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蝙蝠俠也盯上了你,既然如此,我們可以合作,我知道你要什麼,我也有能力為你提供你想要的。」
馬奇用力的在1樓的單人沙發上坐了下來,粗魯的動作讓椅子發出「吱呀」一聲,站在壁爐旁的席勒皺了一下眉,可馬奇卻仿佛毫無所覺。
1樓的單人沙發靠背較矮、座椅較長,馬奇是以一種非常放鬆的後仰姿態坐在上面的,讓人有一種不自覺的放鬆感,人一旦感到放鬆,就想伸展自己的軀體,就像在臥室床上坐的那樣。
於是,馬奇把腳搭到了茶几上,雙手手指交叉放在小腹上,看著席勒說:「蝙蝠俠會在黑夜之中盯著你的一舉一動,即使是哥譚的本地人,也沒人能逃過他的追捕,與他為敵不是個明智的選擇,但既然你已經這麼做了,最好還是為自己的後路打算一下。」
「他在強調自己對於局面的控制。」當畫面定格在馬奇的臉上的時候,布魯斯十分冷靜的說:「但用了一種最為愚蠢的方法。」
「有些時候,主動打破陳舊的禮儀規定,顯得粗魯無禮,是強調掌控感的一種方式,即現在的局面在我的控制之下,不論我對你如何無理,你都不能反抗。」
病態沉沉的聲音像從唱片機中流出來一樣,仿佛他與其他人之間也隔著一道屏幕,那種似有還無的笑意,聽起來好像在安撫,但卻又讓人神經緊繃。
「這是控制他人精神的第一步,在局面對自己有利的時候,嘗試入侵對方的領域,並迫使對方接受並習慣這一切,然後得寸進尺,直到將對方的思想納入自己的掌控範圍。」
坐在另一邊的所有人都轉頭去看他,病態卻只是看著屏幕,屏幕的光流轉在他荒蕪的灰色眼睛裡,像海浪正在挑選最為晶瑩剔透的沙子。
「這世上的蠢貨大抵可以歸為幾類,其中最蠢的一種便是『不合時宜』,這種人搞不清楚局面,既不懂自己的位置,也不懂他人的,他們用自己的行為邏輯去揣測別人的反應,然後用幻想出來的結果,反推自己的行動。」
「比如這位馬奇先生,幻想席勒一定會因與他一樣畏懼蝙蝠俠,而不得不與他談談,他把這當成了既定的結論,反推出自己可以入侵席勒的領域,覺得席勒會拿他毫無辦法。」
「而接下來,如果別人沒有給他們想要的反應,他們會像是被按下了某種開關一樣,開始變得無比狂躁,失去理智,再也不能就事論事,而只是傾瀉情緒或道德綁架他人。」
黛安娜、巴里和哈爾都不禁皺起了眉,顯然病態的描述都讓他們想到了某些人,那種從心頭涌動起來的厭惡感,讓他們不得不承認病態說的是對的,這種人真的很令人討厭。
「席勒還會接著容忍他嗎?」康斯坦丁緊緊的抿著嘴說:「這種無理程度,哪怕是脾氣好的人也忍不了吧?」
「我算是明白了,這其實就是蝙蝠俠的陷阱。」巴里抱著胳膊說:「他最擅長給罪犯出這種兩頭不討好的難題,要是席勒容忍不了馬奇和他動手,那蝙蝠俠就可以黃雀在後,要是席勒意識到了這一點,那他就只能忍受馬奇的無禮。」
「反正不管是哪種,席勒教授都會很難受。」巴里聳聳肩說。
「使一個人出醜的手段,並不只有暴力,更何況,席勒也可以使用暴力,但用一種更體面的方式。」
病態的話音落下,屏幕中的席勒已經從壁爐前走開了,他再次順著樓梯走上了2樓,而馬奇不斷轉頭,一直用目光追隨著他。
「你說的沒錯,馬奇先生,我與蝙蝠俠的確爆發了一點小衝突,但你知道我們在爭論什麼嗎?」
馬奇剛要開口問,席勒就直接說道:「我們在爭論之前看到的那具屍體,和犯下這起兇案的兇手。」
席勒走到了2樓天井的邊緣,轉身背過去,仰著頭伸出一隻手,用手指的指尖摩挲著書籍,說道:
「我說他完全是在浪費時間,有追查這個兇手的功夫,不如把心思放在那個可能存在的殺手組織上,不論怎麼看都是殺了好幾個人,並且可能繼續殺人的殺手組織更危險吧?」
「你們你們覺得,那起案子不是殺手組織乾的?」馬奇的身體僵硬了一下。
「這不是顯而易見的嗎?」席勒依舊站在書架旁邊找書,隨後他像恍然大悟一樣開口說道:「哦,我怎麼忘了,馬奇先生,您沒見過屍體。」
「如果您見過屍體,就不會有此疑問了,是的,最近發生的那起兇殺案,也就是可憐的厄瑞姆先生遇害的案子,不是之前幾起兇殺案的殺手動的手,而是另一個兇手。」
