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寒風蕭瑟。599小說網 www.xs599.com城門打開,一騎彪客悍馬直入城堡。花飛塵落,城門嚴閉緊合。
馬靴踏地錚錚作響,一葉披風晃過小天、司徒哆嗦的身影,在天使等人注視下,進入中央大廳。「雷大人——」黑衣騎士停步面向紗帳,竟然雙膝跪地,磕下一個響頭:「屬下不辜負大人厚望,終於學成歸來!」
深緩地吸了口茶,雷悶聲道:「動作要輕一點,告訴過你多少次了,幻。」
「是!謹遵大人教誨——」黑騎士輕略抬頭,笑容可掬。
「路上順利嗎。」
「托大人的福,從南海到西部,一路遊山玩水,好不自在,尤其到了我雷氏周邊一帶,山清水秀,人傑地靈,百年富饒,萬世安寧。回家的感覺果然是好!」
雷咳嗽了一聲,道:「嗯,你起來吧。」
「謝大人——」黑騎士起身,默站片刻,轉過笑臉依次望向雪紫、剎那和天使,招呼道:「多日不見,阿紫、小剎,還有菜刀,你們還是老樣子啊。」
「阿紫」、「小剎」……在雷氏共事的時間也不算短了,這麼肉麻的稱呼虧他叫得出口。不過幻此次是得道而歸,這學醫的,不管品性如何還是多多少少有些身份地位。
雪紫和剎那沉默寡言,都不正眼看他一看,不知是對幻的習慣反應,還是對雷召回了幻表示不滿。只有天使嚴肅地回了一句:「菜刀已是過去,請叫我天使。」
「真是不好意思,各位深居簡出的,沒想到還是這麼保守,一點沒有激情的樣子。」幻畢恭畢敬。
這時,雷喝乾水,放下茶杯,說:「天剎紫幻,從現在起,我要你們四個不遺餘力地追查粘粘家庭,有關家譜的線索,一絲一毫都不能放過!」
「是!」
原來,雷將人聚齊為的依舊只是一個家譜。既然他深信不疑粘粘家譜就藏匿在可可的身體裡,為何還要百般周折去聲東擊西,而不儘快下令犧牲掉那個嘴硬的丫頭……
夜幕降臨,雪仙小屋清幽的燈光點綴著湖岸。在仙仙的臥室里,小雪正在接受全面細心的診察,留候在客廳里的粘粘的親戚已為數不多,他們和擔心姐姐身體的小憐一樣關注著那位神秘動人的姑娘,其中包括了一個在默默等候的人,埃里克。
終於,仙仙走出了房間,疲憊的面容含著微笑,依舊掩飾不住一絲淡淡的躊躇,她告訴大家,小雪身體沒有大礙,只要多休息一些時間就沒事了。據小憐說,她和姐姐晝夜不停地趕路,吃不好,睡不暖,姐姐體質比較弱,加上是懷著怨氣,所以即便是覺得累或者哪裡不舒服也不會講出來。
祝福小雪儘快康復吧,畢竟像她這樣一個絕美的女孩子應該充滿了活力去享受快樂。大家都安心了,準備離開小屋各自回家,正當與春、仙、櫻等人在屋外告別之時,空中傳來陰怪的暴笑,春霞湖邊出現了峰少的身影。
本著征服粘粘十大美女的野心,峰少特意選擇了夜深人靜、女孩們都還沒回家的時機,撤走了散布在附近密林中的罪惡組織所有人手,孤身潛入粘粘家庭心臟地帶,可謂用心良苦。然而此時,除了零和李子這兩個小毛孩,小屋外面多了個甚是礙眼的男人埃里克。與埃里克對視,峰少先是驚疑,後發嗤笑,目光轉而落向了櫻、春、仙、奈奈……
