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 第五十二章
從平城市區到滄縣, 開車過一小時。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天光大亮時,阿皓下高速,沿主幹道行駛一段, 然後輕車熟路拐進一條狹窄的街道。
這一帶都是低矮的平房,老舊的建築。
他在一家名為「興旺副食店」的鋪子前面停下。天剛亮,鋪子還沒開門,阿皓鎖好車, 拿鑰匙開鎖,拉開捲簾門時發出一片嘩啦啦的動靜。
對面的包子鋪里冒白煙,老闆正在店內忙活,百忙之聞聲循來,笑道:「阿皓回來啦?」
阿皓將捲簾門拉到一半, 拍拍手上的灰,回身沖人笑。
「回來,方伯。」
叫方伯的是個上歲數的老頭, 一頭灰白間的發,皮膚黝黑, 一臉和氣地問他:「這麼早回來,還沒吃飯吧?」
等阿皓回答,他就手腳麻利地從蒸籠里撿只包子, 裝進食品袋裡,拎出來往阿皓手裡一塞。
「喏, 趁熱吃。」
阿皓哭笑, 「每次回來你都塞包子給我, 還當我小孩兒呢。」
方伯理直氣壯錘他一下:「在你方伯眼裡,你永遠都是小孩兒嘛。快吃快吃,看看我手藝退步沒。」
阿皓打開袋子咬一口。
方伯兩眼放光:「怎麼樣?」
「還是小時候那個味兒。」
方伯滿地笑起來, 「你小子最愛牛肉餡,以前鬧吃飯,就跑我這兒來眼巴巴要包子吃,差點沒把我吃垮。」
晨光照進逼仄的街道里,一切都舊巴巴的,像是加層濾鏡。
店鋪的招牌上沾灰,誰家三輪車磕磕碰碰太多次,奄奄一息停在路邊,唯有褪色的磚牆上爬山虎生生息,冬日裡泛蒼翠的綠。
包子鋪來客人,「老闆,買包子!」
方伯搓搓手,沖阿皓說:「我回去做生。」
「你忙你的。」
阿皓啃包子進捲簾門,唇邊泛一抹笑。
即便這些年賺很多錢,常年守「藥」,在平城擁有自己的住所,可只有回到這裡,才像是回家。
阿婆在廚房裡煮麵,年紀大耳朵好,連捲簾門拉開這麼大的動靜沒聽。
阿皓出現時,她嚇輕,拍胸口哎喲連天地抱怨他:「怎麼路沒個聲兒,嚇我!」
「大清早的別說吉利的話。」阿皓扶她一把。
「怎麼突然跑回來?」
「我回來你高興嗎?」
阿婆笑起來,瞪他一眼,「一個人回來,我有什麼好高興的?」
,又是這個老生常談的話題。
阿皓嘆口氣,配合地轉過身,「高興的話,那我?」
被阿婆一把拉住。
「臭小子,剛回來就想,念你兩句就耐煩!」
祖孫倆邊笑邊說家常。
阿婆問他吃早飯沒,看他手裡的包子,忍俊禁,「又去你方伯那兒要包子吃。」
「哪有,是方伯硬塞給我的。」
「我廚房裡燒水呢,準備下面,你還吃下嗎?」
「陪你吃兩口吧。」
……
阿皓回來的第一件事是探望阿婆,問她手如何,還疼嗎,阿姨怎麼這個點還沒到,讓她自己做飯。
即便這些話每天會在電話里問候一遍,當面問起時,阿婆還是很高興。
她問阿皓:「今天怎麼有空回家?又是周末,公司用上班嗎?」
阿皓頓頓,說:「前一陣太忙,老闆給我放一天假。」
「忙?忙就該趁這功夫好好休息,幹嘛大老遠跑回來?」
「想你唄。」
「臭小子!」
阿婆哈哈笑起來,笑出滿臉褶子,每一道溝壑里都藏歲月溫柔。
在這條沒有名字的街道上,阿皓是所有人看長大的。街坊鄰居知道阿皓在平城做什麼,只知道他現在有出息,總是幫襯大家。
李婆婆出車禍,家裡人東拼西湊湊手術費,是阿皓聽阿婆說,連夜回來送錢。
