇含住蕪姜細細研磨:「離開我之後,可有再想過我?我總在夜裡想你,一想到將會不得你原諒,心中就焦灼。當日情勢所迫,一切都來不及善後,只這一次負你,今後都不會再有,莫再與我置氣可好?」

    忽而邪惡,忽而又這樣柔情。那清雋面龐上幾許憔悴掩不住,鳳眸把人凝看,看多了還以為他有多愛自己。虛情假意,明明手上還逼著她握那個。

    蕪姜扭頭躲開:「不好,你做下的那些事,我一輩子都記著賬。戒食在你心裡是坨屎,在拿回我母妃的棺木以前,你在我的心裡就是塊羊糞,我對你沒有感覺。」

    剩餘的一手摳著匕首的刀鞘,怎生摳了半天也彈不開,眼淚就溢出來。氣憤與羞怒的眼淚。

    蕭孑何曾沒看見?只任由蕪姜摳著,反正也是無用功。真是得寸進尺,這天底下他就只與她花蕪姜一人服過軟,竟然還將他比作羊糞。

    他便用唇齒勾開她的小衣,把她劃得一圈兒濕:「當真沒有感覺麼?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她的美因著得了滋潤而綻放,他狠狠地揉了兩把。梨子雖是長大了,然而依舊並不十分熟,只夠將他的掌心隆滿,他卻貪愛得不行。卻又覺得哪裡無處突破,忽然便試探著將她的手在底下動作。

    &鯖龍勃發,嚇得蕪姜渾身一顫,驀地把手鬆開。

    卻怎麼還能夠容她鬆開?蕭孑的顏骨亦跟著一搐,才知道女人是有多麼的不一樣,竟是快要虛脫了,魂也不知應該歸去哪裡。那長臂驀地把蕪姜腰肢兒一箍,乾脆掀開她的小衣覆住她的眼睛,重重地咬了下去。

    &暗夜下的火苗閃著熾光,那昏黃朦朧的陰影里有紅塵在鬧。男子壓抑的喘息裹著少女細弱的嚶嚀,聲音很小,本來不想聽,奈何山谷里實在太安靜。

    外間的將士們支著耳朵,又互相尷尬地瞪了瞪眼,繼而迅速閉起來。

    ~~~*~~~*~~~

    勾動的情愫淡漠了光陰遊走,天黑了又亮,怎生只在眨眼之間。

    炭火燒了一夜,黎明前暗黯下去,索性屋子裡依舊是暖熱。兩個人緊緊地擁在一起,底下壓著他的青裳,上面蓋著她的錦袍,裡面都是寸縷無著。

    蕭孑先醒來,薄唇舔-弄著蕪姜柔軟的額發,蕪姜把臉埋在他的胸口不肯抬。

    那嬌軟蠕在胸膛上就好似貓兒在撓,他以往的人生只有金戈鐵馬,從不知抱著心愛的女人是這樣感覺,竟還這樣小,小了他九歲。心中道不出一股新鮮與滿足,蕭孑抵在蕪姜的耳畔輕咬:「醒了,昨夜睡得可香?」

    這樣溫柔的聲音從沒聽他說過,都不信是從他的口中發出來。

    &香。」蕪姜悶悶地躲在蕭孑懷裡,不知道這下該以何面目對人。昨晚上明明防著他,怎麼防著防著竟然和他那樣了,最後的時候那個東西好嚇人,她本來不肯給他放,但那時候的他就像一隻脫韁的獸,她根本沒有力氣推開他。後來全身就像散了架,被他光-溜溜的抱了一晚上。現下被他得逞一次,以後再推開就難了,可她心裡根本就不願意委身於他。

    蕭孑兀自沉浸在愛寵中,逼著蕪姜抬頭看自己,偏親著她的小臉蛋問:「不香,那你為何貼得我這樣緊?現在對我可有感覺好一點,還是羊糞麼?