從他瘋狂的眼神里已看不到一絲悔意的存在,他甚至不能像個屠夫那樣在屍首面前向上帝懺悔,他無藥可救了。埃里克凝視峰少身上的佩刀,開始默算峰少的攻擊能力,出乎意料,竟遠遠超出了他的保守估計。這個為出人頭地而不擇手段的傢伙竟會突然變得這麼強,難怪他會如此囂張。
「峰少,你好大的膽子,敢一個人來。」姐妹們立刻分散,將峰少圍住。為了死去的伊伊和繡繡,絕不能再放過此人。
怎知峰少看紅了眼,禁不住仰天大笑。「當然是一個人了。」他踱步尋望,道:「哼哼,哪位妹妹先過來」
姐妹們氣急難耐,看這厚顏無恥的男人一副下流模樣,令人髮指。就在這時,小屋裡傳出驚喊,緊接著,小雪和小憐一前一後奔了出來。「峰少!」小雪氣喘吁吁站在門前,虛弱的身體在極度憤怒中顫抖。
夜色里,身形面容模糊不清,但是峰少卻辨出了這喘息之中依然委婉動聽的女人聲音,驚道:「小雪!」
恍惚間,小雪風一般從人群中穿過,拔劍而出,拼命朝峰少砍去,步步追逼,峰少驚惶失色,只是退閃,兩人身影移向湖邊。
「小雪你還活著」
「你很不痛快是不是!我馬上就會死,帶你一起死!」
小雪猛然刺去一劍,被急忙抽出的刀擋住,刀光白熾刺眼,「不!小雪!見到你活著,我不知有多高興——」峰少神色恍然。
「混蛋!」小雪突然變換角度,幾劍下去,那男人淫惡的手腳被砍出數道傷口,小雪悲憤之情此刻被激化到了極點。「小雪,你聽我說……」白色刀光連連退擋,峰少一腳踏進了湖水中。
小雪跟下水去,冰冷的湖水沾觸到肌膚像針扎一樣疼著她的身、痛著她的心,仇恨似烈火在燃燒,必死之心慫恿虛弱的身軀向前進,手中劍閃耀出了深紅的光。少女純潔的心啊,像這劍光一樣吧,流盡最後一滴血,守護自己的尊嚴吧。
峰少忽然覺得不妙,擋開一劍,跳逃開去,此時發現周身已被深紅顏色裹纏,湖面皆被浸染成紅,隨即背後傳來一聲尖銳的鳥鳴,峰少轉身追看,一縷紅光跳竄而起,繞過頭頂升入空中,再轉回身,那紅光從正面迎合了小雪的劍化作一隻深紅鳳凰迅疾地朝他展翅飛來。峰少揮汗出刀,劃出一道白色強光,瞬間,天空爆開紅白煙火,那鳳凰被劈裂撕散,慘叫淒鳴。「小雪!」峰少慌忙收刀,為時已晚,白光以雷霆萬鈞之勢橫豎劈去。
「姐姐!」小憐趕奔之中,全無力氣的小雪正仰身翻倒,與此同時,又一個極快的身影追擦而去,在這危急關頭接抱住小雪,支出旋轉劍鞘攔下了白光的鋒芒。人們看到,那是埃里克!
白光掩映下,小雪一身桃紅顏色,她雙眸輕合,神情悲愴,在落入埃里克臂膀的一剎那,絕望地鬆弛了神經,憧憬之淚飄灑閃爍。
埃里克低頭凝望,紅色倩影形成了空前震撼的視覺衝擊:少女的神形,若即若離,溫柔身體脆弱心,沉甸甸,不能鬆手,無法呼吸……惟有守護她的純潔,守護她的心,讓褻du者罪惡的靈魂去懺悔吧!