李婆婆的兒子媳婦感激地擦眼淚,說:「這個錢我們一定儘早還。」
「用還。小時候我調皮搗蛋,經常跟人打架掛彩,每回都是李婆婆幫我擦藥。」
前些年方伯的鋪子租金到期,老闆要收回,說什麼都租。
方伯這輩子就靠做包子謀生,出這條街,租金貴要命,他根本給起。
是阿皓上門跟人談,知道談什麼,最後老闆一改高高在上的態度,親自上門跟方伯續合同,一毛錢租金都沒漲,的時候還誠惶誠恐,差點沒一腳踏空跌下台階。
小城市的年輕人都嚮往大都市,滄縣例。
老街上的年輕一代要麼去平城,要麼去地,只剩下孤寡老人們還守變的歲月過日子。
都說有錢人就會變壞,花花世界的誘惑讓誰家的小子行差踏錯,又讓誰家姑娘攀龍附鳳,這些都是大家司空慣的事。
在老街上,所有人提起阿皓都會說:「崔家的老太婆有福氣啊,能有這麼個好孫兒。」
他們都知道阿皓在平城的大公司做事,收入很錯。
可每回回到老街,阿皓還是那個阿皓,會幫這家老頭子換燈泡,替那家老太婆修洗衣機。他陪老人們打麻將,餵牌餵大家笑開花。
有一年春節,方伯感慨萬千地說:「你比我自己的孫兒更像親孫兒。非親非故的,對這條街上所有人都這麼好。」
阿皓說:「我從小父母在身邊,是你們把我當孫兒一樣養大嗎?」
他記情,所以一直牢牢記在他和阿婆依為命的這些年來,旁人送來的哪怕一口水、一粒米。
——
阿皓沒有在家待太久,等到阿姨上門,陪阿婆一同去菜市場買菜,他就離開。
上車後,他沒急駛出老街,是調出手機上的資料,默作聲看起來。
郵件是加密的,來自陌生郵箱。
附件打開似乎是一個人的履歷,又比普通的工作簡歷更加詳細,精確到哪一年在哪裡讀,做過什麼事,發生過什麼重大事件。
資料的最上方姓名一欄,赫赫然寫:梁月。
這是只有警察內部才能查到的人口檔案。
阿皓一目十行看下來,關手機,開車出發。
他去曾經的滄縣國語實驗小學,如今子弟校已經劃分給教育局,更名為滄縣六小。
接待他的是六小的副校長,客客氣氣坐在桌後問他有什麼事。
阿皓從懷裡拿出證件亮亮,副校長一愣,立馬站起身來,「知道有什麼能幫到你的,崔警官?」
「最近我們在調查一起案件,涉案人員有貴校曾經的學生,我是來提資料的,希望校長配合警方工作。」
「一定一定。」
阿皓笑笑,坐在椅子上很自如,仿佛這件事他已經做過無數次,威嚴里透漫經心。
「劉校長,知道00年的□□現在該怎麼查?」
劉校長想想,「00年啊,應該在資料庫里,查電腦就可以。」
「00年的都在?」
「對,前些年教育改革,為保存□□,更便於查閱,從95年開始的檔案就全部存入電腦里,當時可忙壞咱們學習管理處的一群老師……」
資料都在電腦里,那好過。
在劉校長的陪同下,阿皓親自去趟資料室,從塵封已久的學生檔案里找到梁月。
那一年有好個梁月在校,他一一瀏覽過,目光停留在第三個梁月上。
資料是掃描件,因為年代久遠,略有些泛黃、清晰,那張一寸照的的確確是如今他認識的小月亮。
梁月,2000年入校,平城滄縣人。
照片上的小姑娘笑一臉開心,露出一口整齊的小白牙,扎兩隻羊角辮。
資料上顯示,她學習成績優異,入校的每一年是拿三好學生就是學習積極分子,還代表學校參加過演講比賽。
本來只是出于謹慎,來看看有沒有梁月這個人,阿皓在資料室里待很長時間。
他逐字逐句看完這份資料,最後唇邊竟帶一點笑。
劉校長有些迷茫,心裡打鼓,怎麼查嫌疑人的資料還查出一臉高興來?
