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她認得,跟她家姑娘的關係還『挺不錯』。
很榮幸的被小紅認定為跟江櫻關係不錯的晉起,走了過來。
「不能進。」小紅伸臂擋在門前。
晉起看了她一眼,尚算好脾氣的問道:「睡下了?」
小紅想了想,一本正經的道:「半柱香的時間內,便說姑娘睡下了。」
晉起聞言皺眉。
什麼亂七八糟的?
房裡的燈還亮著,倒不像是歇下了。
「回去吧。」小紅已經單方面的開始趕人了,口氣透著一種命令的意味。
晉起:「……」
小紅看了他一眼,發覺他臉色似乎不太好看,想到雲璃曾教給自己的要看臉色行事的話,便又好心地補上了一句:「半柱香之後,再來。」
她一口一個半柱香,倒是讓晉起越發起了疑。
這個女人究竟在搞什麼鬼?
身體虛弱成這個樣子,竟也不能安分下來。
該不會有什麼危險吧?
想到江櫻這幾日站也站不穩的模樣,晉起不由越發擔心起來,看向小紅,語含命令道:「讓開。」
他還沒怎麼地,小紅的臉色倒是瞬間沉了下來,隱隱透著股危險的氣息。
她尚且分不太清敵友,只知道要聽江櫻的話。
江櫻說不能讓人進去,那麼她一定不能讓人進去。
晉起見狀頗有些無奈。
他再如何,卻也……不至於跟一個丫鬟動手吧?
讓江櫻知道了,他還怎麼做人?
雙方僵持不下間,卻忽聽得房內傳出一道問話聲——「是誰?」
聽到江櫻的聲音,晉起霎時間放心了下來。
片刻。便聽得門後門閂被抽出的聲音。
晉起嘴角一抽。
派個人在外頭守著還不夠,竟還從裡面閂上了門……
「晉大哥?」
門從裡面被拉開,江櫻見到來人,微有些意外。
近來昏沉的時間太多,眼下她竟有一種……許久不曾見到晉大哥的錯覺。
「身體好些了?」晉起抬腳進來,將人上下打量了一遍,見她精神與面色都有了起色。眼中神色顯得甚為愉悅。一時也沒有追問她在房中鼓搗些什麼。
「好多了。」江櫻沖他笑,問道:「晉大哥今晚不忙嗎?」
每到一處,她們是閒的不行。可嬴穹和晉起他們,卻多是忙著與當地官員應酬,縱然得閒呆在驛館中歇息,卻也擋不住前來求見的一干人等。
「剛從外頭回來。過來看看你。」晉起跟著她往內間走,話音剛落。卻瞧見了桌上的食盒和剩下的幾個饅頭。
仔細嗅一嗅,還能聞見些菜香。
「你方才是在吃東西?」晉起怪異地看向江櫻。
江櫻一愣,而後勉為其難地點了點頭。
「……」晉起嗤笑了一聲,滿面複雜地問道:「至於嗎?」
吃個東西而已。犯得著閂上門還讓人在外頭把風?
江櫻心知他誤解,卻也不好解釋,只有硬著頭皮將這個躲在房中吃東西的罪名給擔了下來……
見她滿面窘迫。晉起卻忍不住想笑。
又鬼使神差地安慰了一句:「如今能有力氣躲在房裡吃東西了,也是好的。」
知道他是多麼的不擅長安慰人的江櫻。唯有抬起頭來朝他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來。
她是不是該慶幸好在她已經餵完白宵出來了,若不然要讓晉大哥瞧見了那滿滿一籃子饅頭,她就真的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生怕晉起再在這個話題上多說一般,見晉起欲開口,江櫻即搶在了前頭問道:「晉大哥,你明日還有事情要忙嗎?」
卻聽晉起說道:「我正要與你說這個——近來兩日事情安排的很滿,明日便不過來看你了。」
自從上路以來,不管是在路上歇息,還是停在驛館,他一得空必然要來陪著江櫻,日日不曾間斷。
來的時候本還有些擔心,好在見到她身體好了許多,略微放心了下來,於是也就沒了太多顧慮。
江櫻聽罷心底不禁有些失落,卻並未表現出來,只點了點頭,說道:「不打緊,你忙你的便是。」
乞巧節左右也不是什麼要緊事,自然要以正事為先。
「你明日有事?」晉起似有所查地問道。
「不算有事。」江櫻笑著與他說道:「今日華姐姐過來過,說近日來悶得慌,想出去走走。」
「你要同去?」
「嗯……我也想出去透透氣,這些日子終日躺著,的確乏味。」
晉起考慮了一下,才點下頭來。
江櫻身體剛剛恢復,他本是不太放心讓她出去走動。但考慮到她近來的確悶的太久了,眼下好不容易有了點想要出去走走的活潑心思,他若是不允,怕是要讓她心中失落,於身體恢復恐怕也有弊處,故而思慮再三,還是答應了。
只又思忖著,明日必然要讓阿瞞在暗中跟著,以免出什麼差池。
接下來的時間,張口閉口的也多是讓她注意養著身子,飲食與歇養方面,務必都要謹慎一些之類的話。
江櫻聽著,一一順從的答應下來,卻又在忍著笑默默腹誹:短短時日,她莫名其妙的成了個病秧子,晉大哥竟也不甘落後,將自己活活逼成了一個殫精竭慮,事無巨細的操心男友。
只是看這情形,晉大哥分明是不知道明日是乞巧節?