眾望所歸,小雪被平安帶回到岸邊,「姐姐!」小憐從埃里克手中接過小雪,與此同時,埃里克返轉回去,面向峰少,將劍橫於身前,緩緩褪去劍鞘,一抹深幽的藍光從劍身躥耀而出。
峰少目視埃里克,由方才的慌張瞬時轉為冷靜,驚疑而笑。「主人!小心!」聽到小憐的呼喊,小雪從妹妹懷中睜開了眼睛。
看埃里克,劍鞘脫手滑出,手持藍劍沖向峰少。砰鐺!藍白光芒交會撞擊,雄起雄降,一個勢如破竹,一個遊刃有餘。兩人從淺水打到湖中央,湖面藍白暉映、澎湃起浪,碎花裂紋好似漫天星辰。激鬥增勢不減,迅速移至對岸,兩股色光照亮了幽暗的森林,落葉飛舞,光芒追逐交織,躍過樹梢拼擊而上,夜色為幕,星空為景,劍光、刀光華麗碰撞,撥灑出一片明麗的雲氣。
雪仙小屋前的觀戰者都屏住了呼吸。
「感覺是在作秀。」零說。
「是嗎我只在乎誰會贏,嘿嘿。」李子說。
流光似水,變幻多姿,藍白冷光忽停忽動,刀擦劍響,一個長距離反衝互撞,猛然吸附靜止在了半空中,「哼哼……」其中傳出峰少的陰笑,刀劍隨即斷開糾纏,光團分崩離析,藍光輕悠飄降,回到湖邊。「哼哼……」白光在空中削弱消隱,峰少捲起黑雲,轉向逃進了深林。
小雪一時情急奮起直追,連走帶跑到了埃里克身旁,已渾身酸軟無力,只能眼睜睜看著峰少離去,聽那隱約冷冽的笑聲,讓她痛不欲生。這時,插入草叢裡的劍鞘自動回附到了劍上,埃里克仰望星空,一言不發。「主人!」湖岸只留下小憐的憂心牽掛,雪仙小屋沉浸在餘光碎屑的渲染中,一切都變得微妙起來……
夜晚的都市燈火通明。步行街,老茶館,一曲懷舊之音奏罷,聽者沉醉其中,歌里唱的大概是情誼緣分之類,雖無特別之處,卻能引起共鳴、令傷愁者感懷心事。茶館一角坐著兩位斯文的賓客,輕語細言,神色爽悅,茶水幾乎沒有動過,雙方對談判桌以外的世界仿佛已無動於衷。臨近茶館打烊,一份協議書終於草擬完成,在路西法和七月面前的茶桌上攤開,這是幾天以來磋商的結果。
「差不多了……」路西法猛喝乾茶水,沉沉地仰靠在椅子上。茶涼了,心也有點涼。
「什麼叫『差不多』,這種事可不能含糊。」七月輕茶一口,笑道。
「呵呵,就這麼定了——」路西法拿起白紙,略掃幾眼,思慮道:「現在,得讓它生效……」
「那就要看你的了。」七月轉動晶瑩剔透的杯子,杯中倒映出冷色的笑面,「你不是拍著胸脯說可以輕易弄到年糕的簽名嗎」
七月明顯是在施壓。事情到了這一步,即便有再多的無奈,也已經騎虎難下,路西法氣色漸顯浮躁:「兄弟有所不知。但凡代表粘粘官方協議的,除了年糕的簽字,還必須有一樣東西,兩者缺一不可。」
「那是什麼」
「粘粘官方印記。」
深夜的西部,城堡籠罩在冷暗的夜色里。噩夢來襲,床上的女孩翻轉身體,虛汗滿面,嘴裡不停地叫著「哥哥」,夢驚而起。漆黑的房間,門突然被推開,一股冷風吹起了潮濕的頭髮,「誰!」女孩拉緊被子裹住身體,看到門口站著個人影,她驚惶地喘氣,喊道:「幻」
