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菲帶著她屬下的那些將領們,離開了杭州城。
至於白清做主借給他們的那一萬石糧草,早在前些日子,便已經由杭州差遣人送到了南軍大營之中。
一直到岳菲走之後好些日子,她和李師師合作表演的事情,依舊在整個杭州城中被人津津樂道著。
不只是那些百姓們,將這件事當成了茶餘飯後的談資,就算是那些官員們,也是念念不忘那天夜裡曾經見到的無比精彩的一幕,對他們而言,能夠有過這樣的經歷,確實是可以堪稱炫耀的資本了。
不過對於白清來說,這些事情,不過只是日常生活里很平靜的一幕罷了,過了之後,便隨意的拋在腦後。
一開始的時候,對於讓李師師登台表演,他的心中卻是有幾分愧疚,不過看李師師卻是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甚至她還帶著幾分欣喜,不僅僅有一位帝國的大將軍給自己伴舞不說,在那個時候,她覺得自己一直一來的技藝,似乎又有了些許的提升。
而澹臺龍舞等人,在聽到這件事之後,開始時也是來了幾分興致,不過隨著時間的流逝,也都漸漸的遺忘了。
接下來擺在眾人面前的,是一項傳統的大活動,那便是七夕盛會要到了。
七夕是中國古代傳統的一個重要節日,素有中國情人節之稱,這幾天,不僅僅有著大量的青年男女趁此機會表達著情意,更有著無數的各式各樣的隆重活動,吸引著眾人參與。
對於杭州這樣的繁華之地來說。活動更是多種多樣,除了每年的杭州一地的花魁。會在此時被選出之外,更有著大大小小各式各樣的詩會。吸引著無數的文人士子參與,每年都有不少的佳句從這裡流傳出去。
早在七夕到來之前好幾天,杭州城內的眾人,已經隱隱的感受到了節日的氣息,尤其是在西湖邊上,已經隨處可以看到從杭州各縣聚集過來的畫舫,這些畫舫,不但外面的雕欄畫棟已經被重新裝飾,看起來煥然一新、充滿了喜慶的感覺。就算是畫舫之上的那些姑娘們,一個個也是穿著著各自最華麗的服飾,站在甲板之上,不斷的向著眾人展現著自己的風采。
往常的時候,一般說來,到了夜晚之時,這西湖上,雖然尚有遊人,不過較白天卻是稀疏了很多。就算是西湖邊有著杭州城內最著名的風月之地,不過大多數時候,卻是難見幾個人影。
然而到了這些日子,那些停泊在湖邊上的畫舫上。一個個點起了密密麻麻的大紅燈籠,將整個西湖都映照在一片紅彤彤之中,看起來一片燈火通明的樣子。而且前來的遊人也是摩肩接踵,絡繹不絕。甚至比起過年來的那種熱鬧都不遑多讓。
平日裡困在書院裡的士子,趁著放假的時日。三五成群,約好了,一同來到這西湖邊,欣賞著平日裡基本上見不到的場景,看著遠處那些姑娘們,一個個舞著、唱著,隨處可以聽到或是悠長或是清亮的歌聲,空氣里到處都是琴聲、琵琶聲,視野里充滿了種種舞動著的身姿,就猶如月光下翩然起舞的仙子們一般。
而在岸邊,除了各色遊人之外,還有著許許多多的小攤販,放眼望去,綿延數里,幾乎便是一眼望不到盡頭,在這裡,你可以吃到各種特色的小吃,可以為心儀的姑娘買些物美價廉的小首飾,當然少不了那些叫賣鮮花的賣花郎,他們臉上帶著謙卑的笑,每當遇到男女結伴而行時,都會笑語盈盈的來一句:「官人,給娘子來枝花吧!」
在這些日子裡,西湖邊上,幾乎成為了所有人最愛去的地方,在這裡,你除了能夠欣賞美景、佳人之外,還能買到很多平日裡見不到的小東西,看起來熱鬧不已。
到了這個時候,這些年輕的士子們,往往便會詩興大發,吟上一言半句,不過大都也只是信手拈來的玩笑之作罷了。
對於這些平日裡被逼著學習之乎者也的士子們,這些各色的佳人們,才是最大最靚麗的風景,讓他們幾乎沉醉於其中,流連忘返。
而那些畫舫上的姑娘們,也是使出了渾身解數,吸引著這些不諳世事的年輕士子們,若是能夠換來一詞半句,或是相中了什麼風流倜儻的年輕才子,興許日後也會成就一段佳話,讓自己脫出奴籍。
說到底,這七夕畢竟是七夕,總是逃脫不了男女之間的那點事情。
當然,畫舫上的姑娘們,大都是些新出道的,或是錢塘、仁和、餘杭、臨安、於潛、昌化、富陽、新登、鹽官九縣裡來的那些倌人們,名氣不大,所以自然是拼命的展現著自己,拉升自己的知名度。
至於杭州城本地的那些佳麗,尤其是素有名氣、頗受人追捧的那些「名妓」們,則根本不需要在做這種拋頭露面之事。