哦,大概是進展順利,喜自禁。
他清清嗓子,「崔警官,這個叫梁月的學生有什麼問題嗎?」
阿皓點頭:「是有點問題。」
「那,那現在要做什麼?」
「把這份資料列印出來給我。」
「哦哦,沒問題。小李,來幫崔警官打份資料!」
崔警官似乎又想起什麼,在小李打資料時詢問道:「那一年校內活動的照片還有嗎?」
劉校長:「文件夾里應該有,都按年份留存檔案,只是畢竟是20年前的事,照片估計都太清晰,且太全,是所有活動的照片都有……」
「沒關係,把有她的照片一併給我。」
……
離開小學時,崔明皓坐在車上,一張一張看那些模糊的照片。
這是六一兒童節時照的,一群孩子畫紅臉蛋、扎羊角辮,個個都長差多。可他一個一個面孔看過去,愣是能從裡面找到那隻小月亮。
他對她是有濾鏡的,即便妝這樣濃,頂猴子屁股似的臉蛋,他依然覺她是最漂亮的。
他慢慢地看梁月,眼前似乎又出現阿月的臉。
阿月上幼兒園時,他曾經和她一起過六一,那時候幼兒園會發小籃子蛋糕,蛋糕上還插小紙傘。
阿月很愛收集紙傘,寧可吃蛋糕,拿自己的去換多兩隻五顏六色的傘。
阿皓一張一張看那些照片,看梁月站在演講台上,看她參加運動會……一共只有五張照片,數量少可憐。
可他久久地坐在車裡,恍惚覺自己參與一遍她的童年。
……
期間接到薛強的電話。
薛強問他:「查的怎麼樣?」
「正在進行。」
「有可疑的地方嗎?」
「暫時沒有。」
「你是是太多心啊?叫月亮知道你懷疑她,還定怎麼傷心呢。」薛強嘆氣,「人都沒嫌棄你刀尖舔血,你還懷疑人家居心良……」
「是怕她居心良。」阿皓收起照片,靜靜地說,「我們身邊這麼多人,我是怕一個人出事,他們都沒有好下場。」
「可是她的資料條子那邊給你,清清白白的,你還懷疑?」
「你懂,強子,人口庫的資料是最能信的。」
「為什麼能信?」
阿皓的呼吸欲漸加重,最後才一字一頓說:「因為崔明皓這個人,是後來才加入人口庫的。」
為什麼老街的人都叫他阿皓。
為什麼他愛別人叫他崔明皓。
因為他從出生那天起就是崔明皓,這個人過是後來莫須有捏造出來的。
阿皓親身經歷過,他太熟悉這套流程,只要警方願,這世上分分鐘可以誕生一個有血有肉有過往的人。
他謹慎。
……
一天時間很快過去,阿皓從六小查到六,還差梁月的住所沒有查。
手裡的文件袋裡,資料與照片都厚起來。
天快暗,他看眼時間,趕在公墓關門之前去趟半山。
墓園的大門口,值班室的人已經在看表,「這個點才來?馬上關門啊。」
阿皓默作聲塞卷錢過去,那人掂掂,眉開眼笑從一旁拿一束近凋零的花束過來,「正好還剩下一束,拿去吧老闆,過你抓緊時間啊,我好通融太久,逮到要扣錢的。」
阿皓踏長長的望頭的階梯,一路拾級上,來到一座壁碑前。
公墓的下方是一座又一座的獨立墓碑,最上方才是牆壁上的小隔間。
阿月的時候,他根本沒錢買下面的房子,只能草草將阿月葬在這四四方方的小隔間裡。
照片上的姑娘很年輕,只有十六歲,無限好的年歲,只留下一個蒼白的笑容。
她僅是阿皓的親妹妹,更像是他一手帶大的孩子。
阿皓十四歲那年,阿月只有四歲,他們的父母在一場車禍里送命,只剩下阿婆一個人撫養兩個孩子。
打從他記事起,阿婆就告訴他:「你是哥哥,要好好照顧妹妹。」
父母的離開讓孩子過早成熟起來,好在有阿皓這個當哥哥的在,他一個人早熟就好,阿月還能保留一點孩子的天真稚氣。
父母離開時,阿月才四歲,並明白生離別味什麼,她還以為父母只是出遠門,日就會歸家。