人影隨即遠遠做出個伸手的動作:暴風驟起,扯開了床單和被子,少女的衣裳在一片粉紅光暈中吹撕而開,「嗚啊——」一團閃爍的紅色物體從她身上飛出,迅疾而準確地落入等候在門口的人影手中,狂風立即息止,散開的睡衣輕亂地附著在女孩發抖的肌膚上。門口傳來微弱的滿意之笑,紅色熒光在手掌中顯示出一枚印章的輪廓,紅光映照出幻的模樣。
「打擾你了。這個要拿去獻給雷大人,呵呵——」幻將印章握於手中,轉身踱門而去。
女孩失魂落魄,倒身便哭,淚水浸透了顫抖的聲音,「對不起,哥哥,可可對不起你……」她再也無法抑制滿腔苦澀的血淚,傷心欲絕。
星光璀璨,送走了親戚之後的雪仙小屋重返午夜的寧靜。若若展轉難眠,近來發生的事,要不是親眼目睹,實在難以置信。她側過身去,看到櫻靜躺著,連呼吸聲都小得聽不清,櫻最近忽然消沉了許多。她緩緩牽住了櫻的手,只聽櫻輕微哭吟了一聲,仿佛是從夢中醒來,過了一會兒,若若感覺到自己的手漸漸被握緊。「好點了麼……」若若用另只手摸了摸櫻的額頭,稍稍有點熱,再向下摸去,滿手濕滑,是櫻的淚水。鳳說不需要向他道歉,而現在看來,櫻也一樣,根本不需要。哭出來吧,放聲哭,那樣也許會好受些……若若撫o著櫻溫軟的臉,心想。這時,櫻側躺過來,慢慢地抱住了若若,身體微微抽搐,若若於是也將她摟住,輕吻了一下她的淚臉。
「我們做姐妹好嗎,若若……」
「傻瓜。一直不都是麼。」
「一對好姐妹,生生世世在一起的……」櫻哭聲央求著,脆弱的身心仿佛就要破碎。
「我答應你,永遠做姐妹——」若若貼著櫻的臉,說:「但這只是和你,櫻。」
櫻愣了愣,身體點動應允,滾熱的眼淚一發不可收拾,將若若抱得更緊了。「傻瓜,還哭——」若若挾住櫻的腰輕輕一翻,便將她壓在了身下,擒住她的手,連吻了幾次她的臉和脖子,兩人的被子早已不知滑落到哪裡去了。「若、若……」櫻連哭帶笑,手腳在若若的束縛下無力動彈。「還姐妹呢,怕什麼啊,又不會吃了你——」若若兩腳夾緊櫻的雙腿,胳膊按住櫻的雙手,騰出手來捧住櫻的俏臉深吻了一口,而後朝下迅速抖開了櫻的上半身睡衣。櫻反彈地收縮手腳,這時,若若忽然吻住她的唇,足足持續了一分鐘,直到櫻淚流不止、呼吸急促,她緩緩舔住櫻的舌,給了個深情的舌吻,抬起頭來,將櫻放開。櫻聽話似的躺著,只是小聲哭泣。「看你……嚇嚇你罷了,呵呵——」若若摸了摸櫻的臉,然後俯身趴在櫻身上,伸手找到一條被子拉過來蓋住,兩手輕柔撫o擁抱著櫻被涼風吹冷的上半身,「沒人呵護你怎麼行……你記住,我會找個適當的方式對你好的,呵呵……」若若吻著櫻的耳發,一股香甜的味道,一種貼心的溫暖,她似乎很久都沒有體會過這樣安適的感覺了……
湖水洗去了憂煩和喧囂,平靜湖面顯出星空的倒影。正值午夜時刻,湖對岸幽林之中隱約響起人聲。小雪拒絕留宿雪仙小屋,執意要連夜追趕峰少,於是帶著小憐緩行於茫茫林海。姐妹倆的身邊還跟著一個人,是由於放心不下她們、告別了雪仙小屋一直隨行而來的埃里克。哪裡知道原始森林廣袤無際,夜黑風急,加上小雪身子虛,他們早已深陷這片森林迷宮中。小雪忿忿不平的,一邊走,一邊亂劍砍向周圍的草木。
「為什麼不殺了他!」
