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別重逢,即是一句沒頭沒尾的話。
但是,作為老友,尼特羅一瞬間就聽懂了。
那所謂的沒放棄,指的是探索黑暗大陸。
當初,他、林聶、傑格作為圈子中最頂尖的念能力者,自認為已經具備征服黑暗大陸的資格。
於是,僅三人組隊,就採取【偷渡】的方式去往黑暗大陸。
然而,當他們踏入門檻時,眼前所見聞之物,幾乎是給了他們三人當頭一棒。
也是從那時候起,他們三人以「分道揚鑣」為結果,各自走向不同的道路。
林聶走上了最複雜,也是自我最矛盾的道路。
她在敬畏黑暗大陸的同時仍保留著一絲希冀,但終其一生都是在退縮。
傑格走上了以卵擊石的抗擊之路,作為隊伍中最是年輕氣盛的他,完全不知道什麼叫做放棄,每次從哪裡跌倒,就會想方設法從哪裡站起來。
在見識到黑暗大陸的波瀾壯闊後,越是激發出了他想要征服黑暗大陸的念頭,也是三人之中最快重拾信心的人。
「而我……」
尼特羅眼中滿是複雜之色。
他一生踏足過兩次黑暗大陸。
第一次是獨自一人前去,但在險惡環境面前敗退。
回來後,尼特羅反思了一下,深感一個人的力量有所不足。
所以,在第二次去往黑暗大陸時,他與林聶、傑格二人組隊。
有了可靠隊友相互扶持,第二次的探索遠比第一次順利,也是那時候,尼特羅生出一種【找對路】的滿足感。
只是,當他們好不容易翻過一座高山時,呈現在眼前的巨大無比的生態圈,如暮鼓晨鐘在尼特羅的內心深處響起。
那時,尼特羅突然醒悟了。
並非是陣前退縮,而是他終於明白了自身的追求——不是與嚴酷自然搏鬥,而是與強大個體搏鬥。
所以,他們的第二隻腳終究沒能邁進門檻,懷著無盡的遺憾回到六大陸。
那一次歸途,對他們而言卻是旅途上永遠的結束。
看著尼特羅一時沉默,傑格卻不在意,興致勃勃道:「還記得嗎?我們三人當時在那灰石樹下所許下的豪言壯語……雖然那時候的我們沒能做到,但現在不一樣了。」
傑格握拳,興許是因為談到黑暗大陸的緣故,他的臉上洋溢著蓬勃朝氣,言語中儘是自信。
「只要你們還沒放棄,以我現在的力量,定然能帶你們……」
「傑格。」
尼特羅忽然出聲打斷。
傑格戛然而止,看著尼特羅。
他想說的是,帶尼特羅和林聶踏足從未有人到過的土地,領略從未有人見過的風景,君臨從未有人登過的高峰,完成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壯舉。
但現在,他仿佛能預見到尼特羅接下來的話。
「我和你的追求是不同的。」
尼特羅輕嘆一聲,深深看著仍是壯年之姿是的傑格。
不經意間,腦海中接連閃過曾經的記憶畫面。
那時,三人之中唯有傑格在短時間內恢復了熱情,並且在一年之後上門找到他和林聶,提出再次組隊去往黑暗大陸,而他跟林聶不出意外的拒絕了。
記憶中,在那時最是揮之不去的畫面,恐怕就是傑格那充滿落寞和失望的背影吧……
「追求不同?」傑格眉角抖動了一下,突然笑了起來,「對哦,你果然還是老樣子啊,艾札克……」
艾札克其實才是尼特羅的名字,而尼特羅則是姓氏。
如今會以【艾札克】去稱呼尼特羅的人,也只有屈指可數的幾個人,其中自然包括了多年老友傑格。
尼特羅沉默,而傑格的笑容逐漸消失,轉而一臉失望。
「你的那種追求簡直是無聊透頂,不過……」
說到這裡,傑格不再收斂殺意,看向尼特羅的目光中多出了一絲殺意。
原本還想問問有關尼托洛米的事情,但在尼特羅明確拒絕的那一刻起,這些事情就不再重要了。
那擴散到四周的強大氣場,在這一瞬間回縮而來,轉而集中在尼特羅的身上。
氣場如大山般壓下來,讓尼特羅仿若置身深海,處處都是壓力,當即釋放念力與之對抗。
可即便如此,那種來自於氣場的壓力仍舊沒有緩解的跡象。
「這些年來,傑格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
尼特羅神色變得凝重。
雖然不明原因,但尼特羅意識到傑格是認真的。
認真的想要……殺掉他!
