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紅的夕陽退下,黯淡的深藍色籠罩了整片大地。
慕瓊下午時想著事情不知不覺就睡著了,等到她醒過來,外面天色已經完全暗沉下來。
黑沉沉的夜幕降臨,一輪皎潔月光刮在夜空中,月光如同銀色彩帶披散而下。
慕瓊摸黑點了蠟燭,眨巴眨巴眼,好一陣兒才適應了周圍的黑暗。
左手在袖兜里掏啊掏,掏出一個硬邦邦的面人來。
她說怎麼睡覺的時候感覺到有東西咯著她,原來是上午買的面人。
慕瓊走到門口伸伸懶腰,撇了一眼完全黑下來的夜空。
這天色,怎麼著也得巳時了。
她慢騰騰走出沁竹園,半路上正碰到驪歌,見他行色匆匆,慕瓊連忙喊住他。
驪歌聽見喊聲,一回頭看見慕瓊,拱手行禮,「牧公子有什麼吩咐?」
「你們王爺呢?」
慕瓊有些疑惑,驪歌是鳳景穹的貼身侍衛,一直都是寸步不離地跟在鳳景穹身邊,今天卻一直只看見他沒看見鳳景穹。
驪歌手裡抱著類似奏摺的東西,「王爺有事情處理,就留在皇宮了。」
留在皇宮?
慕瓊撇嘴,早不留晚不留偏偏在聖旨下了之後留了?
「王爺還讓屬下跟您知會一聲,恐怕在壽宴開始之前他都不能回王府了。」
慕瓊不咸不淡地應了一聲,直接從他旁邊走過去。
驪歌撓撓頭,就這反應?
牧公子都不問一下王爺留在皇宮為了什麼事情麼?
不管了,反正王爺只讓他帶話,也沒說別的。
驪歌抱著手裡東西,運起輕功,飛快跑到皇宮。
「王爺,屬下回來了。」
驪歌站在大門緊閉的宮殿前,敲門。
「進來吧。」
鳳景穹沉硬的聲音傳來,驪歌伸手推開宮門,將從王府拿過來的東西放到書桌上,「王爺,書房裡所有的奏摺都拿過來了。」
鳳景穹冷淡地嗯一聲,「王府里可好?」
驪歌怔愣了一下,一時沒反應過來這話的意思,遲鈍了好幾秒才開口回答,「回王爺,王府里一切都好,沒發生什麼亂子。」
下午聖旨和南楚使團拜訪的事情王爺都是知道了,除此之外再沒什麼事情要說了。
鳳景穹手裡硃筆停頓一刻,頓時一滴赤紅墨漬滴在乾淨的奏摺上。
鷹眸掃到壞掉的奏摺,鳳景穹眼底閃過惱意,裝作無意地開口,「他沒說什麼?」
他?
他是誰?
驪歌抬頭,似乎看見了自家主子面無表情下暗藏的表情,忍不住心裡吐槽。
殿下您想要問牧公子的事情就直接問嘛。
幹嘛還跟屬下打啞謎,屬下猜不透啊!
接收到自家主子帶著冷意的眼神,驪歌連忙回答,「屬下已經按照王爺的吩咐告訴牧公子您在皇宮暫住的消息了。」
鳳景穹硃筆不停,繼續批示桌上的奏摺,淡淡道,「繼續。」
驪歌:「……」
「沒有了。」
驪歌硬著頭皮開口。
「嗯?」
鳳景穹硃筆再次在半空中停住,目光轉向驪歌,「把他說過的話全部複述一遍。」
驪歌不知道王爺今天為什麼對牧公子的事情特別感興趣。
好吧,之前也很感興趣。
但把牧公子說過的所有話都複述一遍,這也太誇張了吧。
驪歌思考著,難道這就是古人所說的,一人不見,如隔三秋?
這種事情發生在殿下身上,真的是太不可思議了。
秉著王爺命令都要遵從的忠誠守則。
驪歌一本正經地複述慕瓊剛才說過的話。
「就這兩句?」
「就這兩句!」
「滾出去!」
「是。」
驪歌極力讓自己忽略掉王爺那一瞬間發出的低氣壓,小心翼翼地走出房去,順便輕手輕腳地關上門,爭取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果然,陷入愛情的男人都是不可理喻的,連他們英明神武的殿下都不例外。
宮殿裡,鳳景穹握著硃筆,奏摺批示了一半,他卻再沒有動筆的心思。
這小傢伙,居然都不問問他在忙什麼?
真是讓人生氣!
胸腔里的鬱卒之氣怎麼也驅散不了,鳳景穹答應鳳連城頒聖旨的意圖,就是想看看牧懸聽了聖旨之後有什麼反應。
至於百里瀚海,不過跳樑小丑而已。
要不是他想留著讓鳳連城歷練歷練,早就把他扔進死牢去了。
哪裡還容得他在自己面前蹦噠。
鳳景穹本意是想試探一下慕瓊的反應,結果知道了她的反應又忍不住地生氣。
這小傢伙接到聖旨以後就不會來問問他麼!
鳳景穹冷哼一聲,扔下硃筆,銳利的鷹眸中閃過縱橫的劍氣。
如同深夜般深邃的眸底風平浪靜,但在眸光深處卻隱藏著能掀翻一切的驚濤駭浪。
他總會有辦法調教他,讓他好好呆在自己的羽翼下。
——美人謀,一世傾寵——
鳳景穹在皇宮裡處理事務,慕瓊在景王府里晃蕩晃蕩好不自在。
一月倏地過去。
鳳南城迎來了更多的客人,整個城池似乎在他們入城之後變得喧鬧起來。
西秦使團、番邦來使、西域樓蘭國使團,還有分散各地的親王侯卿,在這一個月里陸續到來。
西秦在太子秦摯失蹤以後,整個國家都低調起來,基本上不參與他國的任何事情。
簡單來說,就是你們怎麼樣都好,只要不惹到他們頭上,西秦就不會插手。
但這一次,他們不僅僅高調參加了鳳南皇的壽宴,並且帶來了西秦的長公主,聯姻之意不言自明。
番邦的幾個國家和西域樓蘭國同時也帶來了美女,上貢鳳南皇。
慕瓊對這些倒是興趣不大。
半個月以前她送走了鳳珏,雖然離英沒有跟他一起走,卻是跟在他身後,晚他半日啟程,離開了鳳南。
離英離開,是因為她的鼓勵。
從鳳珏那日到景王府後,離英就一直頹廢著,整一個為情所困的失意人。
慕瓊在她身邊安慰了好一段日子,雖然沒有明明白白地清楚鳳珏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但也了解了事情大概。
鳳珏和離英是青梅竹馬,先皇曾經為他們指過婚。
但就在成親之前,離英做了一些事,陰差陽錯之下釀成了大禍。
鳳珏的腿就是在那個時候廢掉的。
慕瓊覺得,鳳珏是愛著離英的。
既然愛著,那就總有解決的辦法。
她還記得,在離開那一天。
離英站在風中,望著鳳珏離開的方向,明艷的臉上笑容滄桑,語氣十分平淡地跟她說,「牧懸,每個人都有不得已的苦衷,因為這些苦衷,我做了讓我後悔一輩子的事情。我希望,你不要倒我的覆轍。」
「鳳景穹不是一般的男人。」
「你好自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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