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少女，請租借我吧 176.未成熟的夢
「那個...我叫唐澤詩穗...那個...今年二...嗚..那個..」
一開始的話語就讓泉祐一忍不住伸手捂住自己的腦袋。
雖然之前就已經想到了唐澤詩穗的發言可能會有些不著正題，但沒想到會這麼離譜。好端端的一個漫畫發布會，卻突然變成了像是班級里尷尬的自我介紹一樣。
接二連三的停頓和口齒，卻因為唐澤詩穗的可愛和美麗能夠讓人忽視她的錯誤，反倒是覺得這個女孩有一種特別的萌感就是了。
下面的舞台也傳來一點喧囂的嬉鬧聲，無數目光注視下，唐澤詩穗抿了抿嘴唇。
漫畫家在這個舞台其實也沒有很多東西可以說，大多數其他的作者上台來可能會說一下創作這個作品的心路歷程，也可能會感謝一下一直以來支持她的讀者還有家人，最後又對未來的作品做一點鋪墊，給讀者們留下一點懸念。
但對於唐澤詩穗來說，這些東西都可有可無，或者說根本沒有主次和重要性可言。
到底要說什麼，可以像是編輯建議自己的那樣，隨便說一些，不要在那些攻擊自己的讀者面前露出破綻，不要理會他們也可以...
唐澤詩穗不想這樣。
「我是《花之美少年》的作者，唐澤詩穗...筆名是唐澤唐澤..」
在她說出自己是《花之美少年》的作者的時候，台底下知道她漫畫事件的觀眾紛紛發出感嘆聲，有點訝異於那個畫出厭女漫畫的作家居然是一位可愛的美少女...
而那些直接目標是唐澤詩穗的女性則冷笑著輕輕「嘖」了一聲，似乎有點好奇為什麼唐澤詩穗的臉皮能夠這麼厚，還敢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這種話語來。
但唐澤詩穗的話語卻接著響起，打斷了更多的反應和舉措，
「其實..之前的筆名是椎名唐澤..」唐澤詩穗的手指握緊了手中的麥克風，手指微微用力，勉強著自己的目光不要對上台下紛紛望向自己的視線，「是由我的名字和...另外一位高中時候最喜歡的朋友的名字組合而成的...」
台下的椎名淑子眼瞳微微縮緊，好像聽見了過往的某些往事一樣，此時此刻聽見唐澤詩穗提起竟然有一種觸目驚心的感覺...
不是驚喜也不是感激，反倒是有一種冷汗逐漸浸濕衣服的感覺。
到底她在害怕什麼？
從心底產生的戰慄到底從何而來？
她搜刮完整個心理也找不到一個具體的答案...
「我的那一位朋友，在高中時期就最喜歡畫漫畫了...很喜歡很喜歡...」
「當時其實我還什麼都不會，也不知道漫畫是什麼，只是想和她做朋友而已...所以她想要畫漫畫，我也想要和她一起畫漫畫...只要看見她畫漫畫感到開心，我就覺得很開心...那曾經是我過的最快樂最快樂的時間...」
唐澤詩穗軟糯的，有些顫抖的話語仿佛聚合在一起，為台下的觀眾勾勒而出了一份那位台上少女過去並不光彩，反倒是有些沉寂的高中生活...
那個一無所有的少女，在那樣陰沉的生活和日子裡，唯一能依賴和喜愛的就只有那一份友情而已。
「她一直想要畫一本漫畫，就出品在她每周都會買的漫畫周刊上，出現在所有現在在這裡的讀者們都喜愛的頁面里，讓更多人讀到她的故事...」
「她很想很想，為此可以花很多時間畫漫畫，構思故事，學習更多專業知識，可以攢很久的錢買畫漫畫的紙，在網絡上上傳自己的故事...」
「直到今天我都還記得，當時...當時她想要畫出這份漫畫的決心和笑容...」
唐澤詩穗的語氣雖然顫抖，但畢竟話語是心靈的延續...那樣死寂的心靈終於在這一刻被過往的回憶燃燒起來，慢慢匯聚成為了她一直想說卻未曾吐露的東西...