等到她明白那對夫婦永遠都回來時,關於父母的印象已經稀薄到看照片都覺陌生的地步。
這樣好,阿皓是慶幸的,至少阿月曾悲傷過。
後來的那些年裡,他一直踐行承諾,他答應過阿婆會好好保護妹妹,就一定會做到。
阿月的家長會是他去參加的,即便那時候的他過是個少年,挺起單薄的脊樑,取代父親的地位,成為阿月的巍峨高山。
每年的生日是他替阿月慶祝的,別的同齡男生粗枝大葉,他很細心,會像慈母一樣觀察阿月最愛什麼。家富裕,他就仗成績好,給同學寫作業、考試作弊,賺點快。
於是阿月有洋娃娃,有哆啦a夢。
只是那一年的哆啦a夢還叫這個名字,因為台灣配音與譯製的關係,大家都管那隻藍色的機器貓叫小叮噹。
阿月愛釋手,總是盼望自己能有一隻萬能的胖貓夥伴。
那一年生日,阿皓問她:「許什麼願?」
「想要一隻小叮噹。」
「是給你買一隻嗎?」
「這只是公仔,我想要真的那一種,可以從口袋裡掏出寶貝給我的那一種。」
「那你想要給你什麼寶貝?」
「時間機器。」阿月興沖沖地說。
阿皓沉默許久,「你想回去看看爸媽?」
「怎麼會?」阿月很驚訝,「我都記爸媽長什麼樣子,回去看大概只覺陌生。」
「那你要時間機器來做什麼?」
「我想快點長大。」
阿皓一愣,「為什麼?現在快樂嗎?」
「快樂啊,可是我更想快點長大,好讓哥哥那麼辛苦。」阿月抱機器貓,望瘦弱的哥哥,低聲說,「長大就能幫你分憂,就用你一個人撐起這個家……」
她的哥哥沒有童年,因為父母的離開,他好像一夜之間就變成大人。
在阿月的記憶里,哥哥永遠穿舊衣服,衣袖褲腳都短一截。
他踢球,因為球鞋已經快穿破,適合參與這樣激烈的運動。
沒有少年人的風花雪月、悸動初戀,因為他忙學習,忙賺錢,家裡還有上年紀的阿婆每天佝僂腰騎三輪替人送蜂窩煤,還有個被他嬌慣的妹妹肩能扛手能提。
他說粗活就讓男孩子來干,阿月就負責當個小公主。
因此,阿月從來沒有念過父母,因為父愛母愛都有哥哥填補,她缺什麼,自然沒有遺憾,渴求。
如果日子永遠這樣過下去就好。
阿皓靜靜地立在山頭,冬天的夜幕來極快,乎是鋪天蓋地壓下來,攆最後一縷夕陽餘暉。
快像是阿月的離去,他連都未曾說上一句。
那時候他在哪裡呢?
啊,記起來,他在做臥底。
年紀輕輕的他以優異的成績考入警校,一畢業就被選成為臥底。他記那一項任務非常危險,原本是要經驗更豐富的老警察去做,一來他年紀合適,二來他需要錢。
阿月快讀大學,他想為她攢筆錢。
所以他去做臥底,豁出身家性命,堅信自己身負至高無上的光榮。
他一輩子都會記他的聯絡員,蒙錫城。
潛伏十個月,吃盡苦頭,破壞「老闆」好樁生,當他又一次將情報傳遞給蒙錫城時,心知目標已有所警惕。
他勸蒙錫城這一次要插手,先讓「老闆」放鬆警惕最重要,為之後的一網打盡。
可蒙錫城聽。
一個是老警察,一個是新臥底,阿皓沒有發言權,他只能選擇無條件服從並且信任他的聯絡員。
可是東窗事發那一天,「老闆」果然早有防備,他知道身邊這人里有臥底,只是還清楚到底是誰。
那時候阿皓才知道,「老闆」已經把他們的家人全都控制起來,窮途破路之際,他大笑說所有人都要給他陪葬。
蒙錫城已經帶一幫緝毒警察趕來現場,將「老闆」重重包圍。
「老闆」要警察放他,否則這些人的家屬都要。
阿皓慌神,要蒙錫城立刻停止行動,罪犯可以抓,阿婆和阿月能。
眼下只有兩個選擇,要麼放「老闆」,選擇救他的親人;要麼抓捕「老闆」,任由他的親人陪葬。
蒙錫城選擇什麼?
