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是七月的第一個周日,天氣還算不錯,不如說最近東京的天氣都是讓人感到舒適的那一種,好像是為了之後更炎熱的天氣作準備和緩衝一樣。
正是下午和黃昏的交界處,東京灣波光粼粼的水面之上,成百上千次地落下那天空中還未到達今天盡頭的夕陽。遠處看不清楚的海洋里,不知是哪一艘船傳來了一聲響徹雲霄的鳴笛聲,勾勒了現在那個有些喧鬧的東京灣。
若是剛好在港區生活的話,這樣的景象恐怕並不罕見,但對於那個剛剛從出租車後座上下來的男人來說的確算是不可多得的景色,他站在路上看著這樣的景色停頓良久,這才慢慢地移動起了自己的腳步。
那個高大的,年輕的男性有著英俊的外貌,一身高級的西裝極其合身。
規整的,富有紳士氣息的衣服儀表堂堂,但除了感受那合身的衣物之外,街上的少女恐怕還是想親自解下那樣的西裝,仔細品嘗一下裡面誘人的男人的身體吧?
那個男人泉祐一目光淡淡,他是在二條命理給的地址外的一條街下的車。
身上西裝的來源是之前二條命理帶他去的六本木高級俱樂部,如果是會員的話,不管是西裝、里襯還是皮鞋都有專門定製,並定期專門為你保養。
若是對打扮外貌感到苦手的話更有常駐的外形師,隨時等待著你的傳喚。
但泉祐一隻是取了一身合適的衣物,打扮是自己弄的,還算是隨意。
原汁原味是今天的泉祐一。
沒有理會街上頻頻注視過來的女性的,女性的,男性的視線,泉祐一慢慢往二條命理給的地址靠。
同時,愈發對自己打車沒有直接打到宴會門口的機智決定感到欽佩。
外表富麗堂皇的大樓之下,遠遠的,泉祐一就已經看見了正排著隊被侍從開著進入停車場的各種豪車。
外形誇張的,低調內斂的各種車型應有盡有。
泉祐一很難想像一個東京都的出租車混在其中是個什麼景象。
啞然失笑的同時,他已經走到了那座像是宮殿一樣的大樓前面,時間是17:54,並沒有到二條命理所說的開場時間,只是此時此刻,外面已經沒有多少進場的賓客,想必是早早地就已經進入其中了吧。
往前的大門處是一扇有三層樓高的巨大門扉。復古的,裝飾豪華的大門緊閉著,門口筆直地站著兩位個穿著侍者服飾的年輕帥哥。
「晚上好先生,請出示您的邀請函。」
被專業培訓過的其中一位侍者尊敬地接過泉祐一遞過去的金色信封,拿出了裡面那張刻著文字的卡片,從身後拿出一柄檢測儀器一掃過後,待到儀器上面的提示光芒變成綠色,他又將卡片好好地裝進信封遞迴給了泉祐一。
「檢查好了先生,感謝您的配合...」
和善的笑容,微微低下的身子旁邊,他戴著白手套的手臂作出向前指引的狀態,身後的大門自己便緩緩打開,逸散出裡面溫和的金色燈光和一片好聞的花香。
順著那樣的香味,他笑著對著泉祐一開口道,
「歡迎光臨,花之饗宴。」
......
......