「《花之美少年》就是她一直在構思的故事，她換了很多版本，寫了很多故事線，有一本最初的繪製稿本...我全部看過了，然後把它們記下來了..」
「這是她全部的心血，也是我全部的心血...所以無論...無論如何，我都希望大家可以喜歡這個故事...可以喜歡椎名和唐澤的故事...」
台上那小小的身影正處於偌大會場的聚光燈之下，無數道仿佛成形的光彩打在她的身上，她微微鞠躬的同時，落下的身子將會場之內的所有聲音全部蓋過，讓所有人的目光無法脫離地落在了她的身子上。
泉祐一目光深邃地望著那位女孩的背影，身後的澤野編輯也一言不發。
台上明明沒有音樂，台上的人也暫時沒有接著開口，可會場就是一片安靜。
喜愛的，討厭的，所有人都只是看著那個女孩而已...
就連椎名淑子看著那樣的女孩都難以避免地張開了嘴巴，眼瞳不停上下顫抖地望著那位女孩...
當然她也可以接著欺騙自己，欺騙自己說這只是那位少女想要哄騙所有觀眾的手段而已。
但看著那位少女低垂的目光和黑髮，不知道為什麼，她的眼眶還是按耐不住地紅潤起來。
長長的鞠躬過後，唐澤詩穗接著抬頭起來，舉起手裡一張筆記紙，帶著一點笑容地對著所有的人開口說道，
「我...那個...知道網絡上有很多人對作品有疑問或者不好的感官...對於這些問題，我全部都記錄下來了...」
「關於...」
她軟糯的聲音一條條地列出網絡上指出的問題，即使帶著謾罵，即使帶著攻擊，她全部都欣然接受地，一條條地回應著現場的觀眾...
其實不需要具體的回應吧？
那樣的害怕得就連雙腿都會微微顫抖的，語氣說到激動處會帶著一些哭腔的少女，那樣的表現似乎已經能說明很多東西了...
只是目光微微掃過就能讀到她的真誠和善良，讓人不願意相信她是會做出壞事的孩子...
泉祐一望著那個小小的身影，舞台中央一抹淡淡的奶香傳來，讓他再也挪不開視線...
既然如此..
也是是時候結束這一段鬧劇了。
台上的唐澤詩穗終於長長地念完了手裡的稿子上的問題，會場內一直都很安靜，側面的陽光中躍動的浮塵都比那些觀眾活潑許多吧？
但這不干涉他們的目光都留在那位少女身上，和泉祐一一樣不曾挪動半分。
「我...」
唐澤詩穗雙手放在胸口，第一次地，強迫著自己的不適，將目光慢慢落下，和現場看著她的觀眾們對視...
因為要拜託別人的時候一定要看著別人不是嗎？
「我和那位朋友都是女性...對女孩子和男孩子都很尊重，絕對沒有過不尊重哪一方的想法...」
「其實故事也好...作畫也好..可能都會有瑕疵，不能夠讓所有人都喜歡...不能做到完美，不能做到賺到很多錢，不能改變讀者們的現狀和生活..」
「只是只是...」
「我只是想說...這是我和那位朋友曾經曾經，每天都在想的，每天都希望發生的事情，每天都想要告訴各位的故事！」
「希望大家能夠尊重這個夢...哪怕它已經醒過來很久了...拜託了！！」
只是到了最後一句話的時候，連唐澤詩穗自己都按耐不住地，不知道什麼時候眼淚已經順著自己的臉頰緩緩滑落，留在了她緊張得從未挪動過腳步的舞台旁...
那是開心的，和椎名淑子曾經在一起畫漫畫時開心得想要落淚的眼淚...
那是傷心的，在磅礴的大雨里被椎名淑子攔在門外，被雨幕遮掩的眼淚...
那是看見她和椎名淑子的作品被人謾罵地，想要掩藏不想落下的委屈的眼淚...
現在全部化作一起，隨著那大聲了一點的話語一起傳遞給所有的人。
台下一片安靜，可良久良久，那下面才忽然有誰大喊一聲，
「唐澤小姐加油！」
「可是傳帖子的那個不就是她之前的合作夥伴嗎？你看..也是姓椎名的...」
「啊，很像啊...」
下面嘈雜的話語傳來，椎名淑子愣愣地看著台上的唐澤詩穗，心底的心臟像是被捏住一樣難受，那樣的壓力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為什麼...
為什麼你要說這些...
你以為你說這些就能彌補你曾經做過的那些事情嗎？
是你拋棄了我！
是...
思緒還沒來得及續上，她忽然捕捉到了周圍人的討論...不對，為什麼他們會知道自己是上傳帖子的人，就連路人也知道？為什麼？
她有些慌亂地轉頭過去，這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和自己一起來的那些女性也用一種很奇怪的目光看著自己...