「哦,是嗎?」馬奇的指尖顫抖了一下,他狀似無意的問道:「不瞞您說,我對推理也有些興趣,能講講你們是如何發現的嗎?」
「當然可以,我也正需要有人來贊同我的觀點呢。」席勒從書架上拿出了一本19世紀的詩集,胳膊搭在欄杆上,一邊翻書一邊說:
「最顯而易見的便是,厄瑞姆先生死的很痛苦,並不像之前幾起案子裡一樣一擊斃命,戈登警長與蝙蝠俠都推論出,兇手與厄瑞姆有仇,才會這麼折磨他。」
「如果您見過屍體就會知,道厄瑞姆先生死的太慘了,生前十分痛苦。」
馬奇的呼吸頻率變快了一些,他的胸膛不斷起伏著,但還是在胸口畫了個十字,並說:「是嗎?上帝保佑他,雖然我無意質疑世界上最偉大的偵探蝙蝠俠的結論,可他有沒有說過什麼其他有關兇手的結論?」
「當然,他本來是想說的,但被我打斷了。」
即使站在2樓,席勒也能很明顯的聽到1樓的馬奇深吸一口氣的聲音,席勒笑了笑,接著說:「我對蝙蝠俠說,你還是趕緊去調查那個殺手組織的事兒吧,不要在這裡浪費時間了。」
馬奇抓著椅子扶手的手緊了一下,好像是費了很大力氣才鬆開似的,他用手輕輕的擋住嘴問道:「您為什麼要這麼說?蝙蝠俠難道不應該第一時間去逮捕那個兇殘的兇手嗎?」
「這您可說錯了。」席勒拿著書在2樓踱步,皮鞋踩在地板上發出的沉悶聲響,牽引著馬奇的心跳。
「在聯邦調查局中工作的時候,我曾見過許多案子,說實話,如果以一種更客觀和理智的角度來看,個人作案和激情殺人,其實是危害最小的一種謀殺行為,相反的,大規模有組織的作案,或者說可以稱之為恐怖襲擊,才是最值得關注並投入人力的。」
說到這,席勒忽然停下了腳步,轉頭盯著馬奇說:「稍有常識的普通人也應該知道,和一時上頭的仇殺相比,殺手組織更為危險,更應該第一時間被處理,只有這樣才是最大程度的保障了納稅人的生命和財產安全。」
馬奇把搭在茶几上的腳拿了下來,顯然他並不那麼放鬆了,但他依舊仰在沙發的椅背上,斟酌著說:「是的,但兇手兇殘的作案方式,難道不會帶來很壞的影響嗎?」
「這您就多慮了。」席勒微微仰頭,微笑著看著馬奇說:「所謂的兇殘,哦,抱歉,這其實不是我和蝙蝠俠的用詞,甚至也不是戈登警長的,而是帶領我們前往存放屍體的冷庫的那位小警員說的,他剛從中心城調過來不久,您也知道,那邊的治安條件堪稱一流,他完全是少見多怪了。」
「這位兇手可談不上什麼兇殘。」席勒搖了搖頭說:「在聯邦調查局歷年的卷宗之中,比他可怕的連環殺手浩如煙海。」
「既然他是為了折磨死者,那我們就談談『折磨』這一行為,他用利器刺穿了死者的肺,但卻沒有讓他立刻死亡,而是讓死者被自己的血液嗆死,好吧,死者死的時候是挺痛苦的,可這也與兇殘不沾邊。」
馬奇的面色變得有些僵硬,他張了一下嘴,似乎有某些話就要脫口而出,可下一秒,他的理智攔住了他,馬奇的兩個拇指開始不斷旋轉,他用一種低沉的聲音開口問:「這不夠兇殘嗎?」
「當然,與兇殘的距離,就像中心城離哥譚那麼遠。」席勒說完之後,馬奇立刻就要開口,可席勒沒有給他插話的機會,而是一改之前輕緩的語調,語速越來越快。
「以個人為單位進行作案的連環殺人狂,其主要危害不在於謀殺的數量,而在於過於兇殘的案件會引發民眾恐慌,也有可能會導致模仿作案,這樣的例子並不少見,許多個州剝皮屠夫、食人魔和開膛手,都有不少模仿犯。」
「但恕我直言,殺死厄瑞姆的這位兇手,根本稱不上是殺人狂,只是個蹩腳的懦夫,我勸蝙蝠俠別給他任何眼神,蝙蝠俠非說我冷漠無情,因此我們才產生了爭執。」
「可事實就是如此,這位兇手殺死厄瑞姆只是為了最為簡單和膚淺的仇恨,甚至有可能是個人仇恨,或許只是厄瑞姆颳了他的車或踩髒了他的草坪,所以就恨上了他,而不是一個階級對另一個階級,一個群體對另一個群體的恨。」
「他的案件毫無任何思想,即使傷口已經明晃晃地擺在了我的眼前,我也無法從中讀出任何思想,我無法通過他那拙劣蹩腳的作品,看出任何靈魂上的深度,如此的膚淺、枯燥又無趣。」
