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食計 340:媒人

    宋春月稍想了想,是也覺得暫時裝作不知道來的更為妥當一些,於是附和道:「是啊,人多嘴雜,莊嬸兒的性子你們又知道,萬一咱們再給勸惱了,反倒不好。」

    梁文青不知二人的想法,但她也真心的不願摻和進這種夫妻吵架的事情當中去,尤其又是自家爹娘,到時不管是為誰說話都顯得她不夠公正,故而很乾脆地轉了身,聽著身後傳來的爭吵聲,不耐煩地說道:「走吧走吧。」

    方大方二卻很躊躇,十分擔憂地說道:「萬一……梁鎮長動手打了莊嬸兒怎麼辦?」

    雖然梁平已經不做鎮長很多年,但二人一時還是沒能改掉稱呼。

    梁文青聞言忍不住翻了一陣白眼,頭也不回地說道:「這就不用你們瞎擔心了,就算真打,我爹也只有挨打的份兒!」

    對自己的父親,她這點『自信』還是有的。

    方大方二想了想,覺得的確也是,於是便十分放心地跟著三人離開了正院。

    「敬平再有一會兒該下課了,我就不在這兒呆著了。待會兒等莊嬸和梁叔出來,你們好好勸一勸。再有什麼事的話,就去找我——」宋春月剛一出了正院,便對其他人這樣說道。

    「春月可真成個賢妻良母了。」方大呵呵地傻笑。

    宋春月橫了他一眼,又對江櫻囑咐道:「好好地跟莊嬸說說……這種事情,急不來的。」

    但到了莊氏這個年紀,哪裡又有不急的道理?

    同為女人,這些宋春月都懂,但除此之外,也確實不知該如何勸慰了。

    江櫻點頭應下來,又交待了宋春月兩句路上小心著些云云。

    其實宋春月現如今也就住在榆樹胡同里,只是在最西邊兒的河岸旁。莊氏江櫻等人最初的提議是想讓周敬平和宋春月夫妻倆也住在這兒的,畢竟院子大,空著那麼多房間也是空著。大家住在一起還能熱鬧些,可話茬剛一提出來,卻被周敬平笑著婉拒了。

    莊氏還想再勸,卻被梁平制止。說什麼年輕人、尤其是讀書人,心氣都較為清高,是不會接受『寄人籬下』的。

    就算勉強答應了,住下來也必定會分外的不自在。

    莊氏不懂這種清高,再者說她也不覺著這是寄人籬下。但見周敬平堅持,便也沒再多作無用勸說,最後的結果便是由梁平幫著在附近找了座小院子住著,離得近,來往方便,也能有個照應。

    說來也巧,西頭河岸旁剩下的唯一一座受陽光,且大小適中的院落,也就是宋春月與周敬平現在住著的地方,竟是緊挨著郭氏的那座。

    郭氏是誰?

    就是那位在江櫻的及笄禮上添了串桃核手串。現如今還在牢裡呆著的婦人了。

    宋春月回去之後,梁文青便也興致缺缺地回了自己的房間,睡午覺去了。

    在某些方面,這也是個心寬到不行的姑娘。

    轉眼間,正院前的甬道上,便只剩下了江櫻和方大方二兩兄弟。

    「阿櫻,這院子真大,真好,真闊氣!」方大環顧著四周,眼睛裡裝滿了驚嘆之意。豎起了大拇指說道。

    方二那脆弱的淡定也維持不下去了,跟著連連搖頭咋舌,放低了聲音問江櫻:「這裡里外外的得花了多少銀子啊?」

    「是梁叔早年置辦的了。」江櫻笑著答道。

    「梁鎮長可真有錢……」方大由衷地感慨道。

    江櫻心中記掛著奶娘的事情,沒有過多興致同他們多作談論。只往前走著。

    方大方二卻如劉姥姥進了大觀園似的,心中的驚奇久經不減,最後乾脆道:「阿櫻,這院子裡可還住其他人了?要是沒有的話,我和方二想四處逛逛,開開眼界——」說罷。不忘咧嘴嘿嘿笑了兩聲。

