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所有人都聽到了他們這種低語,就像這些貓頭鷹法庭成員所想的那樣,如果阿爾貝托說謊了,按下按鈕之後,死的不是哈魯,而是其他人,也不只有幾十分之一的概率是自己,人人都覺得這種幾率不會落到自己頭上。
如果阿爾貝托沒說謊,殺死哈魯,他們不會有任何損失,反而能夠避免因為哈魯先落地而引爆炸彈的風險。
也就像他們說的一樣,已經被摘掉面具的哈魯,遲早都會死,就算他今天沒死,教父也不會讓他見到第二天的太陽。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你不能按……切利,你瘋了嗎?你想殺了我!你不能按!!!」哈魯開始拼命的哭,嚎眼淚和鼻涕糊住了他的臉,他肥胖的身軀不停的扭動著。
「嘿!」戈登忽然站起來,他用槍指著那個高瘦男人說:「你不能按,殺人是犯法的,我會逮捕你。」
「是嗎?警探?」席勒卻站起來說:「他只是在很遠的地方按了一個按鈕,而另一個人死了,伱有什麼證據證明是他殺了人?你打算把什麼當做兇器?按鈕嗎?」
「求你了!警官!別聽他們的,救救我!!!」哈魯慘叫著哭喊道。
法爾科內開口:「警官,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你的確不能直接開槍,但你可以以警察的名義要求他自證身份,就算他沒有駕照或者其他身份證件,那他起碼也應該拿下面具。」
高瘦的男人悽厲的大聲喊道:「不!沒有這種規則!!你不能暴露我的身份!!!」
「快按,切利!快殺死他!你怎麼知道下一輪下降他的肚皮不會碰到地面?那樣我們就都會死!」
「別按!我不想死!如果你按了,你也會被扯下面具,你和你的家人也全都會死……」
「你不能按,你心裡清楚,這是在殺人,我會逮捕你的!」
「你當然可以按!這位警探沒有任何證據,警察的規則在這裡也行不通……」
就像一部剪切混亂的蒙太奇電影,每個人都在大聲說著自己的道理,燈光從一個人的臉上滑到另一個人的臉上,甚至不需要兩秒,一個鏡頭甚至還來不及聚焦,就切換到下一個。
最後還是小丑拿著三角鐵瘋狂敲擊,才讓爭執停下。
切利已經滿頭大汗,哈魯更是面色慘白,忽然,那個哈魯像剛想到一樣說:「第一個答案、第一個答案是指向女人!要是你們敢讓切利按按鈕,我也會按下我的按鈕!」
「不!」被吊在高空的一個女人喊:「你瘋了!切利是我的情夫,我會讓他先殺了你,你這個肥豬蠢貨!」
「哈魯……你行行好,你已經死定了,法爾科內知道了你是誰,你明明知道自己必死無疑,為什麼不願意為我們的存活做點貢獻?」那個女人忽然又嗚嗚的開始哭了起來。
「你才是瘋了!你那你這個婊子!你以為切利真的是個歐洲貴族嗎!他只是個騙子!是個窮水手!你們天生一對!!」
「如果我死了,我一定要拉你們陪葬!」哈魯唾沫橫飛的大喊。
「狗屎的貓頭鷹法庭!狗屎的高級議員!我真是受夠了,一個靠騙人起家的騙子,一個靠自薦枕席上位的婊子,還有你們!你們真以為自己是什麼大人物了?你們從來都看不起我!」
哈魯像是徹底精神崩潰了一樣,嘴裡破口大罵著。
切利開始渾身顫抖,他帶著哭腔說:「我不能那麼做,他們會摘掉我的面具的,法爾科內會殺了我,也會殺了我的家人,我還有妻子和孩子,上帝啊!救救我吧!」
聽到切利的祈禱,底下的神父在胸口畫了個十字,但他什麼也沒說。
「噹噹!時間到!」小丑敲了敲三角鐵,語氣輕快的說:「他沒有做出選擇,那就默認是不按,好了,下一個!」
他故意繞過了旁邊幾個人,走到了那個有些蒼老的身影旁邊,他說:「看來你是他們的頭兒,那我就給你個特權,讓你先挑好了,你要選誰?」
那個被綁起來的老人,似乎並不慌亂,他的語氣很低沉,他說:「我選那個教授。」
「什麼?」小丑裝作沒聽見,他使勁敲著三角鐵,鬧出噪音,說:「他說他選法爾科內……」
「我聽見他選我。」席勒站起來,小丑罵了句髒話,他沒好氣的說:「你的線索已經用掉了,他不能再……」
「那我再買一張票,你的票應該沒有賣光吧?至少……」席勒看了一眼小丑的西裝口袋,說:「你口袋裡肯定還有一張,之前我看到了。」
小丑罵罵咧咧的開始翻找口袋,翻了半天,翻出來一張破爛的紙條,他十分不耐煩的把那個紙條揉成了團,然後朝席勒扔過去。