「我告訴蝙蝠俠,這種兇手不應該得到任何注意,因為他們完全是在褻瀆生命,浪費人僅有一次的寶貴生命。」
「厄瑞姆死去了,可他的死亡和他的屍體沒能向世人昭示任何事,沒有傳遞信息,沒有創造美和藝術。」
「兇手根本不是個連環殺人狂,所以交給警局的警察就行了,查個一年半載也沒關係,反正他也做不出什麼像樣的案子,平庸的令人害怕。」
「而偉大的蝙蝠俠,應該去做點更有意義的事兒。」
馬奇已經從椅子上站起來了,他用那雙充血的眼睛死死的盯著席勒,席勒也看著他,眼裡滿是戲謔和嘲諷,儘管他完全沒有指名道姓,可馬奇已經知道,席勒就是在當面侮辱他。
正當馬奇以為到此結束的時候,席勒卻露出了一個冷笑說:「可若僅僅如此,他也不過只是平庸而已,可我之前就說了,他是個懦夫。」
「他做了什麼?哦,是的,他給了受害者兩刀,其實第一刀已經致命了,只不過需要點時間,但他沒有立刻離開,而是又補上了一刀,終結了受害者的生命,他是為了快點結束受害者的痛苦嗎?」
「不,當然不,他是在害怕,因此不得不模仿之前的殺手組織作案的方式,偽裝出一刀斃命的假象。」
席勒輕佻的笑了起來,用一種荒謬的語氣說:「馬奇先生,你能想像嗎?一個兇手居然害怕自己的作品被發現!這是何等的荒唐?!」
「不過,倒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席勒語氣中的笑意逐漸消失了,皮鞋踩在樓梯上的時候發出微弱的吱呀聲,席勒不急不緩的走到了1樓,來到馬奇面前的時候,馬奇不自覺的後退了一步。
「這世上從不缺少懦夫,就如某些人,心裡充斥著難以言說的強烈憤怒,卻還是只能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或許,他必須什麼都不知道,因為他也不知道,蝙蝠俠在這裡裝了幾個竊聽器。」
站在馬奇面前,席勒最後看了他一眼,然後走到了中央的大沙發上坐下,十分放鬆地靠在椅背上,並說:「你一定很好奇,我指的年輕時的錯誤到底是什麼?是什麼讓我失去了社會身份,不得不為聯邦調查局而工作?」
馬奇轉頭盯著他,好像在等一個答案,可席勒只是瞥了一眼馬奇的臉說:「抱歉,沒有預約的客人並不存在於這裡,我的一切疑問和解答,都與他無關。」
「蝙蝠俠的確是世界上最偉大的偵探,而他的偉大之處就在於,他懂禮貌。」
馬奇立刻疑神疑鬼的抬頭,仿佛這間房間中的每一個陰影角落當中,都有一雙無懼的眼睛正在盯著他,他有些慌亂的退到了門邊,臉上的肌肉不自覺的抖動著。
「是的,我殺過人,我是個連環殺人狂,我的身份和卷宗都被聯邦調查局封存了,蝙蝠俠,你聽到了嗎?」
席勒又站了起來仰頭對著空氣說話,馬奇站在門邊,用顫抖的語調說:「你瘋了,他不會放過任何一個罪犯,他在盯著這裡!」
「是的,蝙蝠俠,你得相信我的經驗,現在就是你採取行動的最好時機,因為我已經推理出了這個蹩腳的懦夫到底是誰,他就是」
馬奇再次後退了兩步,被地毯絆了一個踉蹌,席勒的口型在他的視野里放大,儘管聲音還沒傳出來,可他仿佛已經幻想出了那個名字落地時的景象。
蝙蝠披風帶來的黑暗籠罩了他,如火炬一般恐怖的眼睛盯著他,馬奇深吸了一口氣,低聲念叨著:「不,不,我還有更偉大的事業,我不能被抓住」
於是,他做出了一個自認為明智的決定,那就是轉身逃跑。
馬奇一個箭步衝到了門邊,握住門把手,用力拉開房門。
下一秒,「滋啦」一聲,門把手上強烈的電流貫穿了他的身體,這位冒失的客人渾身抽搐著倒下了。
馬奇模糊的視野之中的最後一個畫面,是一雙一塵不染的黑色皮鞋,踩在了他面前深棕色的地板上。
再向上看,西裝革履的男人身材修長,低頭注視著他時,冷靜、自持、體面而優雅,保持著一絲不苟的美麗。
觀影體x
怕小傻蛋看不懂開的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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