    蕪姜躲閃著不給蕭孑親,素淨的指頭兒撓他肩膀:「還是。蕭狗,我可沒有喜歡你,你不要自作多情。」

    那清寬的肩膀上印著蕪姜的咬痕,咬得太重,在麥色的皮膚下發了青。從前只在心中想她,就算偶爾碰她也只是蜻蜓點水,何曾有過那樣漫長的品嘗?後來實在難受到不行,只得將她一臂抓去牆上。她拼命捶打也沒有用,被他蹭得膚骨疼痛,後來只得咬住他的肩膀,無力地隨著他動。忽然一瞬而來的空與絕望,他將她緊緊摁在了懷裡,從此便視她成了自己的肋骨。

    曉得這小妞嘴硬,蕭孑也不逼她。忍著滿心的欲動,把她小嘴兒重重地啃了一口:「我知道,你沒有喜歡我,只是離不開我罷。且等著,總會有你心甘情願委身於我那一天!」

    說著披衣而起,撩開門上鎧甲,一道青袍攜風出去。

    將軍從房內走出來,將士們不由抬頭看,一個個眼窩都有點深,臉上也有些不自在。

    彼時動靜甚輕,理應沒有影響到他們。蕭孑肅著容色:「眾位昨夜休息得如何?」

    大家躲閃著,這個拍肩,那個抖灰:「啊,還好還好,將軍呢?」

    &尚可。」蕭孑低下眼帘,雋顏上微掠過一抹紅暈。

    呃,將軍竟然也有這樣表情。黑熊不知死活,往鎧甲後睇了一眼:「那、那個晉、晉國小公主現下可還安好?」

    這話怎麼聽著不對勁,被昊焱踹了一腳:「什麼話?寵一個晚上就能不好了?我們將軍至於這麼克嘛!那個……將軍,可要叫嫂夫人出來吃點小粥?」

    &梁京都蕭閻王,克妻克子克親族」——將軍的名聲在諸國無人不曉,大家都想看看被他寵幸後的蕪姜現下變成什麼樣,有沒有比想像之中的更慘烈。

    &蕭孑扯了扯嘴角,言語冷淡道:「幾日奔波辛苦,今晨起懶了,還在睡,勿要吵她。」

    &是,那是……是很辛苦的。」將士們不由尷尬,尾音托得老長,深表理解的樣子。

    蕪姜在裡屋聽見,更沒臉兒出去了。低頭看著錦袍下的自己,兩股間還在發紅,胸前肋下點點都是他的咬痕,想到他不可一世的自戀與霸道,心裡頭真是把他恨死了。

    ~~~*~~~*~~~

    下過一夜的雪,山谷下一片皚皚銀白,肆虐的冷風颳得人頰骨生疼。昨日為躲避身後追兵,拐著拐著便闖入進來,這谷中竟是一個活人也沒有。

    將士們拉著馬走出馬廄:「也不知大李他們到了沒有,那白虬坡離這可有好一段距離,可要給他們去個消息?」

    &甚麼消息?這鳥不拉屎的地方,怕是連信鷹也找不到地兒!」

    蕭孑拍著馬鞍上的落雪,抬眼看了看天空:「剩十個弟兄在這裡,其餘的隨我去探探路。」

    &大家各自應了,吆喝著跳上馬背。蒼茫天際下只見一道道灰黑色衣袍晃動,那拉弓試箭、揮劍武刀間,只見光影颼颼、風聲咻咻,畫面亦好生壯觀。

    蕪姜隔著窗眼看,看馬背上蕭孑修勁的側影。也不曉得是不是昨夜被他稱了意,此刻英俊面龐上一雙鳳眸熠熠,像攜一縷春風,簪冠著袍時最是惹人貪看。忽而雙腿一夾馬腹,喝一聲「駕」要走了。