罷了,回頭想想二人自打從相識以來,便是和風花雪月扯不上什麼干係的。
就不強求了。
……
翌日,天色初亮。
一身便裝的晉起帶著宋元駒與石青,不知是去辦什麼要緊事,踏著還未散去的薄霧,便策馬離開了驛館。
而這時的江櫻。才剛剛睜開眼睛。
不同於前些日子以來一早醒來的昏沉感與無力感,今日她覺得眼前分外清亮,雖然力氣仍然不是太足,但也絕非軟綿無力。
果然好了許多。
江櫻舒了一口氣,雙手撐著坐了起來,舒服的伸了個懶腰,便伸手去夠搭在床頭的衣裳。是雲璃昨日已經為她準備好的。
約是聽到動靜。雲璃從外間走了進來,見江櫻正在穿衣,面上便帶了喜色:「姑娘起來了。」
這還是這些日子江櫻頭一回這麼早醒過來。且這麼有精神的自己穿衣裳。
江櫻聞聲轉過頭去,笑著點點頭。
雲璃手中拿著抹布,方才顯然是在外間打掃。雖然驛館中也有負責打掃房間的僕人,但云璃覺得不方便。故而在第一日便拒了前來打掃的僕人,一切都是自己親自動手。偶爾小紅也會幫一幫忙。但多數卻是倒忙。
「姑娘先穿衣,奴婢去給姑娘打水洗漱。」
「好。」
洗漱後,江櫻吃了一頓清淡的早飯。
一碗蒸蛋,一碗依舊是補氣血的藥粥。另有兩個青菜包子。
這些都是雲璃按著大夫的吩咐來著意準備的,從食材到用量,都是半點不差。江櫻如今身體虧空,早飯就該是這個樣子。
好在雖然簡單。不比之前自己準備的花樣百出,江櫻卻也吃得津津有味。
「姑娘有些日子不曾吃過這樣一頓完整的早飯了。」雲璃見江櫻吃的精光,高興的眼睛都要笑沒了。
卻沒敢問她要不要再吃一些,因為大夫另有囑咐過,暫時不能讓江櫻吃的太飽,要逐步的恢復正常才行。
飯後,江櫻提出想出去走走,雲璃也沒攔著,卻也沒有走遠,只帶著江櫻在驛館周圍走了一圈兒,全當是飯後運動了。
太陽漸漸升高,晨早的涼爽已近不復存在,沒過多大會兒,江櫻腦門兒上便出了一層細汗。
「姑娘,差不多了,奴婢扶您回房歇著去吧?」雲璃拿帕子給江櫻擦了擦汗,一面說道:「汗出的多了也不好。」
江櫻也不逞強,點點頭,又笑道:「這走走出一出汗,倒真的比呆在房裡躺著舒服的多。」
「只是這天兒過熱,午後怕是沒法子再出來的。」怕江櫻失落一般,雲璃緊接著又說道:「不過晚上的時候倒是能涼爽一些。華小姐說了,要帶姑娘去娘子湖逛一逛呢——姑娘有所不知,這娘子湖最是適宜晚上賞景遊玩了。尤其是年年的乞巧節,更是熱鬧非凡。」
江櫻豈能聽不出她話中的意思,這是恐她因為白日裡不能出去過節湊熱鬧而不高興,心下明白,面上卻未表露出來,只好奇地問道:「娘子湖是什麼地方?」
「奴婢也未來過這駢州,只是昨日聽華姑娘提了一提,只知是乞巧節最熱鬧的去處。」雲璃一手輕扶著江櫻往回走,一邊笑著說道:「等晚上過去了,姑娘便能親眼瞧一瞧了。」
驛館坐落於官道旁,門前便是修整的筆直的官道,而此時一早正是趁著涼爽進出城的時候,雲璃嫌官道上車馬來往人多煙塵囂雜,便帶了江櫻從幽靜的後門回去。
與前頭不同,驛館後傍著的一條幽靜的小巷,再隔上一排筆直的白楊樹,後頭便是錯落有致的民宅,十分清淨。
主僕二人不緊不慢的走著,雲璃一面向江櫻嘮叨些從大夫那裡聽來的養身子的小法子。