    江櫻有些哭笑不得的點了頭,應允道:「沒有其他人。你們去吧。」

    兩兄弟便歡歡喜喜地走了。

    江櫻卻是站在原處沒動彈,凝神想了好一會兒,卻沒有繼續往前院走,而是折身去了梁平的書房。

    按照常理來說,奶娘吵的煩了,一準兒會將梁叔趕出來。

    而梁叔被趕出來之後,最大的可能便是去書房。

    事到如今,再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也不是個好法子了。

    矛盾既然冒出來了,就應該想辦法來解決。

    而就現如今的情形來看,光憑梁叔一人之力,難度實在太大。

    所以比之奶娘,現下或許她更應當先聽一聽梁叔的想法。

    弄清了二人的矛盾所在,才能更好的『對症下藥』。

    江櫻想的頭頭是道。

    梁平書房的位置選的很好,坐南朝北,陽光充沛。

    書房裡又常燒著靜心的檀香,一踏進去暖烘烘的,讓人不自覺的就放鬆了下來。

    剛吃完午飯的江櫻不禁打了個哈欠,理所應當的犯了困。

    但她並沒有順勢而下,自甘墮落。

    而是捧了本山海經,在書桌旁坐了下來,認真地看著,妄圖以此來提一提神。

    熬過這會子困勁,應當就沒什麼問題了。

    當時她是這樣想的。

    可半個時辰之後,梁平懷著一腔複雜難解的心思來到書房之時,推開門瞧見的卻是一個豆綠色的身影伏在他的書桌上,腦袋被歪歪斜斜的書本遮住了一半,只露出一支鑲白玉的銀質流蘇釵,垂在半空中細細的流蘇,隨著主人的呼吸而輕輕晃動著。

    「……」梁平疑惑地走近。

    抬手將那本遮蓋住了本尊頭臉的山海經抽離,半張被手臂擠的圓圓的臉龐就出現在了視線中,睡的正酣。

    梁平頓時無奈地笑了。

    「櫻姐兒?」

    他試探地喊了一聲。

    這孩子,怎麼跑到他的書房裡睡覺來了?

    莫不是夢遊?

    見將人叫不醒,梁平重新拾起一側的書本,在江櫻腦袋上輕輕敲了兩記。

    江櫻這才皺著眉頭掀開了眼皮,擠著惺忪的眼睛一瞧,見頭頂上方是梁叔那張既有好笑又有長輩的寵溺的臉龐,發了會兒怔,才揉了揉眼睛。將腦袋從書案上抬了起來,並且不能再自然的說道:「梁叔,你來了啊……」

    「嗯,我來了。」梁平順著她的話說道。又玩笑道:「你怎麼趴在桌子上就睡著了?裡頭有張軟榻呢,可比這硬邦邦的書案舒適的多了。」


    「您還有心思開玩笑吶。」江櫻已經粗略地回過了神來,見他臉上左邊太陽穴的位置赫然有著一條細細的血痕,像是被撓出來的。

    梁平見她視線,一愣過後。臉上的笑意倒也不減,只平靜地道了一句:「……你都知道了。」

    說著話,在江櫻對面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奶娘怎麼又動手了。」江櫻有些無奈,對於家庭暴力這一點,她向來是持反對態度的。

    「沒有。」梁平解釋道:「說的急了,想攆我出來,我不願意走,推推搡搡的,就不慎挨了她一爪子,這回倒不是存心的。」

    末了又補上一句:「她也沒有真的存心揍過我。」

    唯一一回存心揍過的。還是在肅州的時候,怕將身上的瘟疫傳染給他,為了逼他走,才動的粗。

    江櫻複雜地看了他一眼,並不在『揍的存心與否』的話題上多做停留,而是徑直切入了正題,問道:「那梁叔你現在是怎麼想的?」

    「你是什麼時候知道她在吃藥的?」梁平卻不答反問。

    江櫻也足夠坦然,答道:「得有十來日了。」

    「那你怎麼不早說?」梁平看著她,口氣忽然嚴肅了起來,「這藥是不能常吃的。昨日她嚷嚷著身子不舒服,我想著不對勁,晌午便請了郎中過來瞧瞧,才知道她在瞞著我吃那什麼……促孕的藥!」