    她一著急,忘記了怕羞,拖著長長的裙裾跑出來:「喂,你又這樣!一句話不說,這是準備去哪兒?」

    &軍,她喊你!」黑熊幫著蕪姜喊,黑厚的下巴朝著天,眼睛不看人。

    蕭孑回頭一覷,那矮屋下跑出一抹錦繡紅花,少女柔軟烏髮未梳,長至腰谷,只在鬢間別一支素花小簪,風一吹,似翩翩然入了畫。模樣兒氣沖沖的,嬌喘未平,立在院中質問。

    &他喝馬停步,暗自得意且有心作弄,偏肅著容色道:「不是討厭我麼,喚我做甚?我去去就回。」

    弟兄們都在馬上看著蕪姜,早前因為徹夜趕路,不及將她仔細打量,這會兒風清目明,才看清原來生得這麼般漂亮,竟是比她傳說中傾國傾城的母妃還要美過數十分。

    一個個的眼睛便不敢多看。

    徐虎咳著嗓子:「這才和你好了一夜,去哪兒都得給你匯報了?當我們將軍是妻管嚴啊?且在這裡等著就是!」語氣雖依舊是不耐煩,到底緩和了許多。

    蕪姜對徐虎有著天然的排斥,臉紅不應,幾步走到蕭孑的馬下:「不行,你抱我上去。在拿到母妃的棺木之前,你走哪兒我隨哪兒。」

    呵,精打細算的小摳門精,必是怕被自己白吃了一頓跑路罷。前幾天沒少在將士們面前讓自己吃癟,今天可得把賬收回來。

    蕭孑眉宇輕揚:「這般怕我不要你做甚?我若真想不要你,便是讓你隨著也無用。去探探路子就回來,你在家裡等著我!」說著俯身把蕪姜小嘴兒一啃,喝一聲「駕」便蹬蹬馳遠了。

    &呵——批鐵甲兮挎長刀,與子征戰兮路漫長。同敵愾兮共死生,與子征戰兮心不怠——」將士們唱起嘹亮軍歌為將軍助陣,個個笑覷了蕪姜一眼,打馬跟上去。

    &蕪姜唇上一熱一涼,被當眾調-戲的她又窘又羞,氣得抓起一把厚雪拋過去:「梁狗蕭孑,誰怕你不要我了!若是兩個時辰後不回來,我就當你賴賬了……不會再給你任何機會!」

    噗——

    雪團在蕭孑筆挺的脊背上盪開散落,蕭孑勾著嘴角,只聽不應。昨夜咬著他的肩膀嚶嚶叫疼,全身上下都被他吃了看了,不信她自此還能離得開自己。

    蕪姜掂著冗長的裙裾跟在後面小跑幾步,跟不上,漸漸停下來,氣得呼呼喘氣。

    院子裡,黑熊正在燒柴煮粥,看見蕪姜沮喪地走進來,連忙擦手起身:「嫂、嫂夫人,過、過來喝粥。」


    他心裡藏著小秘密,每次看蕪姜總忍不住懷念自己的小妹,但是他的小妹又怎能與公主相提並論呢,被人知道是要被嘲笑的,故而一開口和蕪姜說話就緊張。

    &許叫我嫂夫人,我和他沒關係。你叫我蕪姜,我有名字。」蕪姜瞪了黑熊一眼。這個傢伙時常拿眼睛悄瞥自己,被發現後又趕緊下巴看天,哼,鬼鬼祟祟。

    &蕪……小公主,你過來喝粥。行軍的糧餉太粗糙,將軍怕你吃不慣,特地吩咐要給你熬爛點。」黑熊更侷促了,繞了白天,還是不敢直呼蕪姜的名字。

    附近幾個將士都在幹活,這個劈柴火,那個餵馬,並不與蕪姜說話。長期在邊塞戰場上浴血廝殺,早已都不習慣與姑娘家招呼,更何況還是將軍的小女人。大家都因為蕪姜昨天晚上溢出的那些奇怪嗯嗯,而覺得很不好意思抬頭。

    蕪姜似是也意識到了,小臉蛋漾開紅暈。真是不能回憶,早先還記得壓抑聲音,後來被他抵去牆上,把那個壞東西在兩腿之間滑,她實在顫得不行,都忘記了其他……說不定是被他們聽去了。