「哎,真是怪了,星盤明明指的是西北方向……怎麼人沒找見,星象還越發的弱了?真是怪了,怪了啊……」
一道模糊的人聲傳進耳中,江櫻循聲望去,只見迎面來了個著灰色道袍的中年男子,面上鬍子邋遢,肩上扛著個幌幡,一面走一面念念有詞,神神叨叨的模樣。
雲璃見了便立即拉著江櫻側身讓到一旁,生怕被其衝撞到一樣。
而就在那道人在即將要與二人擦肩而過之時,卻忽地停了下來。
他驀地轉過頭來,目光在江櫻與雲璃之間來回打了個轉兒,最終卻停留了江櫻一人的身上。
「姑娘這面相……不對啊……」他忽然出聲,邋遢的面容上,一雙眼睛出奇的亮,同時卻又有著極重的疑惑。
「你瞎說什麼呢!」雲璃聽他言辭突兀,臉色一沉,便要拉著江櫻走。
不料那道人竟一把抓住了江櫻一隻手臂,正色道:「姑娘且慢!」
他這動作讓江櫻與雲璃皆是一驚,江櫻下意識地便要將手臂抽回,卻聽那道人直直地看著她說道:「姑娘命格奇特,本乃是紫薇命盤中的吉星,為大吉之象,日後必當福貴雙全。可這具身體……怕本不是姑娘的吧?」
江櫻聽到前半部分之時,只當這道人是想拿吉祥話兒來騙她開心,藉機賺上一把,並未上心,可待聽到最後一句之時,卻是臉色一白,自腳底升起了一層冷意來!
他是如何得知的!
「胡說八道!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說出這等悖論!」雲璃臉色也十分難看,卻是全然出於惱怒,怕江櫻因此嚇到,一時間連女兒家的形象也無暇避諱,狠狠推了那道人一把,便疾步拉著江櫻離開。
江櫻任由她拽著自己往前走,腦中一片嗡嗡作響之聲。
「姑娘留步!姑娘命相不符,將福瑞之氣帶給了身邊之人,自身魂壽卻遭折損,如此下去必會油盡燈枯啊!」那道人竟追了上來,一面口氣急切地說道:「姑娘若是信得過貧道,還請給出生辰八字,讓貧道為姑娘——」
「啪!」
驛館的後門被大力的關上,道人餘下的話便被阻隔在了門外。
「姑娘不必理會這種人……」雲璃抓住江櫻一隻手,卻察覺江櫻手心已被冷汗浸濕,且冰冷駭人。
「姑娘莫聽那瘋道人胡言亂語,這等怪誕之論,豈可當真?」雲璃握緊她的手,輕聲安慰道:「都是奴婢不好,讓姑娘聽了這些瘋話……姑娘莫怕,奴婢帶您回去壓一壓驚。」
江櫻強壓下內心的驚濤駭浪,胡亂地點了下頭,道:「我沒事……」
門外,那道人卻仍未離去。
「師兄果然沒騙我……當今這世上竟真有天福星轉世之人,只可惜竟是個異世魂魄……錯入輪迴,這具半路得來的身體哪裡承得起這等福氣?又影響了身邊之人的命數,本就違反天道,如此消耗之下,怪不得星象越發的弱了……但如此一來……許是老天在幫我呢?」道人低聲自言自語著,邋遢的面容糾結成了一團。
「這位道長。」
一道女子的聲音忽自身後響起,帶著濃濃的疑惑,道人眉頭一跳,忽地轉回了身去。
ps:感謝熱戀的兩枚平安符打賞,樂月月和玄飛(2張)投出的月票。——今天是紀念南京被屠三十萬同胞公祭日,歷史需要被謹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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