「姐姐,主人他已經盡力了……」
「我很抱歉,小雪,我無法向你做出解釋,只能說對不起。如果你覺得發泄可以使心裡暢快,你就針對我吧,殺了我也行,我絕無怨言。」
埃里克快步走上前,緩手出劍擋住小雪的劍,一手扶起折斷的樹枝,靜靜站在小雪面前。小雪止住步子,顫冷的身體幾乎被埃里克的劍支撐著。「姐姐!」小憐急得快哭了,看到主人卻還不動聲色。「唔嗯——」小雪向前輕輕一推,啪的,扔掉了劍,扭頭晃過埃里克,帶著哭聲奔向前去。
「主人明知道姐姐經不住刺激,還……」
「我無心的。」
小憐和埃里克跟上小雪的腳步,儘量和她保持一段距離,這樣既能有個照應也能讓小雪冷靜一會兒。
「主人,你可千萬不能出事,姐姐和我現在只有你可以依靠了。」小憐輕輕挽起埃里克的胳膊,擔心道。
「放心吧,我一定會給你們一個交代。」埃里克撫住小憐的手,悄聲說:「好了快放手,讓你姐姐看到又要生氣了。」
「不嘛……」小憐偎依著,嬌聲說:「主人,你都不知道小憐最近過得有多慘哦……」
埃里克停下腳步,感覺到小憐的體溫貼附著他的臂膀,那樣輕飄,又那樣沉重,言語中一字一句都拖著長久依賴的音調。他不禁側轉身體,順勢將小憐緩緩擁抱,「寵物,只要你乖,主人再也不離開你了。」他撫o著小憐的頭。「嗯……」小憐柔聲答應,輕溢的眼淚在埃里克懷中幸福地融散,心裡想著:主人,以前都是我的錯,我會改的,一定改,像個真真正正的女孩子。
「怎麼不說話了呵呵,什麼時候變成淑女了——」埃里克扶住小憐的肩,故意挑逗地摸了摸小憐的臉,心想:絕不能再拋棄她了,為了她,自己一定要改變。
小憐撫著羞熱的半邊臉,呆楞地望向埃里克,這時,另半邊臉又被捏住,「高興點啊!」埃里克兩手齊上,給小憐全身撓痒痒。「哦、哈、哈哈……」小憐彈躲開去,埃里克追住不放。
「啊哈哈——主人——不行了——饒了小憐吧——」「別跑啊,呵呵!」「快來追我啊,主人——」
一陣笑聲從後面傳來,小雪急轉回身,只見妹妹和埃里克嘻嘻哈哈地跑過來,糾纏牽扯,好不親熱。男人,果然都一樣……現在怎麼辦,小憐被迷住了,惟一的親人就這樣被擄走了……
小雪禁不住潸然淚下,傷心地回過頭,絕望地繼續朝前走。「主人,來追我,呵呵——」小憐一面歡奔、一面朝後望,忽然腳下一絆,嗵地,摔了個跟頭。「小憐……」小雪慌忙回身,這時,埃里克追趕了上來,「小憐!」埃里克飛身蹲下,攙扶起小憐,「沒事吧,小憐」埃里克揉了揉她的肩,只聽小憐嬉笑一聲,嬌喊著「沒事啦,我沒事」,而後又一陣歡鬧。
黑暗的樹林裡,歡樂與孤獨似乎是兩岸相隔,中間是一條深長無底的大河。你們繼續吧……小雪失落地邁回無力的步伐,不禁想起昨天自作多情阻攔他們兩人的情景,真為自己感到好笑。
「真的沒事嗎。」埃里克扶小憐站起來,輕緩地為她拍去身上的灰塵雜物。小憐停止了笑聲,默站一會兒,細聲細氣說道:「其實你不要管我才好。」
「嗯這是為什麼。」
「人家做寵物的嘛,主人高興的時候玩一玩就好,要是不開心就只管撒氣。」