    算了,反正拿到母妃的棺木就走人,今後江湖不見。

    便裝作若無其事,揩著裙裾走到黑熊身邊:「我連野草都吃過,可沒那麼嬌氣,今後你們吃什麼我就吃什麼,不要聽他。」說著大方舀起一碗粥,就著屋檐下一坐,小口地喝了起來。

    她喝著粥,寬大的袍襟隨著動作一拂一落,脖頸上的草莓-印便若隱若現。

    還好幾顆呢,將軍下手可真狠,才十四歲的小妞,一點也不懂憐香惜玉。

    黑熊看了暗自臉紅,跟隨蕭孑得有七八年,將軍容貌生得可與慕容煜媲美,不是沒有過膽大不要命的女人肖想他,但是他從來不屑一顧,一定有手段把那個女人羞辱得想一頭撞死,還從來沒見他與哪個女人這樣親近過。

    不由唏噓道:「將軍果真是喜歡極了小公主的,你不該那樣殺他。」

    這裡沒有鏡子,蕪姜自己可看不到,聞言不服氣:「他傷我的時候你沒有看見,若是你耶娘與妹妹被一個男人害得家破人亡,你必然不會這樣說。」

    黑熊訕訕的,他也聽說將軍之前在塞外騙這小妞成親的事了,確實是有點那啥啊。扭過頭,不小心看進窗子,看見蕭孑鋪在床上的衣袍,便又辯解道:「那怎麼也不至於要殺他解恨啊,匈奴又不是他一個人能扛的?反正我只見他對你一個這樣,從前他的衣裳都是不給女人碰的,也從不對女人扯嘴笑。大夥那時候都懷疑,他或許真的要與慕容七共度下半生。聽說蕭老大人還托人算過慕容七的八字,看看到底有沒有藏了個女兒身!」

    嗤,個愚老頭兒。蕪姜抿不住偷笑,低著頭不應話,風把她烏亮的長髮輕拂,帶起來陣陣淡香。她心裡想,光對自己隱瞞身份這一點,那個壞傢伙就不可原諒。但是面前都是幫了自己的梁國將士,這些話她說不出口。

    忽然想起昨晚聽到的蔣鳶,那個蔣鳶三年前遇到他的時候也才十四歲,聽說姿色也沒比自己遜色多少,蕪姜心裡就酸酸的:「才怪,不是還有一個蔣鳶嗎?你們既然知道那個女孩兒上馬能打戰、下馬能洗衣,她就一定也給他洗過衣裳。」

    &黑熊猛地打了個嗝,一口肉乾卡在嘴裡,驀地卯住了厚嘴唇。

    蕪姜幽幽地瞥過來一眼,站起來準備走了。

    他怕將軍好容易與小妞拉近的關係,又被自己的多嘴連累了,趕緊解釋道:「的確是洗過,但那幾天將軍在外打戰,不知道她來了營地,等到知道的時候,已經呆了快三天。勸不走,將軍去打戰,她就隨在身邊打,回來又幫著端茶倒水、縫洗衣裳。後來風聲就傳出去了,蕭老大人聽說後樂壞了,大老遠說要趕來看兒媳。將軍沒耐煩,便把她洗過的衣裳全扔進水裡飄走,行李也扔去營外。那丫頭也狠,大冬天淌進水裡重新撿回來,一個人站在營外枯守了幾天幾夜,再之後就大病了,被她爹硬抬回去關了起來……嘖,後來戰打完撤軍了,臨走還見她裹著披風站在城樓上老遠目送,將軍也是絕到底,愣是沒有回頭看一眼。」

    真是一段虐戀情深的悽美故事啊。蕪姜聽得酸溜溜的:「他真是該殺,既然不喜歡,幹嘛還去招惹。那姑娘什麼來頭?」

    &也不是故意招惹的。那時候西戎進攻中原,癸祝派將軍在漢水一代打戰。周邊幾個城池都自立山寨,戰不好打,她父親……」黑熊囁嚅著。

    &咳咳,他媽少嚼幾句舌頭會死麼?」一個瘦高的將士走過來踹了他一腳,看上去有些發燒的樣子,目泛紅,冷冷地剜了蕪姜一眼:「打聽這些做甚麼,將軍若真被你殺了,你以為你能活到現在?別不知好歹。」