進入大門過後是一片長長的走廊,在大門後左邊處的桌子上擺放著入場前的準備,那是一排各種各樣顏色各異的花朵。
入場前是需要準備的,形式還算是有趣,需要賓客在進入宴會之前拿一支主辦方準備的花朵放在胸前作為自己的代表,以符合今天的主題,
「花之饗宴」。
泉祐一果然還是來的晚了一些,這樣的聚會開場之前大約一個小時就已經陸陸續續有人到了,可以提前在此碰面交談什麼的。
所以以供挑選的花朵自然也被拿走了許多。
各式各樣的花朵一支支地擺在不同的地方,從左到右約莫有十幾種,讓人破有一種眼花繚亂的感覺。泉祐一對花朵不是很熟悉,沒有仔細研究過,只能認出最左邊的花朵是常見的紅玫瑰。
俗套的,最經常提起的花朵剩得最多,相比於其他被拿的只剩下一兩支的花朵,玫瑰姑且還有好大一把擺放著,估計根本沒有多少人拿吧。
泉祐一沒有挑選,只認識這一種花朵的他默默拿起了一支玫瑰,沒有刺的花柄被他握在手心裡,好像還是鮮活的玫瑰花瓣上一抹抹幽香傳來,花瓣微微抖動,泉祐一將它放在了自己的胸前。
以玫瑰作伴的話,那樣的男人都平添了一抹誘惑,淡淡的笑容之下是消散不去的韻味。
順著前面的走廊向前,泉祐一正式進入了宴會場所。
金色光芒籠罩的,三四層高的大廳之下,宴會的主體應當是年輕人。
許許多多年輕貌美女性身上穿著的應當是各種各樣不同的華麗禮服,略微裸露的肌膚作襯托,彰顯出少女最年輕美麗的姿態。
而男性自然也不缺少,西裝打底之下,不同風格的紳士們進退自然地和不同的人士交談著。
一抹恰到好處的音樂作為背景,最後出現的泉祐一吸引了周圍的人的目光。
剛剛進入場地,幾道好奇的,打量的視線若有若無的掃過他,緊接著,泉祐一突然感覺自己好像被很多視線鎖定了一樣。
隱晦的,交流的視線交纏而過,泉祐一變成了它們交匯的中心。
它們好像互相察覺到了各自的視線,只是接觸不到一秒便各自收回,只是偶爾還是會掃過泉祐一,跟隨著他的身影一直向前,好像是在觀察他一樣。
泉祐一自然地接過旁邊侍者遞過來的紅酒,微微搖晃一下,他輕輕抿了一口醇香的液體,緊接著仔仔細細觀察起了周圍的環境。
大廳盡頭處,巨大的階梯向上,上面的空間估計更為寬廣,估計另有用途,左邊還有一個房間泉祐一不知道是作什麼用的,但想必空間也算大。
沒有什麼禁忌,宴會開始的信號是突然變大了一些的音樂,前方階梯盡頭的空間上,金色的燈光開啟,打出上面寬廣的平台來。
許許多多的人群開始往前走,順著那樣高大的階梯向上,往上面更寬廣的空間而去。
周圍的人減少了一些,那些若有若無的視線頓時暴露無疑,迎著那些視線,泉祐一心中疑惑他們的目的,但面上卻表情自然,沒有挪動身體,只是飲下了一口紅酒,待在原地。
視線交鋒而過,總有一個贏家。
「你看起來對這裡的設施不算熟悉,第一次來這樣的宴會嗎?」
失敗的視線暫時收回投向別處,那個所謂的「贏家」向前。
泉祐一的目光投向那個走上前來的身影,入眼的是一位穿著華貴禮服的年輕女性,胸口別著的是一柄紫紅色的月季,誘惑的美人尖下,兩鬢的秀髮微卷,一抹笑容綻放。
紅潤的唇上是有光澤的口紅,將她的唇瓣凸現得格外吸引人。
美麗的女人身材高挑,微微靠近那個高大的泉祐一,帶著香風地,她如此開口道。
泉祐一轉過頭去,打量了一下那個女人,笑著回應道,
「是這樣的。」
「介意喝一杯嗎?我對你很有興趣.....」
雖然是問句,但只是開口的瞬間,少女已經揮手對著旁邊的侍者示意,在對方過來的同時接過他遞過來的一杯紅酒。
酒杯微微傾斜,液體滾動著,女人盯著泉祐一的雙眼沒有移動。
「這是我的榮幸。」
泉祐一看了一眼女人的眼睛,有些疑惑地收回目光,但還是舉起了自己的酒杯,與她的酒杯微微碰撞。