西湖邊上,除了停泊著的密密麻麻的畫舫之外,還有七八座酒樓,當然,雖然名為酒樓,但是實際上乃是杭州地界兒的風月場所,聚集了杭州城內所有大大小小的姑娘們。
而當前杭州城內,最出名的行首有四位,而且估計今年的花魁,也將會在這四人之中產生。
其一乃是漱芳閣的蘇小卿,來自廬州,年方十八,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不過最讓人稱絕的,還是那一口清亮的好嗓子,在去年和前年連奪兩屆花魁。
其二是蘭花坊的莘瑤琴,十四歲時便已經以美艷而著稱,但她只想做青倌人,不肯接客,後來萬般無奈之下,蘭花坊的鴇母就將她灌醉,把她的**賣給了一個姓金的員外,莘瑤琴第二天醒來痛不欲生,但同行姐妹勸他說,走到這一步,更要接客,找到如意之人好儘早從良,而且也要積攢一些為將來贖身的銀兩。莘瑤琴從此不再反抗,欣然從命,這幾年更是聲名鵲起,也是四大行首之中唯一一名紅倌人。
其三是謝素秋,乃是臨安人,後來被賣到了醉花樓中,生性比較淡薄,素以清冷的面目示人,而且也是小有才氣,尤擅舞蹈。
其四是月樓的蘭心,也算是個詩詞歌賦精通的小才女,年方十六,是去年剛剛崛起的倌人,她的幕後推手,便是月樓的東家沈家家主沈定遠,蘭心被沈掌柜推出來之後,這兩年,幾乎是不予餘力的在捧她,不然的話也不會如此快的躋身四大行首。
她們幾個人的名氣早就已經打出去,自然不需要做那種搔首弄姿的事情,也會有無數的文人雅士過來追捧。
此時漱芳閣里的某個房間當中,一個絕色佳人,正坐在鏡子前,看著裡面那張讓無數人為止瘋狂的臉,輕輕的嘆了一口氣,眼神當中,還帶著幾分自怨自艾的神色。
「姑娘,您這又是怎麼了?唉聲嘆氣的!」這個時候,從身後傳來一個聲音,緊接著,一個人影也是出現在鏡子當中。
「沒什麼,就是覺得每年一到了這個日子,便覺得累極了,就算是有了些名聲,但是那又能如何?不過只是些身外之物罷了,說到底,我不還是要每日裡賠笑、陪唱,做些我根本就不願意去做的事情,覺得自己,就好像是一個被操控著的木偶一般!」鏡子前的佳人沒有回頭,只是依舊所在那裡,打量著鏡子裡自己的面容,好一會兒,才輕聲的說道。
「姑娘,您又來了,每年都是這樣,您不知道這可是一年一次的大事麼,再說啦,我覺得這樣挺好的啊!」剛剛進來的身影慢慢的來到了之前那佳人的身邊,露出了一張如同鵝蛋般圓滾滾的小圓臉,歪著腦袋對著她說道,眼神當中,還帶著幾分迷茫的神色,雖然小姑娘曾經在自家酒樓里看過木偶戲表演,知道什麼是木偶,不過顯然,她的年紀還小,似乎對於自家姑娘說的那些話,有些不太懂的樣子。
「算了,你還小,我也是隨口說說罷了!」佳人回過頭,看向自己身後的小侍女,臉上帶著一絲無可奈何的神色,而她,便是名滿杭州的蘇小卿。
稍微有些慵懶的站起身來,然後慢慢的走到窗前,看著外面那熙熙攘攘的人流,以及湖面上那一片歡歌笑語的模樣,她下意識的伏下身子,兩支胳膊放在窗欄上,支撐著自己的下巴,那被一縷輕紗所籠著身體,露出了極美的背部曲線。
聽著那一陣隱隱約約琴瑟和弦的聲音,蘇小卿的眉頭,不由得微微的擰成了一個川字。
清冷的月光灑下來,映照在她的身上,多了幾分孤單的意味。
不知不解的,七夕,要到了呢,只是不知道,天上的織女,在沒有見到牛郎的時候,是不是也要做很多自己所不喜歡去做的事情……
而於此同時,一封封的請柬已經擺在了白清書房的案頭上,白清不動聲色的翻看著這些請柬,跟去年一樣,正是大大小小的詩會邀他前去,且不說白清的文采如何,單單是這杭州地界的父母官的身份,如果能夠請到他前去,已經是那些詩會莫大的榮光了,畢竟舉辦這些詩會的,除了像象山書院這般帶著半官方背景的之外,大都只是杭州的一些富商罷了,他們也是想要藉由這些機會,一方面提升自己的名氣,更重要的,還是聯絡自己的人際關係。
還真是頭疼啊,看著桌子上那足有七八封之多的請柬,白清不由得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眼神中,帶著幾分仇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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