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苗燒灼著只餘下散碎木塊的桌子,裝滿雪水的酒罈在上面悠悠的冒著氣泡。更新最快
高辰又累又餓,縮在火塘旁邊,靠著一堆破敗乾草安穩的睡著,在他身邊不遠處,高漸離依舊躺在那半拉木板上。
或許是昏睡的太久,一直閉合著的眼眸終於顫了顫,於迷濛中掀開一絲縫隙。
跳動的火苗,模糊的光與影,他艱難的轉動脖頸看向四周。
他失血太多,周圍的一切像是被暈開的山水畫。
他努力睜著眼睛,卻只能看到漫天晃動的金星,以及那個向著睡熟的貓兒,緩緩逼近的身影。
貓兒有危險!
&手!」
高漸離的聲音破敗的像是散碎的沙土,卻稟冽如屋外呼嘯的寒風。
&若是不停,你還能殺了我不成?」
看著嬴弱到一推就倒的高漸離,青司的嘴角嘲諷的勾起。
&在的你,差的遠哪。」
眼前的夢幻光影緩緩褪去,高漸離閉了閉眼,再睜開時才發現對方手裡拿著的是一件衣裳,看那式樣該是這神女的才對。
青司舉著自己的外裳,將其蓋在高辰身上,本是一片好心,如今倒是被人糟踐了。
不過無妨,反正她被糟踐的也不止這個。
幾樣藥材被青司隨手丟進已經沸開的酒罈里,有濃烈的藥味在這所小小的房屋裡傳出。
高漸離聞得出來,這煮著的是幾樣用來鎮痛的藥材,說起這個……
高漸離垂下頭去看向自己半掩的衣領,原本帶著傷的心口,竟然平整一片。
他仔細看了看,這才在傷口的位置發現了一絲淡淡的白光,那樣荒涼的顏色,與坐在火堆前的背影一模一樣。
&你不要動。」
即使背對著高漸離,青司也能聽到衣裳摩挲的聲響。
&絲纖細,你的傷口太深,稍一用力,傷口就會被繃開。」
&謝。」
高漸離對著眼前的神女額首道謝,他躺在木板上聽話的沒有再動作下去。
雪水被藥材染成淺淡的褐色,青司不知從哪裡找來一隻破瓷碗,用雪擦洗乾淨之後,在那酒罈里藥出一些,放在唇邊小口小口的喝著。
湯藥苦澀的滑過唇舌,這是她曾經最為熟悉的味道,也是她最厭惡的味道。
瓷碗被湯藥燙的有些燙手,捧在手裡時只覺得整個人都被撫慰平整了一樣。
可實際上,她那雙手掌已經痙攣到攥不住瓷碗。
她的手指抖著,有些許藥汁灑落,她伸出手去,仿若毫無知覺般用指腹抿掉。
直到一碗湯藥下肚,青司這才覺得顫抖的指尖好了些許,她看看身後的高漸離,轉身推醒了一旁的高辰。
&麼了?」
高辰揉著睡眼迷糊的睜開眼睛,本來睡得好好的,推醒他做什麼?
&歉,」青司看著高辰一本正經,「雖然我努力了,但是你的父親……」
零星睡意一掃而光,高辰又驚又怕的轉過頭去,卻又一時不知自己是該笑還是該哭。
&親,你醒了!」
高辰驚喜的握著高漸離的手臂,又怕會牽動他的傷口,改成了攥他的衣袖。
高漸離拍拍高辰的手掌,示意自己無事。
摸著那尚且溫熱的手掌,高辰才覺得自己不是在做夢。
&女,我父親真的醒了!」
高辰興奮的紅著一張小臉,對著青司報告這番喜訊。
可惜眼前這人只是冷淡的遞出了一隻破瓷碗。
&這個拿出去,用雪擦洗乾淨。」
高辰雖然不明白為什麼要這樣,但是他依舊欣喜萬狀的接過瓷碗跑了出去。
屋外寒風依舊,高辰搓了搓掌心,抓起兩把雪團,仔細的擦洗著手上的瓷碗。
他的父親醒了,如今他們終於可以回去了……
呼嘯的寒風,打破了高辰的期許,這裡四周一片白茫,他們又如何回去?
肚子不爭氣的叫著,他現在餓得簡直就快要靈魂出竅,真想喝上一碗熱氣騰騰的玫瑰露,又或者來上幾個薑糖甜蛋。
擦洗的動作慢了下去,高辰垂頭喪氣的走了進來,他這輩子怕是都吃不到那種味道了。
那些他在乎的,如今都已經不在了。
浸著涼氣的瓷碗被高辰遞出,瓷碗一經接過,他就默不吭聲的縮回了高漸離的身邊。
&親,等你好了,我們回隴西吧。」
高漸離看著眼前似是受到千般委屈,如今只敢逃避的自家兒子。
&以。」
他如此回到。
&不回隴西,這事還決定的為時尚早。」青司熟練的在酒罈里舀了半碗湯藥,她也不遞出,就那樣放在手裡把玩著。
&辰世子是不是忘了,你曾說過的,只要我救你父親,你什麼都願意做?」
&個這個我當然知道,」高辰看著神女,臉上一派天真,「你說吧,你要我做什麼?」
淺褐色的湯藥里,倒影出一絲翹起的唇角。
&要你於我為奴為婢。」
這話一出,不只是高辰就是是高漸離也眸光一稟。
&我聽錯了嗎?」高辰掏掏耳朵,一副沒有聽清楚的樣子,「你竟然讓我給你做僕從?」
&麼,不可以嗎?」神女臉上淺淺的笑著,可是眼中認真卻是任誰都能感覺的到。
&堂隴西世子,不會是打算現在反悔吧?」
&然不是,可是我……」
他怎麼會反悔,眼前這人救了他的父親,他對她感激還差不多,可是……為什麼會是這種要求?
&能做其他事嗎?這個實在……」
高辰看向一旁的高漸離,父親如今知道了這件事,怕是會氣死吧,呸呸呸!他的父親才不會死。
&辰是我隴西世子,賣身與其他人為奴僕實在不妥。」高漸離躺在那裡看著火堆前的背影。
&要的不過是傾覆西周,即使你不將高辰與天狼國綁在一處,這事我也不會出手阻攔。」
青司聽著輕笑一聲,「原來攝政王竟是這樣想的嗎?」
&是,現實與期望未必是等同的,攝政王此時說不會阻攔於我,是因為你無法阻攔。」
&重的鳥兒,終有一天會痊癒,到那時高秀德若是在你面前一哀求,你還能記得此時的言語?」
高漸離聽得垂下眼去,這人對他知之甚詳,即使是推敲之處也有理有據。
&想我怎麼做?」
聽到高漸離這樣回答,那隱在面具下的面容終于越發愉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