女人的眼裡似乎有些他不太明白的深意,這並非是單純的異性之間的搭訕,裡面有太多他沒讀懂的問題,泉祐一還沒找到他們對應的答案。
但談話還在繼續,一口飲閉,女人的笑容愈發深刻,紅唇接著開口,
「告訴我小可愛,你平時的職業呢?在哪裡工作?」
「?」
泉祐一微微皺起眉頭,這樣不對勁的話題讓他疑惑的目光低下一點,撞進那個女人滿是笑意的眸子裡,有點沒有明白她話語之中的含義。
他目光中的疑惑實質性地傳遞下來,被那個女人捕捉到。
讀懂男人眼神意思的一瞬間,女人露出了一點訝異的表情,不過很快,她的笑意愈發明顯,眼睛彎成一彎,露出她潔白的牙齒,緊接著,她笑著說道。
「小可愛,你連這個聚會是幹什麼的都不清楚嗎?」
聲音不算大,但那樣的女性笑聲卻如同數學題的提示一樣,讓泉祐一突然想到了什麼,是那些之前看見卻並未深思的場景。
他轉過頭去再次打量四周,只不過這次觀察的對象從周圍的裝飾設施轉變成了下方的年輕人們。
細細打量過後能發現,他們其實分為兩類。
一邊是被邀請而來的,不屬於上層圈子的年輕人,拘謹的,小心翼翼的神色是他們的標配。即使是外面再出色的人才,被上層圈子裡如狼似虎的繼承人們注視觀察著,任何動作都必須謹慎。
雖然泉祐一同樣屬於此類,但從表現上看來,和他們還是有些格格不入。
理由似乎可以歸咎於他根本不清楚這樣的宴會是做什麼的?不過知道了也沒有什麼所謂,二條、三井在他面前都沒什麼不得了的,對於這些他倒是沒有什麼慌亂的。
另一類則是原屬於上層圈子的,來此挑選合適獵物的年輕人們,他們迎上那些想和他們認識的人,將那些獻媚的,謹慎的人才的信息全部掏空,細細品嘗過後再決定要不要將他們「吃下去」。
如此,泉祐一算是明白了,所謂的「花之饗宴」只不過是提供給那些上層年輕人的「獵場」,無論是下層的人才還是上層的繼承人們,在此都能或多或少的收穫。
二條給予自己入場券的目的可能是覺得泉祐一做租借男友這樣的工作不大行,所以提供了另外一條更有前途的路?
理由暫且不清楚,泉祐一也不會去問,不過突然知道宴會全部底細的他變得興致缺缺。
對那樣的晉升道路姑且還沒有太多的興趣,泉祐一無奈地收回視線,只好暫時將這樣的聚會作為自娛自樂的娛樂活動好了。
泉祐一轉過頭來,表情沒什麼變化,但深邃的眼睛裡久違地可以讀出一點「真麻煩啊」這樣的情緒。
配合著他自然的表情,惹得那個眼前笑吟吟的女性笑意更厚了幾分。
如果什麼都不知道就算了,現在知道了還是如此有趣...
她輕輕捂住自己的嘴唇,說道,「果然,你是一個很有趣的人,不過也正好說明我的眼光還不錯.....」
泉祐一剛想開口說些什麼,眼前的女人卻已經將遮住自己嘴唇的手拿下一點,修長的手指指向了自己的嘴唇,緊接著自顧自地對泉祐一說道,
「『嬌蘭』的水晶口紅一如既往的昂貴,但無論是顏色還是品質都是我很喜歡的類型,只是從上面割下一點點都能讓其他同樣富貴的人感到肉痛,所以平時我都是很珍惜這樣的珍品的...」
她從自己的包里拿出一張白色的名片,泉祐一順著目光看去,上面除了她的名字和電話以外,其餘什麼都沒有寫,
「不過你知道,生活中總有一些遇見的東西比這樣的珍品還要貴重不是嗎?」
她魅惑的眸子看向泉祐一英俊的容貌,直直地盯著對方深邃的眸子,緊接著,她將那張名片放在了自己的嘴唇上,任由好看的口紅印在它的上下兩側,留下了一個獨屬於女人的,帶著她嘴唇香氣的印記。
她稍稍上前一點,將那張名片放在了那柄別著的玫瑰後面的袋子裡,確定已經放好後她將歪斜了一點的玫瑰重新擺正,這才笑著抬頭,提醒似的說道,
「小玫瑰先生,如果沒有更好的人摘下你的話,記得聯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