這是...怎麼了？
懷著滿腔疑惑和恐慌地，她這才看著有一位同伴手裡拿著一份她們自從進來過後就一直忽略的傳單...
「請看一下傳單...謝謝...」
那位同伴滿臉憤怒地將手裡的傳單遞過來，椎名淑子手指有些顫抖地接過那張傳單，這才發現上面寫滿了最近關於《花之美少年》發生的事情，還有帖子調查的結果...
最後以集玉漫畫社和另外一位公司的名義申明，對於造謠源頭要堅決追查，並已經上報至東京警衛司處理...
上面清晰地寫著查明的造謠源頭是自己的社交賬號，真實姓名就是椎名淑子。
被查到了。
椎名淑子整個人仿佛已經陷入了某種驚慌失措的狀態之中，整個場地因為剛才唐澤詩穗的講話重新變得熱鬧和喧囂起來，所有人都以炙熱的目光看著台上那位仿佛天使一樣的女孩...
外面隱隱約約地似乎有警笛作響...
椎名淑子的心跳陡然加快，像是血液倒流一樣讓身體的體溫回歸於冰冷...周圍人的熱鬧，同伴感覺被欺騙了之後看向自己的憤怒...
這些都不重要一樣，她此時此刻只是回頭，看向舞台的那個方向。
唐澤詩穗...
她還是像之前分別的那樣，對所有事情都一無所知...僅僅憑著自己的愚蠢和天賦就能被上天眷顧...
憑什麼憑什麼憑什麼憑什麼？
她想要這樣問，可外面的警笛聲作響，提醒了現在渾身冰涼的椎名淑子...
她必須要走！
這個想法剛剛產生，她的目光突然和舞台之上的唐澤詩穗對視住。
「淑...淑子！」
唐澤詩穗看見了人群之中的椎名淑子，剛剛想要開口就看見她驚慌失措地轉頭就走...
她急急忙忙地追隨著椎名淑子離開的身影，從台上一躍而下，擠進擁擠的人群。
被打動的，被唐澤詩穗真摯感情打動的人群們好像共情一樣紛紛互相討論起來，現場的氣氛熱烈而混亂...
以至於當唐澤詩穗本人擠進人堆之中的時候，在台上的泉祐一一下子看不清她往哪個方向而去了。
......
......
偌大的文體中心當然有著不止一條安全通道，順著入口處往右轉，在上下二樓的第不知道多少個拐角處，椎名淑子跑得身子發熱，喘息著用手支撐在了牆壁上...
她的手機作響，不知道是她的男友還是父母打電話過來的，好像十分焦急的模樣。
但她沒有接，因為只是想想就知道，可能是警察找上門來了，但他們聯繫不上自己。
一切都完了，自己早該明白的...
那個泉祐一發現了一切都是自己做的...不可能什麼都不做，不可能放手不管...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唐澤詩穗總是能攤上這種好事！？
憑什麼能交到這種有能量的，愛著她的男友？
憑什麼？
她面目有些猙獰，垂下的髮絲因為汗液沾在她的兩頰處，看起來頗為狼狽。
落到了這番田地，警察滿東京地找她吧現在？
外面東京警察的鳴笛聲戛然而止，警察應該已經下了車進入場館之中，有和自己同行的那些女孩提供證據，自己在這裡的事情一目了然...
她已經走不掉了。
直到現在喘息之中，她才發現自己的懷裡還一直握著之前那位同行夥伴遞給自己的漫畫。
是唐澤詩穗的《花之美少年》...
看著那畫風精美的，畫著自己漫畫人物的封面，椎名淑子沒有開口，只是轉頭看向自己來時的方向，看向那邊閃爍著綠光的安全通道的入口處...
那裡，，門扉剛剛打開，一位嬌小的少女因為長時間沒有外出運動，卻還想竭盡全力地追上自己，所以現在估計連肺都要吐出來了...
黑色的長髮下是椎名淑子最熟悉的，最討厭的奶香氣息...
那樣的側顏美得讓人嫉妒，眼神純淨無瑕..
此時此刻也正抬頭看向自己這邊，喘息著朝這邊走來，一邊張開粉唇想要開口說著什麼...
那是..
「唐澤詩穗...」
看著那樣的身影，椎名淑子勉強直起身子來，冷冷開口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