「小憐,你這是什麼話!」
「哦……你別生氣啊,我的意思是說,只要你願意,我什麼都無所謂的,你根本不必在乎我。」
「小憐,你以為我是那樣的人嗎。」埃里克撫o著小憐的面頰,語重心長地說:「不管別人怎麼看,在我眼裡,你一直都像我的親妹妹一樣啊。」
「親妹妹」,一個清亮的字眼劃破了沉暗的空氣,這時,停步在前的小雪悄無聲息加快了腳步。夜色中只剩下小憐和埃里克佇立的身影。
「聽到你這麼說,真的好高興……」小憐緩緩挪開埃里克的手,握於身前,靜滯了許久,淚聲說:「小憐已經很幸福了……可是姐姐她,真的好可憐,拜託你,照顧她好麼。」
埃里克沉默不應,對小雪千絲萬縷的惦念此刻被一語擊中。
「昨天所有人都看出來了吧,主人對小雪姐姐有好感,所以才會不顧危險去救她……」
「小憐……」
「其實我知道你是故意討我歡心……你的真心,應該留給姐姐……答應我,嗯」
小憐撫搓著埃里克長滿傷繭的大手,在得到一絲輕微的允諾之後,她欣慰地笑了,臉上卻不住地流下了暗熱的眼淚。
到了後半夜,森林裡越發顯得淒寒難熬,兩個女孩子腿腳打軟,冷得直打哆嗦。不行,應該讓小雪休息,不管怎樣睡一覺也好。最終,在小憐的勸說下,小雪總算肯落腳了。團簇的枯葉、干枝,溫暖的火苗升騰而起照亮了乾燥的空地,三個人面面相覷忽然間覺得尷尬起來。小雪冰冷的手腳伸向火堆,呆呆地倚靠在妹妹身上,往常她們兩個就是這樣互靠著露營的。
「看,這是什麼——」這時,埃里克打開行囊,掏出了兩支捆綁著的布套。
「哦,這——」小憐拿過來一看,驚喜道:「是睡袋……還有帳篷!」
「本人平時專用,沒有多餘的。你們不嫌棄的話就用吧,睡袋拉開之後可以當被子,應該夠你們兩個蓋了,夜裡潮冷,小心著涼。」埃里克說著,憂心地望著小雪。
「主人,那你哩」小憐一邊抽掉帳篷的封套,一邊問。
「多此一問。都說了帳篷只有一個,難不成我們三個都睡進去。」小雪轉過眼神,對著埃里克輕聲說了句謝謝。
「哦……」小憐吐了吐舌頭,調皮地笑了。
明亮的火堆旁,一頂精巧的帳篷搭起來了,藍色的,正好與埃里克相稱,顯然是旅行用的便攜型,而且是單人帳篷,小雪和小憐擠一擠也可以睡下,主要是起到了防潮、擋風、隔蚊蟲的作用,再加上睡袋的保暖,這一夜可算有了著落。不過最重要的是埃里克守在帳外,無形中有了很塌實的安全感……
埃里克背對帳篷,席坐在地,手拿樹枝撥弄著火苗,這時小憐爬出帳篷、懷裡兜著一堆東西,小雪也跟著出來了。
「主人,餓了吧——」小憐坐到埃里克身旁,說:「姐姐說想吃泡麵,你也一起吃吧」
兩個女孩的包裹里有方便麵、瓶裝水和兩隻不鏽鋼飯盒。
「呵呵,原來大家都是流浪者。好,來,我給你們煮。」
埃里克在火堆上搭起枝架,準備燒水,看到小雪緩緩坐過身來,撐出蜷曲的雙手,靜靜地烤火,那秀雅的面容、矜持的姿態,讓他心裡不由得暖意濃濃:與這野火的烘烤完全不同、滲入心底的暖,這,就是幸福吧……
水正在燒,就等著泡麵了,小憐全神貫注,忍不住地流口水,她真的餓了。就在這時,埃里克頓感內急,不知是不是烤火的關係,之前也沒喝太多水呀,反正是憋不住了,於是皺著眉頭站起身來。