那個紙條在半空中就落下來了,但不知怎麼的,還是朝著席勒飛過去,席勒接住了它。
那個老人開口道:「即使你沒有線索,我選你,也只是想和你做個交易,我看出了你能撼動這場遊戲的規則。」
「但很抱歉,沒有演員中途退場的道理,畢竟我是花錢買了票的。」谷榋
「我不是要退場,只是希望規則有所變動。」
「你想改變哪部分?」
「如果你向我提一個要求,我可以選擇不要線索,而改為你幫我一個忙。」
「先說你的要求,我再考慮答不答應。」
「我要放棄手中的按鈕,你們把它拿走。」
「什麼?蒙先生!你瘋了嗎?你要是沒有按鈕,那別人要按按鈕殺你的時候怎麼辦?」
席勒突然低下頭,他笑出了聲,說:「看來,你應該是前一代的貓頭鷹法庭成員吧?」
「我只能說,如果是你們那代人,這個方法或許行得通,但你們早就自毀根基,選了一條錯誤路。」
「你以為你先示範了擺脫這種困境的方法,他們就會跟著你走嗎?如果真是這樣,他們也就不會暴露了。」
「道理所有人都懂,所有人都把按鈕扔掉了,這場戲就沒得演了,那不管是觀眾還是主持人,都拿你們沒什麼辦法。」
「我們不是殺手,目的不是殺人,只是想看一齣好戲,如果你們以這種方式拒演,我們也不會搞屠殺,因為那太過無聊。」
「但可惜,你周圍的這些同伴,早就不再是追求極致黑暗和混沌貓頭鷹了,他們只是你們用粗暴手段洗腦出來的利爪殺手,不再有你們那些超脫個人利益的偉大信念。」
「他們不會丟掉自己手裡的按鈕的,他們堅信那是用來威脅別人不按按鈕的武器。」
「就算我現在把答案告訴他們,他們也不會願意這麼做的。」
那個老人嘆了口氣,他說:「看來一切已無藥可救了,我收回我的選擇,我要選……蝙蝠俠,」
這個單詞落下的時候,無數道聚光燈再次聚焦到蝙蝠俠身上,小丑露出一個把身體向後仰,大大的張開嘴,露出一個十分驚喜的表情。
他飛快地跑到舞台最前方,然後對著燈光師招手,讓燈光師把所有的聚光燈都投向他,他拼命對著蝙蝠俠做鬼臉,發現蝙蝠俠不理他,他又衝到樂隊裡,笨拙抱起一面鼓,搬到了舞台中央,擼起袖子開始敲。
折騰了一通之後,他發現蝙蝠俠完全不理他,只是一直沉默的站在原地,小丑失望的佝僂下去,他惡狠狠的說:「我應該把自己綁在上面,這樣,我說我選蝙蝠俠的時候,他肯定會非常驚喜,說不定還會笑一笑。」
而此時,在站著的蝙蝠俠眼中,整個歌劇院的時間開始凝結,不管是舞台上還是舞台下,所有人都凝結成一幕話劇的場景,每個人的表情和動作都清晰可見。
法爾科內正和神父丹尼爾低聲交談著,他的臉上布滿歲月的溝壑,但現在眉弓下的那雙眼睛裡,卻依舊滿含鋒銳的目光。
蝙蝠俠從那裡看到了瘋狂,就像是他在無數個夜裡站在自己兒子的床前,想要殺死這個怪物時那樣,他或許早就被逼瘋了。
後排坐著的阿爾貝托正低頭沉默著,他也同樣瘋了,他在數個這樣的夜裡,面對他父親深深的惡意和仇恨,然後直到,他將一把刀刺向自己親生父親的胸膛。
和教父對話的神父丹尼爾也同樣蒼老,甚至比法爾科內還有更老,他白色的髮絲在舞檯燈光的照耀下漂浮在空中,那雙眼睛中卻滿是慈和和安寧。
但他或許也早就瘋了,任何一個正常人都不會覺得有一種信仰可以拯救哥譚這個地方,可他依舊在這裡盡職盡責的當一個神父,他甚至成為了一個好神父,可在哥譚,越好,也就越瘋。
同樣的還有警長戈登,或許他看起來是整個哥譚最正常的人,可他是個警察,是個真正的警察,是個心懷正義、堅持信念的好警察,這種人可以出現在世界任何一個地方,都不顯突兀,但他卻唯獨就是要留在哥譚,也同樣瘋的不輕。
而教授……他就是瘋了。
小丑……反正也瘋了。
蝙蝠俠就站在這群瘋子中間,看著他們被凝固住的動作,看著他們被定格在舞台上,然後舞台開始轉動。
這舞台越轉越快,光影穿梭之間,變成了一個瘋狂的漩渦,蝙蝠俠就站在漩渦的中心,然後逐漸被吞噬。
他覺得自己應該也瘋了。
他確信自己可能的確是瘋了。
在旋轉的舞台中央,蝙蝠俠伸出手掌,他的手裡捏著一張皺皺巴巴的紙條,那是他拿到的門票,也是他接下來要念出的線索。
可就在剛剛,蝙蝠俠打開它的時候,才發現,那上面一片空白,什麼也沒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