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劍宗坊市位於山門內部,最開始只是一條名不見經傳的偏僻小山溝,每逢休息日的早上,弟子們就會自發在此聚集起來,交易各種修煉物資,順便交換各種消息。
隨著知道這地方的人越來越多,早市的規模越來越大,持續的時間也越來越久,來這裡的目的,也不僅僅只是交易。
還多了消遣。
這對一向崇尚苦修的萬劍宗來講,就像是一個堵了很久,終於放開的缺口。
意識到堵不如疏,宗門上層慢慢默認了這裡的存在。
來的人多了,萬劍宗絕大部分修士又都是好戰的劍修,一旦遇到糾紛,就少不了打起來。
為了維護治安,宗門不得不派人來管理。
於是門派弟子自發的聚集地,慢慢變成了官方機構。
有了長期駐守的人,大伙兒總要吃喝拉撒,於是房子修起來了,各種店鋪也開起來了
日子久了,小山溝也就成了小城了。
西四巷位於坊市西面,已經靠近坊市外圍,因整條巷子都是賣吃食的小店,物美價廉,在中低階弟子中很受歡迎。
哪怕魏文心這種超級不愛出門的人,上學的時候也被相熟的同門拉著來過這裡很多回。
也就是這些年,同齡人大多壽元盡了,剩下的也大多身居高位,不再沉迷吃喝玩樂了,她才沒來過了。
靈蒼趕到的時候,就見仨小的躲在牆角縮成一團,周圍廢墟遍地,看那面積,起碼打塌了三十家店,連西五巷都有波及,一時間不由捂住了脖子上的儲物戒。
但它很快就想起來,姓魏的這會兒已經回來了,賠錢的時候不會再找它了,那口氣頓時就喘上來了。
「怎麼回事?」
打群架的這會兒已經穿過西五巷,出了坊市,上了西山。
雙方劍陣擺開,正在那一邊打一邊罵。
不像魏文心人狠話不多,平日裡也不在乎旁人看法,黑果是個打人的同時,還不忘占據道德制高點的。
比如現在,圍觀群眾隔著老遠都能聽到她在那罵人——「當我面還敢罵我師父,看我打不死你!」
挨打的人想要解釋,奈何黑果跟自家師叔學了佛門獅子吼,嗓門大得好似打雷,不管他說什麼,愣是沒人聽見。
「活該呀!罵人家師父,還被逮了個正著,不打一架怎麼都說不過去!」
人群里不斷傳來類似的話,金鐘雲眸光閃爍,仿佛頓悟了許多。
倆小的一會兒仰頭看師兄,一會兒扭頭看對面山坡,像是想明白了什麼,又像是在發懵。
山上草木倒伏、土石俱下,一看就是打出了真火,一時半會兒絕對結束不了。
見黑果身邊有幫手,並沒有吃虧,靈蒼總算鬆了口氣。
劍修掐架實在太正常了,只要不出人命,完全沒有制止的必要。
在萬劍宗生活兩百多年,它早就習慣了這個。
既然打得有來有回,它只需守在這裡,防止別人趁亂對自家孩子下黑手就行了。
白髮少年輕輕落到仨小弟子邊上,語氣淡淡的問起了事情的經過。
說起來它只和黑果熟悉,這三個剛入門的,只在前幾天它出關的時候見過一面,沒想到遇到事兒,這老二如此機靈,知道給它發傳音符,還張嘴就喊叔叔套近乎。
傳音符里說得老悽慘了,害它一路上鞋都差點跑掉,到了地兒才發現,這看起來人畜無害的乖乖仔,竟滿肚子都是黑芝麻。
什麼師姐被群毆,師姐群毆別人還差不多。
還有和師弟師妹瑟瑟發抖,個屁,不是裝的,也不至於那麼可憐。
這附近這麼多人,都是萬劍宗修士,一見混戰開始,立刻就有人給被波及的小弟子們套了防護罩,三人修為最高的也才鍊氣三層,自然也享受這個待遇。
倆小的這會兒都還不太懂事,說不定都不明白具體怎麼回事,靈蒼這話自是問的二徒弟金鐘雲。
它也想趁機看看,這孩子資質如何。
遇到大事不要慌,是它的基本要求。
然而這孩子的表現遠超它的期待。
金鐘雲一手摟著師弟,一手摟著師妹,抬頭看看它,隨即一臉惶恐的站了起來。
隨後滿臉感動與委屈,一開口卻是道歉:
「對不起靈蒼叔叔,我不知道師姐恰巧有朋友在這邊,見對方親友坐了足足兩桌,怕師姐吃虧,一著急就給您發了傳音符,害您不得不跑這一趟,還請您不要怪罪」
小孩兒清瘦漂亮,話說得極為誠懇。
哪怕靈蒼這會兒正處於尷尬期,身上的毛東缺一塊西少一塊,化作人形,皮膚上仍有不少粉紅色斑塊,心情是相當煩躁,見他這樣,依舊生不起半點氣來。
好在臉上已經白淨如初,只要穿得嚴實,倒也無礙。
它這麼勸自己。
卻不自覺的捏著袖口,生怕別人看到它斑駁的手臂。
「無礙,坊市很近,跑一趟也不費事。打起來了不知道叫幫手才傻呢!話說到底為何打起來?」
話里安撫意味很重,就連靈蒼自己都不知道,它原來還可以這樣溫柔體貼。
現在這情況,基本上只需要它幫忙善後。
打贏了還是打輸了,有道理還是沒道理,處理起來思路完全不同。
靈蒼不想耗費時間,見他沒有答到點子上,只得再次開口:
「師姐心疼我們上學辛苦,下學後就接了我們來坊市吃好吃的,結果剛到飯館門口,就聽到裡頭有人出言不遜抹黑師父,師姐直接就衝進去,跟人打了起來。可恨我與師弟師妹幫不上忙」
說著說著,就紅了眼眶。
靈蒼長嘆口氣,挨著摸了仨孩子的頭以示安慰,明明看起來比金鐘雲也大不了多少,卻一臉慈祥。
這種情況在修仙界很常見。
靈蒼這還是進階比較快的了。
有的靈獸在主人進階大乘之後,都不一定能進化成成年體,化作人形,一個小孩兒在長鬍子中年男面前擺長輩的譜兒都不少見。
畢竟修士若不能進階,一二百歲壽元就盡了的不在少數。
董仁澤和秋葉一直沒有說話,好像此時才反應過來。
董仁澤掏出個本子,看幾眼西邊山坡,低下頭畫幾筆,又看幾眼,再畫幾筆。
「二師兄,你在做什麼?」
秋葉小聲的問。
「我把他們全都畫下來,等我們修為高了,再去找他們報仇!」
秋葉眨眨眼:「他們腰上都掛著自己的弟子令牌,剛在飯館門口,我就記下來了。不過我有好多字不認識,只能依樣畫葫蘆把那些字描一遍,二師兄你幫我看看,他們到底叫什麼。」
倆孩子說著悄悄話,卻不知靈蒼全都看在眼裡。
回到靈思峰,就把這件事跟魏文心說了一遍。
打架對劍修來講是小事,該賠的賠,該罰的罰,完了就沒事了。
各種詆毀對魏文心來講也不稀奇。
罵她的人和喜歡她的人一樣多。
幾個弟子在這過程中展現出來的天賦,反倒更令她在意。
聽完靈蒼的話,她不由摸摸下巴,開始琢磨起了因材施教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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