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有是非的地方就有恩怨,有恩怨的地方就是江湖,只要有江湖就有英雄。
而英雄,往往就出現在這市井三教九流之中。
……
東海市河西區最東面的一片空地,白天是農貿市場,晚上是小商小販聚集的場所,儼然形成了熱鬧的小吃一條街。
此刻,小吃一條街上,喧囂的車輛川流不息,拐角處歪歪扭扭的垃圾箱蒼蠅橫飛,地上灑滿了各色食物的湯汁、菜葉,路邊的小店玲琅滿目,店門頭上掛著閃爍著各色彌紅燈的招牌,回家的上班族,放學的孩子,行色沖沖的路人,讓這灰濛濛的傍晚顯得越發沉悶。
這樣一塊地方,顯然是城市雜亂差的典型代表,被追求環保和市容的人所鄙棄,卻成了某些人賴以謀生的所在。
一處靠近垃圾桶的矮牆邊,卻有一個年輕人悠然自得的做著在上層人士看起來低賤不堪的活計。
這是一個賣麻辣燙的年輕人,上身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汗衫,下身穿著一條大褲衩,腳踩一雙夜市里賣5元一雙的塑料拖鞋。
年輕人的頭髮亂糟糟得如雞窩一般,一張飽經滄桑的臉上五官尚且端正,如果仔細看,你會發現,很是有股子男人的味道。
可惜,街上路過的女孩子沒有一個多看他一眼的,因為他只是個賣麻辣燙的。
然而,年輕人卻毫不在乎這一點,依然樂呵呵的用筷子翻著小推車裡的麻辣燙,嘴裡還哼著不知名的歌曲大串燒:吃了我的給我吐出來,拿了我的給我交上來,爽了我的給我還回來……
他那腰間別的被膠帶纏了無數道的破舊小喇叭,不停的呼喊著同一個聲音:麻辣燙,好吃又便宜的麻辣燙,五毛錢一串,一塊錢兩串,兩塊錢三串,三塊錢四串,四塊錢五串……
沒錯,您沒聽錯,正是五毛錢一串,一塊錢兩串,兩塊錢三串……
別人為了薄利多銷,都是越賣越便宜,而年輕人卻反其道而行之,越賣越貴。
「現在賣啥不用搞營銷,我這叫眼球經濟,看過腦白金的廣告沒,『今年過節不收禮啊,收禮只收腦白金』,這明顯是一句錯誤的話,可愣是在央視唱了十多年,我這也一樣,小小的麻辣燙,賣的是人生。」
年輕人一邊往身上繫著花圍裙,一邊笑嘻嘻地向旁邊賣鐵板燒的老鄭傳授他獨特的「生意經」。
原本,老鄭夫妻倆在夜市有兩個攤位,一個賣麻辣燙,一個賣鐵板燒,半年前老鄭的老伴身體不好,便將麻辣燙攤位轉讓給了年輕人。
還真別說,同樣的麻辣燙,同樣的攤位,在年輕人手中愣是變了天地,年輕人每天準備的上千串麻辣燙,夜市沒打烊就賣了個精光,老鄭總勸年輕人多準備點,可年輕人卻說什麼知足常樂。
其實,就是懶。
「小查,你說我這鐵板燒應該咋整啊……」
正當老鄭愁眉苦臉向年輕人請教的時候,背後突然傳來一道甜膩膩的聲音:「強哥,老規矩,老三樣各來十串。」
老鄭扭過頭看了眼說話的人,頓時兩眼放光,臉上表情生動起來,興奮地看著查強,露出一副男人都懂的色迷迷表情,小聲道:「唉,小查,你的小情人又來了。」
一身乳白色蓮舫公主裙,纖細的玉腿上裹著肉色絲襪,腳踩紅色高跟鞋,目測f罩杯的酥-胸,纖細的腰肢,前-凸-後-翹的身材,再加上一張美輪美奐的精緻面龐,就這樣一個如詩如畫般傾城傾國的女人,緩緩向查強走來。
查強抬起頭,嘴角含笑,靜靜地看著女人,由衷讚嘆道:「魅雲,今晚打扮那麼漂亮,要去參加舞會啊?」
聽到查強的讚美,魅雲笑了笑,水汪汪的眸子裡閃現一抹光彩,點點頭,「是啊,今晚是我們學校的畢業典禮舞會,姐妹們就喜歡你這麻辣燙,所以先買來給她們填填肚子。」
「你都要畢業了?」
查強有些驚訝,他一邊說著,一邊手腳麻利的幫魅雲打包麻辣燙。
「是啊,一晃大學四年就過去了。」
魅雲咬著豐潤唇瓣,有些感慨的道。
說到這,她伸出纖纖玉手,把額頭凌亂的髮髻挽到耳後,這一緩慢而極富美感的動作,讓周圍從她到來便偷偷注視的雄性生物呼吸粗了幾分。
這真是一個勾魂的女人,一顰一笑,一舉一動,舉手投足間都帶著絲絲與年齡不相符的魅意,真是人如其名。