    說得雖是大實話,但是對小姑娘態度這麼惡劣就不對了。

    黑熊八卦沒講透,正不過癮呢,見他凶蕪姜,抓起一團雪就扔過去:「她打聽什麼關你徐英鳥事,招你惹你了?滾回屋裡養你的病去!」

    轉頭對蕪姜寬撫道:「別理他,奪你母妃棺木那天晚上被箭射傷,正病著。他和徐虎是兄弟,幼年時母親被晉國商人拐跑,向來恨晉人……啊,我說這些的意思不是怪你,你別多想。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誰還能管住得誰,又不是你爹拐跑了她娘!」

    &嗤——」角落裡不知道哪個發出一聲悶笑。

    蕭孑徵兵以貧困孤寡為先,這群大李手下的士兵基本無親無故,為了能儘早攢錢回家娶媳婦,平素幾乎不回中原休假,更別說和小姑娘接觸了。看蕪姜一頭漂亮的烏黑長髮晃來晃去,眼神忍不住就被吸引,都在支著耳朵聽。

    當下旁一個便插嘴道:「黑熊,你這傢伙慣是笨嘴拙舌,今日背著將軍卻對小公主這般殷勤,可是在打什麼主意?」

    &啊,總見你背著將軍偷看人家小妞,不止一回了!」另一個在餵馬的也附和。

    被戳穿的黑熊臉龐刷地一紅,明明是很純粹的偷看好麼,被他們講出來成什麼了?很生氣,一著急就說了大實話:「閉上你丫臭嘴,打個屁主意啊打,我只是看她像我家小妹!」

    &哈哈——」大家全都笑起來:「好嘛,原來是想當將軍的大舅子,這輩分不得了,今後弟兄們可不敢再管你叫黑熊!」

    黑熊越描越黑,急得抓耳撓頭,捋起磚灶下一根柴火就扔過去:「操-蛋的,別他媽光說我一個,你們要是不偷看她,怎麼知道老子在偷看?得,這飯老子不煮了,看你們晚上吃個啥!」

    這場景怎生像極郝鄔族熱鬧的青年們,像曾經時常貧嘴的拓烈與大錘,蕪姜心裡忽然有點酸澀。想起蕭孑昨晚對自己做的那些,更是把他恨死了。算了,管他喜歡誰呢,她才不在乎。

    便拽住黑熊:「別撓了,再撓頭屑該掉鍋里了。你叫黑熊是嗎,可有針線借我一用?今後不許偷看我,再偷看挖瞎你眼睛。」

    又轉身看著將士們道:「我知道你們都不喜歡我,說我連累了那個混蛋。但我有恩報恩、有仇報仇,不原諒他自有我的道理。欠你們的人情我記著,今後誰的衣裳若是壞了,盡可以送到我這裡來補,我不白得你們好處。」

    少女的聲音清靈悅耳,嬌俏身條兒站在屋檐下好生耀眼,將士們不自禁地抬頭看過來,又迅速地瞥回去。

    討厭什麼?別和將軍鬧就成。他們倒想有人幫自己補衣裳,但是不敢送啊,真送過去只怕會被將軍一巴掌拍死。

    ~~~*~~>

    &厚雪皚皚,馬蹄踩下去沙沙作響。

    荒谷下所有的景致似乎都一模一樣,蕭孑憑藉十年沙場經驗,竟也走不出去。摸索了半日,好容易看到一處矮松林,將二十個弟兄分作三隊探路,結果兜來轉去,兩個時辰後卻又在原處相遇,看起來就像入了一個磨盤。連憨實的馬兒都有些焦躁了,鼻孔里呼哧呼哧地噴著寒氣。