他眼底通紅沖阿皓說:「我現在立馬派人去救她們,人今天必須要抓到。」
「來及,現在派人根本來及——」
「崔皓,你鎮定一點,他有可能只是在詐我們!你阿婆和妹妹許根本沒在他手上!」
「求你蒙隊,我賭起!我賭起!」
「就算人在他手裡,你以為我們今天放他,他就會放人嗎?」
做臥底十個月,挨打好,拼命罷,崔皓沒有哭過。
今天他哭像條狗,匍匐在蒙錫城腳下,求他救救自己的親人。
蒙錫城哭,他讓步,他的兒子就在一幫毒|販手裡。在他忙於奔波的那些年,四處為人民服務的那些年,他連自己的兒子都無暇管,連兒子行差踏錯知道。
最終他的兒子於吸毒過量,倒在他懷裡時,四肢抽搐、口吐白沫,連一句「爸」都叫出口。
他發誓他一定會惜一切代價把所有的毒販都剿滅。
蒙錫城做出自己的選擇,他選擇遵從內心,抓捕眼前的大毒梟。
等到崔皓趕回滄縣,阿婆還在家裡,問起阿月,她天真地說:「這個點,還在店看吧。」
崔皓髮瘋一樣四處找人,到處都找到阿月。
蒙錫城派人來,說是「老闆」被當場擊斃,沒有問出阿月的下落,他帶人手來,大家一起找,一定能找到阿月的。
崔皓甩開他的手,叫他滾。
蒙錫城說別這樣,你立大功,找到阿月就跟我回去,我會給你請功,你以後一定前途無量……
崔皓動手打自己的上司,即便知道如此一來,前程盡毀。
可是前程又算什麼?
蒙錫城從來就明白,他根本是為立功去當臥底,並想做一個多起的警察。他只想保護好自己的家人,他過是覺警察這份職業能更好地為阿婆和阿月遮風擋雨。
……
蒙錫城沒有幫他找到阿月。
最後出手幫忙的,是一個叫屠辛的人。
他知道屠辛,沒過。如何知這個人的,是因為「老闆」的毒|品交易和屠辛有關。
他說:「我能幫你找到你妹妹,你要幫我做件事。」
「什麼事?」
「把命給我。」
把命給一個毒梟,這仿佛一個笑話,那他這些年來讀的、做的事、選擇的職業又有什麼義?
屠辛問他:「你豁出性命去幫警察做事,他們是怎麼回報你的?」
崔皓渾身發抖。
「他們在過你的命嗎?又在過你的家人嗎?他們心裡只有立功,只有自己的前途,你過是條狗。」
屠辛說,給誰當狗是狗呢,至少給他當,還能快恩仇。
為找到妹妹,崔皓點頭。
天亮,就在蒙錫城等人還一籌莫展時,屠辛把阿月帶回來,送到崔皓身邊。
那個從小被他保護無憂無慮的小姑娘很慘,前還被人□□過,屍體都僵硬,眼睛還瞪大大的。
崔皓整個人都瘋。
屠辛沒有幫崔皓報仇,他要到這個人,就要先毀掉這具身體裡殘存的善。
他把□□阿月的人送給阿皓:「我說到做到,讓你親自動手,替你妹妹報仇。」
那是崔皓第一次沾血。
他曾幻想過成為一名光榮的警察,緝拿罪犯。世事無常,當他第一次開槍,殺的的確是罪犯,是以一名警察的身份。
他的雙手沾滿罪人之血。
那一刻,他自己成一名罪人。
山間的風凜冽蒼勁,知疲倦地吹動山林,仿佛在悲鳴。
阿皓把花放在妹妹身邊,伸手慢慢地,慢慢地拂過那冷冰冰的臉。
這個世界上哪裡有善惡之分?好人沒好報,壞人能升官發財。
是要緊,蒙錫城升職的第二天,就在上班途被一輛剎車失控的大卡車撞,當場殞命。
阿皓就遠遠地看他,看他倒在血泊里。
如果老天沒有眼,那就讓他來當這雙眼。
他手持利刃,為阿月開路,為自己開路。測試廣告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