    江櫻啞然。

    她並沒有將奶娘的不舒服和這藥聯想到一塊去。

    而她之前之所以隱瞞不報。一來是覺得自己立場尷尬,不好表現出太過於反對的念頭,二來的話,她也是今日才知道,奶娘竟是連著梁叔一塊兒瞞著的。

    她本以為,這事情是夫妻倆商量著來的。那麼她,也真的不好發表什麼意見。

    可若是她早先就知道是這麼回事的話,必定也是不會再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

    「是我錯了。」江櫻沒有去作過多的解釋,只道:「我應該第一時間將事情給弄清楚的。」

    聰睿如梁平,見她表情如此,哪裡還能猜不出事情的原委來,當即只是嘆了一口氣,道:「也是我過於粗心了,竟到今日才察覺不對。」

    不光是吃藥的事情,還有她的想法。

    他竟一直都沒有注意到。

    「我是不贊成要孩子的。」梁平直截了當地說明了自己的立場,並解釋道:「能再有個孩子固然是好,但萍娘她已經到了這個年紀了,且不說不好懷,就是懷上了,也有很大的風險,我不想她為了一個可有可無的孩子,冒這麼大的險。我不知道她是怎麼想的,但我是覺得,有你和文青已經夠了。」

    江櫻沒想到原來他的想法,竟同自己一樣。

    咳咳,她指的是不想奶娘冒險這一點。

    「奶娘知道梁叔的想法嗎?」

    「她倒是肯給我機會聽我說?」梁平無奈的笑。

    「那我來跟奶娘說吧——」江櫻直起身來,說道:「本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說開了就好了。」

    梁平怔了一下。

    坦白來講,以江櫻的身份,是不適合做這個中間人的。

    再親近的人,也有需要避諱的地方。

    她自個兒也應當知道這一點,所以才一直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但眼下確定了他的想法,以及這藥的危害之後,卻主動要求自己去說服莊氏。

    難得……

    最後梁平笑著點頭,半是認真,半是玩笑地說道:「那梁叔就將這個艱巨的任務交託給你了,務必要記住,遊說為次,安危為重……」

    江櫻哈哈笑了兩聲,答應下來。

    ……

    江櫻這一走,便是一整個下午不見人影。

    起初梁平還算平靜,但到了最後,不免越等越心急。

    畢竟不知道江櫻是怎麼談的,現在又談到了什麼程度,以及莊氏的狀況如何,是否有暴走的跡象,或是受到了打擊,正心灰意冷的厲害。

    這些他都十分擔心,尤其是最後一點。

    他向來是最見不得莊氏有半點不開心的。

    「爹,你又挨打了啊。」

    梁文青一個午覺睡到天黑,醒了便來飯廳覓食,卻瞧見梁平一個人孤零零的坐在這裡,眼角有著一道血痂已經凝結的傷痕。

    「我自己不小心給刮著的。」梁平說謊從來不臉紅,透著一股說不出的雲淡風輕。

    可到底是自己的親生閨女,哪裡瞞得住,梁文青撇撇嘴,也不繼續拆穿他,而是掃了一眼空蕩蕩的飯桌,皺眉問道:「都這個時辰了怎麼還沒做飯?餓死我了。」

    「睡到現在能不餓嗎?」梁平有些不耐煩地打發道:「餓了就自己去廚房找點吃的,現在可沒人有空伺候你這個大小姐了——」

    梁文青甚為稀奇地「喲」了一聲,緊挨著梁平坐了下來,嘖嘖道:「自己吃了虧,挨了打,就往我身上發泄來了?」

    梁平看她一眼,不做理會,滿心記掛著莊氏現在究竟是怎麼樣了。

    「……」梁文青見他不理會,覺得有些無趣,便問道:「阿櫻和方大方二他們都去哪裡了?怎么半個人也瞧不見——」

    梁平聞言一愣,反問道:「方大方二?」

    「是啊。」梁文青道:「今日去女媧廟的時候遇見了,就給帶回來了,這一下午,你都沒瞧見他們嗎?」

    梁平搖頭,正待再問,卻見家裡的小丫鬟走了過來。

    這是梁文青前些時日堅持找來的,阿玉留在了肅州嫁人,她卻不習慣身邊沒個人伺候。

    這小丫鬟平時也就是看看門,伺候伺候梁文青的大致起居。

    這時過來飯廳,卻不知是為了什麼事。

    「老爺小姐,外面有客上門。」

    「哦?」梁平一挑眉,疑惑地問道:「哪個客人?」

    誰會這麼晚過來?

    「好像是個媒人!」小丫鬟說道。

    ************

    PS:才發現上兩章的章節序號搞錯了,囧,從這章改吧……大概是因為最近又胖了這麼多的原因,聽說肚子上肉多的話記憶力也會減退,大家以後別喊我小非了,喊大非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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