    雪地上都是踩踏出的凌亂腳印,反反覆覆,各個方向的都有。將士們忍不住頹唐:「娘的,這鳥不拉屎的地方,當真別餓死在裡頭。」

    &這荒谷有山有湖,不想竟沒個活物,真是日了狗了!」

    當日鬼谷下殺三千羽林,將士們為了行軍方便,只各個捎走幾袋口糧。這酷寒天氣,熱量消耗過大,怕是根本維持不了幾天。

    蕭孑蹙著眉宇,看天空光陰漸暗,只怕一場大雪馬上又要降下,便冷聲道:「四處找找,打幾隻獵物回去。夜裡把今日路線再仔細琢磨,明日接著找。」

    &轆軲轆——」話音方落,前方拐角卻聽車輪子往這邊過來。叮鈴叮鈴,隱隱還有人聲說話,夾帶著騾馬的響鈴。

    竟是從昨日進谷的相反方向過來。

    找了快一天,一個人影也看不見,這會兒見了鬼了?將士們不由互相瞪眼,頃刻又各個神色凜然的散開。

    &唷……到地兒了沒,怎生這樣晃蕩?老頭子你下去看看,可是磕著什麼石頭了。」車子裡老婦人正在頭疼叫喚,忽然猛一個震顫,嚇得雙手把座椅一扶。

    &看就看看。」老頭子拿著柴刀下來,一邊低頭看輪子一邊皺眉:「奇了怪,地上怎生這樣多腳印,這八卦谷進谷十有*是死路,方圓百里可沒人敢進來。」

    只見是個鬍子半白的老頭,看上去約莫五六十歲,行動卻健朗,做獵戶打扮。然而未及抬起頭,脖子上已橫來一把冷刀:「把手舉起來。說,到底是怎麼進谷的。」

    聲音也冷,滲透著凜冽殺氣。

    老頭兒斜眼一瞥,但見是個滿臉絡腮鬍的大漢,嚇得柴刀撲通一落,顫聲道:「英雄恐怕不知,這八卦谷乃是老朽幾年前故居,前方半個時辰距離有座木頭屋子,那便是在下的住所。八月里閨女生產,我夫婦二個前去代城探望了數日,正準備回鄉過年,半路婆娘頭暈不適,便與她拐進來小歇。攪擾了英雄,切切饒恕性命則個。」

    徐虎掀開帘子一看,裡頭確實只有一個病怏怏的老婦人,頭上纏著花布,做漢婦打扮;車廂里也只塞滿各種衣物與禮品,並無其他。便垂下帘子問蕭孑:「將軍?」

    蕭孑居高臨下地睇著老頭兒,但見他雖懼怕,目光卻並無躲閃,便沖將士們揚了揚手。

    周身的殺氣斂藏起來,冷淡道:「既是如此,老伯不用驚惶。實不相瞞,在下與弟兄幾個不慎誤入荒谷,苦尋不見出谷之路,方才多有得罪,還望海涵。老伯既久居此地,不知可否指路一二?」

    他說著話,手腕上一串黑亮佛珠習慣性地滑落掌心輕捻。

    老漢怯怯地看過去,但見是個二十二三歲俊朗青年,英姿修偉,氣宇凜然,連忙點頭應道:「無妨無妨,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何況區區指路?只是……恕老朽冒昧問一句,足下可是梁國征虜大將軍,蕭孑、蕭將軍?

    &將士們才放下的刀刷地一聲又拿了起來。

    老漢肩膀一哆,卻不見惶懼,只把目光坦誠地看向蕭孑。

    蕭孑冷冷地盯住他:「正是,老伯有何指教?」

    老漢連道不敢,抖落長袖雙手伏地道:「未料竟能在此重遇恩人,蕭將軍且受老朽一拜!當年匈奴掃蕩跑馬坡,若非將軍恰好帶兵路過,我家小女恐怕早已死在惡爪之下,哪裡還能有如今嫁人生子的安順好命。實不相瞞,如今天下無人不知,蕭將軍為了當年的晉國小公主欺君叛國。北逖大皇子慕容煙懸賞五萬倆白銀,正派人在谷外四處搜拿將軍性命,此時冒然出谷如入虎穴,不如等這二日雪化,小老兒給你指條捷徑,去玉門、去雁門,皆可省去不少麻煩。」

    天邊光影愈暗,荒谷入夜後酷寒難捱,便是他此刻指了路,將士們一時也出不去。更何況那小妞昨夜受累,哪裡還余甚麼體力。

    想到昏黃火光下蕪姜跳動著的紅花美麗,蕭孑不由滿溢思念……該死的,歸心似箭。

    當下便應了好,叫弟兄們打上幾隻野味,一路策馬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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