「怎麼了」小雪問。
「這個……我要去方便一下……」埃里克支支吾吾,臉色難堪。
「哦……那快去啊。」小雪說。
「那不好意思了。」埃里克賠著笑,心裡真氣自己,竟在小雪面前丟臉了。不由分說,他趕忙離開宿營地,迅步朝遠處走去。「主人快點回來哦——」「好啦,多嘴。」後面傳來兩個女孩子的聲音。
儘量走遠一些吧,埃里克心想著加快步子,腦海中卻不禁浮現出小雪的容貌。「哦……那快去啊。」她剛才的表情完全是一種關心,和之前那種對男人的憎惡眼神是截然不同的,想到這些,埃里克心熱的感覺便涌動不已。
約莫走了兩分鐘,已看不到火堆的影子了,埃里克邊解腰帶邊放慢了腳步,正在這時,腳下猛然一碰,險些將他絆倒。他跳開腳,忽然發現踩到了柔軟的東西,伴著一股特殊的臭味,立刻使他產生了不祥的直覺。嚓!半劍出鞘,幽藍的光照向地面,光到眼至,埃里克大吃一驚,一個趔趄向後退去,藍光照過之處,落葉堆里現出一個女人的裸臂和裸腿,那髒亂蒼白的面孔暴露在外。
繡!是繡……呃……峰少這個混蛋,他……竟然把她扔在了這裡!埃里克閉眼側頭,胸中悲憤之感翻滾流淌。他緩緩拔劍立地,撥開一片軟土,掘劍而下。
把她埋在這裡,絕不能再讓別人看見,尤其是粘粘家庭的人……藍光一起一落,喘息之聲隱隱作悲。「聽好了,你這次的任務是處決峰少,這是命令。」埃里克停下劍頭,想起了自己此行的使命,終於下定決心:不斬峰少誓不為人!
溫火之上,白水響滾,在這樣一個幽深的暗夜森林裡,火堆、帳篷蘊涵著的不只是溫暖。姐妹倆促膝聊天。小憐一味地講埃里克的好,什么正直坦誠啊、憐香惜玉啊,總之從她口中出來的埃里克就是一個十足的好男人,一個能給予姐姐最多信任和關愛的人。小雪笑著不語,只是叫妹妹不要亂講。
不知不覺已過了十多分鐘,兩人正有些擔心,便看見埃里克匆匆忙忙地回來了。他坐倒在火堆旁,滿面是汗,情緒低落。
「怎麼去了這麼久」小雪問。
「對不起……」埃里克為難地說。
「主人不必跑太遠嘛,瞧,迷路了吧。」小憐笑道。
「好啦——」小雪拽了拽妹妹的胳膊,對埃里克說:「面都煮好了,趕快吃吧。」
「噢,好。」
熱騰騰的泡麵,香氣撲鼻,兩隻飯盒同時煮好了三人的份量,擺放在布單上面,哇呀,好饞人喲。
「呀……」埃里克突然想起,因為走得太急,晚飯沒有來得及吃完,所以自己的飯盒丟落在了雪仙小屋裡!「唉」他笑著說不吃了,天亮了再回去拿飯盒,別辜負了春春的手藝,順便再把飯吃乾淨——如果還沒被倒掉的話……
「晚飯,什麼時候的晚飯那飯都涼了,怎麼吃啊……」小雪說。
「都怪姐姐嘛,急著要走。」小憐說。
這時,小雪端起自己的一盒面,直起身來,遞到了埃里克面前。吃吧,她使了個眼色。
埃里克一身驚訝,不禁伸出雙手,穩穩接住飯盒,提聲問:「你呢」
「我和小憐一起吃就好了。」小雪輕輕一笑,順手將筷子也塞給了埃里克。
燙手的飯盒被緊緊地捧住,埃里克一句話也沒再說,轉過身去低頭細嚼慢咽。這碗飯,吃了很久、很久……