「給你,先不著急給錢,上次你存我這裡的錢還沒用完呢。」
查強將打包好的麻辣燙遞給魅雲,然後眼睛直勾勾的看著魅雲,那副表情分明在說:好走不送。
「怎麼?你就這麼迫不及待的想趕我走?」
魅雲從查強手中接過麻辣燙,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珠子瞪著查強,有幾分自怨自艾的說道:「強哥,怎麼著我也算是你的老顧客了,我那麼照顧你的生意,你是不是應該感謝一下我。」
查強很是認真的想了想,點點頭,「除了以身相許,其他都好說。」
「想得美。」
魅雲嫵媚的白了查強一眼,湊近查強,嬌嗔道:「強哥,我們學校晚上有畢業典禮的舞會。」
「這個我知道,你剛才已經說過了。」
說著,查強不知不覺地離魅雲遠了些,這小妮子身上飄散著清淡的茉莉香味,讓人有股犯罪的衝動。
「強哥,是舞會。」
「我知道是舞會,不然你也不會穿成這樣。」
說完,查強似乎突然有了一絲明悟,看著魅雲,臉上露出猶豫的神情,有些恍然大悟的道:「你該不會是想請我當你的舞伴吧?」
「嗯。」
魅雲小雞啄米似的點頭,眼眸似一灣秋泓,滿含期待地看著查強,聲帶魅意:「這可是我第一次邀請男人當舞伴,你不能拒絕我哦?」
查強撓撓腦袋,指著麻辣燙推車,一臉的為難,「魅雲,你看我這東西都沒賣呢。」
「舞會晚上九點半才開始,你還有三個小時的準備時間。」
見查強一臉的不樂意,魅雲心裡微微苦澀,撅著小嘴,有些哀怨的道:「要不然,我把你所有的麻辣燙都買光。」
「別別別,你一個人也吃不了那麼多。」
查強頭搖的像波浪鼓似的,擺手堅決拒絕。
小妞雖好,但有毒。
「小查,我說你就去吧,你的麻辣燙由我給你看著,我你還不放心嗎。」
就在魅雲含著小臉,想要晴轉多雲的時候,旁邊響起了老鄭的聲音,魅雲美若天仙,最近半年幾乎天天光顧查強的生意,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她對查強的那點小心思。
「那我也沒晚禮服啊?」
查強眼珠子一轉,又想出了一個推脫的理由。
魅雲聞言,笑靨如花,好似提前預料到似的,「你的晚禮服我早就幫你準備好了,喏。」說著,魅雲用眼神示意路邊停著的一輛紅色迷你小寶馬。
旁邊一個賣章魚小丸子的哥們,實在看不下去了,咧著大嘴沖魅雲嘿嘿笑道:「美女,你去拿衣服吧,我們來幫你勸勸強哥。」
聽到這話,魅雲沖賣章魚小丸子的哥們調皮的眨了眨眼,「那就多謝了。」
說完,魅雲扭動著小蠻腰直奔寶馬而去。
魅雲剛一離開,整個小吃一條街沸騰了,賣燒烤的、賣綠豆燜子的、賣烤麵筋、賣田螺的小商販們,紛紛拿著自己的傢伙,把查強圍了起來,開始七嘴八舌的勸說。
「我說查強,你小子是不是來拉仇恨的,天天弄一個美若天仙的姑娘,在哥們眼前晃悠,完了你丫還裝作一副不要不要的樣子。」
「阿強,你丫是不是有病啊?沒事兒,哥有法子。」
說這話的是一個肚皮上紋著粉色的大漢,只見紋身大漢塞給查強一個藍色小藥丸,「這藥叫『如來大佛棍』,也就是熟稱的大丈夫,嘿嘿,你懂的。」
「小強子,顧客是上帝,上帝是什麼?上帝就是用來上地,你小子別不開竅。」
說這話的是一個賣水餃的東北大姐,手裡還端著滿滿一大碗水餃,嘟嘟囔囔的硬要塞給查強,「來,大姐做的羊腰水餃可補了,保你小強強像小鐵棍似的。」
「啥也別說了,先來二十串烤韭菜吧。」
好不容易擠到跟前的老鄭,一股腦兒的將一大盤烤韭菜遞給查強,在老傢伙心中,查強能晾人家小姑娘半年,純屬生理有缺陷。
看著後面端著烤羊鞭,還在嗷嗷叫往前擠的大哥,查強那個欲哭無淚啊。
特麼的,禽獸啊,禽獸啊……
他乾脆蹲在地上,抱頭痛哭,「你們咋就不相信,這世界上還有一種純潔的關係,特麼的叫做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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