尼特羅沒有後退拉開距離,硬扛著傑格的氣場,擺出祈禱手勢,做好隨時進攻和防守的準備。
傑格看著擺出陣勢的尼特羅,面無表情道:「要說個體力量的極致,現在的我,倒是可以滿足你那種無聊的追求。」
尼特羅面色凝重,沉聲道:「換個地方吧。」
傑格冷然一笑,緩緩抬起右手,顯然是不同意尼特羅的要求。
這裡不僅是獵人協會大廈的門口,也是城市最繁盛,人口最密集的區域,要是在這裡跟傑格打起來,損失將會不堪設想。
眼看著傑格殺意即將迸發出來,尼特羅沒有絲毫遲疑,起手召出百式觀音。
無聲之處,仿佛有佛音響起,一尊金色觀音在尼特羅身後顯現出來。
伴隨著燦燦金光,金色觀音向前擊出一掌。
這一掌,卻非打向傑格,而是打向尼特羅。
嘭——!
藉助觀音的掌力,尼特羅飛向天空。
他的想法很簡單,既然傑格不答應換地方,那他就強制性將傑格引到城外。
傑格回頭,面無表情看著一息之間就飛出去很遠的尼特羅,僅是打了個響指。
啪嗒!
已經飛到遠處的尼特羅徒然之間瞬移到了原來的位置。
「這是……神字。」
尼特羅飛快瞥了眼不知何時出現在腳下的晦澀符契。
他的戰鬥適應力強得可怕,即使被莫名其妙拉到了原來的位置,心境也絲毫沒有受到半點影響,甚至在倉促之間都沒有露出半點破綻。
傑格看著回到原位的尼特羅,冷淡道:「換地方?我同意了嗎?你以為,我還會像以前那樣配合你的肆意妄為嗎?」
尼特羅面色變了變,突兀之間,心底竟是久違的滲出寒意,緊接著,在看到傑格凝聚念力的舉動後,下意識喝道:「住手!」
然而,傑格可不會乖乖聽話,在雙手匯聚出大量的念力,浮動之間,閃爍著絲絲縷縷的黑色閃電。
尼特羅見狀,毫不猶豫在傑格身後召出觀音,企圖打斷傑格的動作。
「遲了。」
傑格卻是鼓動力量,先一步揮掌拍向地面。
轟——!
地面一瞬之間崩裂,蘊含著強大念力的衝擊波迅速蔓延向四周,堅硬的水泥地面在這一刻變成了浪潮,將沿途所有的東西頂向了天空。
仿若一次史無前例的強震,位於近處的獵人協會大廈轟然倒塌,而這一股力量仍未休止,將範圍之內的所有東西都捲入其中。
街道崩裂,高樓倒塌。
行駛中的汽車飛向天空,解體成數塊廢鐵,而承受無妄之災的普通人則在地面鼓動成浪涌之時,就頃刻間化作一團血霧,死得不明不白。
驚慌失措的慘叫聲迴蕩在每一個角落,但轉瞬之間,便被一棟棟高樓倒塌的轟然聲所淹沒。
短短十秒不到的時間,目光所及之處,竟是人間慘劇。
沒能阻止傑格的尼特羅,額首之上暴起條條粗大的青筋,終於是對傑格爆發出了凜然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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