深邃的星空下,篝火旺盛地燃燒,就像年輕的生命,永無寧息。帳篷被輕緩地拉開一道口子,小雪悄悄爬出來,將帳簾關好,然後踱步到火堆旁坐下。這時,埃里克正在聚精會神地往火中添柴,小雪的身影如同另一把火引開了他的視線。
「怎麼沒睡你太單薄了,快去休息吧。」
「剛剛把小憐捂得暖暖的,讓她睡著了。其實她比我更需要休息。是我讓她跟著我一起奔勞的,我對不起她。」
小雪撿起一根樹枝在火苗上搖晃著,神情顯得有些傷感、更有些自責。
「你們是姐妹不是嗎。」埃里克面帶微笑,說:「你是她最親的姐姐。去吧,回去陪她一起睡,否則她會因為孤單而哭泣的。」
小雪的心裡變得很不是滋味。本來想著把小憐託付給這個人,往後走自己的路,看來是個錯誤的打算。她忽然望著埃里克的眼睛,認真似的說:「你那麼關心她,那你進去陪她好了。」
「呃……」埃里克頓時表情驚異,不知所措。
小雪的眼神漸漸潤活燦爛,一張笑臉神奇般綻開了,「呵呵——」對著埃里克,她禁不住笑出了聲。
「呵、呵呵……」埃里克驚訝而笑,情不自禁端詳起小雪的身形面容:她竟然笑了,笑得這麼美。
「呵呵……呵呵……」小雪笑得合不攏嘴,兩手朝後支地,仰對星空,一頭秀髮垂落而下,在火光的掩映中輕柔飄動。
我在上帝面前祈禱,讓這個女孩子保持笑容吧,讓她永遠快樂和健康,為此我埃里克願付出我的生命、我的一切,讓我守護她吧,讓我守護這短暫珍貴的瞬間,哪怕只能守望著她的笑臉,我也心甘情願。
漸漸發覺埃里克在凝視著她,小雪打住笑聲,轉面望去,只見埃里克升坐而起,朝著她,突然莊重地單膝跪下:「小雪,我喜歡你……」
唔……小雪驚震得站立起來,慌亂地望向四周,臉上覺得發燙。
「從第一眼見到你,我就無法克制這份感情,你的無與倫比的美貌在我心裡留下了深深的印記,可是真正捕捉到我的心的,是你的心啊,小雪。我知道你對男人有著一些偏見,我不祈求你能接受我,只是想把這流淌在心底的感覺告訴我最喜歡的人,然後默默地喜歡她,默默地守護她……」
跳動的火光在埃里克深情凝滯的眼中閃爍,他一動不動地跪著,悲情面容之中也流露出一個孤獨的流浪者對幸福的深深渴望。
「你……不要再說這樣的話了……」小雪不敢直視,只是倉促地說:「我出來是想專門謝謝你救我的事,你不要多想。我……我有點冷了,該進去睡覺了。」
走到帳篷邊,又緩緩轉過身,看到埃里克依舊呆跪在那裡,不知要持續到什麼時候呢,小雪靠著帳篷,身體漸漸滑落而下,一股莫名其妙的淚水奪眶而出,她強忍著不哭出聲來,把頭仰起,眼淚便順著兩鬢悄悄流進了頭髮里。絢爛的夜空裝點著森林枝頭的空隙,夜風輕輕吹拂,微冷的感覺持久蕩漾著。
「今晚沒有月亮,星空好美哦……」小雪說。
埃里克慢慢抬起頭,雙目開始凝視那點點的繁星。
是啊,星空真的好美。它們相聚的一刻便是永恆的美,有過一次歸宿,從此不再孤孤單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