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依兄台之見,這父母官,該如此做才好?」
從剛剛的談話當中,雖說這方七佛的話有些偏激,不過其中有些東西倒也能夠發人深省,至少,作為一州的父母官,他可以聽聽別的人心中最真實的想法。
當然,若是白清此時知道了方七佛的真正身份的話,恐怕他臉上的笑容便再也無法像現在這般維持下去吧。
在見方七佛聽到自己的話之後,沉默了半天都沒有開口,白清最終還是忍不住先對著方七佛開口問道。
而在聽到白清的話之後,猶自還在沉思當中的方七佛,下意識的驚醒了過來,臉上還帶著幾分茫然的神色,似乎剛剛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維裡面,渾然沒有聽到剛剛白清在說些什麼。
見白清一臉含笑的看著自己,方七佛的臉上露出幾分歉意的神色,略微一定神,然後才抬起頭來,對著白清淡淡的說道:「若我為官,咱們不說別的,就只是隨口一言罷了,首先要做的便是整頓吏治,當施以重典,務必讓手下的大小官吏清正廉明、恪盡職守,不得魚肉鄉里,其二便是均田地,免徭役,讓百姓豐衣足食,其三便是對商人施以重稅,限制商業,讓更多的人來耕田地……」
方七佛對著白清搖頭晃腦的朗聲說道,說到興起之時,他的眼神當中似乎還帶著幾分憧憬的神色。
而旁邊的白清,眼神當中的那份期待,卻是黯然了許多。原本看方七佛身上的那股氣質,再加上澹臺龍月口中高手的身份。白清對他能說出什麼驚世之言著實是充滿了期待,但是沒有想到。說來說去,不過還是這些罷了。
其實也不是很難理解,以方七佛他們的身份背景來看,能夠想到這些,自然是很普通的事情,雖然他們方家兄弟貴為摩尼教的高層,但是之前的時候,也不過是些山村裡的富戶罷了,糾集了一幫目不識丁的鄉民們。扯起造反大旗,他們能夠做到的,自然是分田地,畢竟在這個時代,土地才是一切的基礎,而他們當中的很多人,也都受過一些貪官污吏的欺壓,對於這官場的**自然是恨之入骨,想到以重典來整頓吏治也是在情理之中。至於抑商,若是了解中國古代的傳統思想的話,這一點倒也不難理解。
說來說去,還是那些造反的老口號罷了。沒什麼新鮮的東西。
不過對於不知道方七佛身份的白清來說,只是覺得失望,倒是沒有聯想到其他的事情。
猶豫了片刻。白清還是沉聲對著方七佛反駁道:「兄台的想法雖然不錯,但其中有些倒是想當然了。我倒是難以苟同,雖說現在官場之上。確實是有些貪官污吏,不過大體而言,現在大齊的官制還不錯,所謂水至清則無魚,人都是有**的,若是一味的加以限制,恐怕結果只會適得其反罷了,另外,這商人,我倒是覺得,不但不當限制,更應大力鼓勵才是,都說商人逐利,雖然有違聖人教誨,不過這鼓勵經商,便是促進了互通有無,可以自發的滿足老百姓的生存所需,而朝廷更是能夠從這些商人身上獲取更多的賦稅,當然,林林總總的好處,這足以讓你我來一場辯論,多的我也就不再贅言,只是表達些觀點便是了!」
出乎白清的意料,聽到自己的這番話之後,方七佛並沒有接著開口反駁些什麼,只是一臉沉默的坐在那裡,一副沉思的模樣,似乎自己剛剛那番話,給了他好些啟發一般。
而旁邊的方百花,則是下意識的多看了白清兩眼,然後便重新將目光轉到到那邊蘇小卿的演奏身上,雖說是方百花對於這些青樓里的小姐們十分的厭惡,但是不能否認的是,她這彈得曲子,還是蠻好聽的。
好一會兒,方七佛才抬起頭來,一臉感激神色的看著白清,然後輕聲道:「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雖說有些事,在下依舊是不敢苟同,不過官人您的說法,還是讓在下茅塞頓開,在下真該感激官人您不吝賜教才是!」說完,他居然站起身來,衝著白清深深的做了一個揖。
「哪裡,哪裡,我也只是隨口妄言罷了,這位兄台還是不要往心裡去才是!」見方七佛居然如此一副鄭重其事的樣子,白清頓時也是汗顏不已,趕緊同樣站起身來,虛扶一把,但是見方七佛一副堅持的模樣,最終只能是坦然的接受了下來。
有了這個開場之後,白清和方七佛之間便繼續閒聊了起來,這才發現,兩個人之間居然有好些話題可以說到一起,有了後世萬千信息的白清,不吝於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而讓白清有些驚喜的是,這方七佛居然也是個博學之人,當然他並不知道,方七佛的博學完全是因為他年輕時走南闖北的原因。
看到白清和方七佛兩個人就這麼聊著,澹臺龍月和方百花眼神當中閃過幾分詫異,隨即便任由他們兩個人了。
到了這個時候,從剛剛開始便一直小心戒備著的澹臺龍月,雖然右手當中依舊握著那把剛剛解下來的三日月虎徹長刀,但是眼神已經柔和了不少。
兩個人看似討論了不少的時間,但是實際上,蘇小卿的表演依舊還未結束,大堂當中的眾人,還是一副如痴如醉的模樣。
「紅玉,老子知道你藏在裡面,給老子滾出來!」
就在眾人沉浸在蘇小卿苦心營造的優美氛圍當中的時候,一聲暴喝忽然在大堂當中響起,聲音很大,如同洪鐘一般,瞬間便將蘇小卿的琵琶聲給掩蓋了下去,甚至就連好些人桌子上的盤碗餐具,都被震動的跳了起來,吼聲不斷的在大堂當中迴響著。連帶著發出嗡嗡的聲音,將眾人從剛剛的痴迷當中驚醒過來。
幾乎是一瞬間。大堂當中的眾人,都將腦袋扭轉過去。眼睛詫異的朝著門外的方向看去。
在他們的視野當中,漱芳閣的大門外,站著七八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其中一個長得黝黑,穿著一件藏青色短褂,露出一身古銅色的腱子肉,滿臉黑髯的漢子,正瞪大了眼睛,朝著屋內掃視著。帶著一臉的猙獰神色,顯然剛剛開口怒吼的,便是他了。
在喊聲響起的同時,白清也是下意識的朝著門口的方向看了過去,先是看到了剛剛那個暴喝的漢子,而視線在越過他之後,再看清楚了他身後的幾個身影,臉上先是詫異了一下,但是很快便轉變為瞭然的模樣。
就在剛剛的那一眼。白清已經從那些身影當中看到了幾個眼熟的面容,正是昨天夜裡花魁大賽時,那幾個被那個逃跑的小姐所打倒的小廝,想不到他們今天居然在這裡出現了。聽他們的口氣,似乎他們口中那個叫「紅玉」的小姐,此時便在這漱芳閣當中?
白清皺了皺眉頭。看他們那幾個人的架勢,頗有幾分來者不善的模樣。莫非是以為這漱芳閣包庇了那個叫紅玉的小姐不成。
原本剛剛正和眼前這個自稱是「伏齊芳」的人交談甚歡,讓白清覺得頗有幾分找到知己的感覺。再加上眼下這環境,美人、樂曲,當真是愜意至極,但是方才的那份好心情,全被這幫忽如其來的漢子給攪了。
已經休息的差不多,白清也是無意再在這裡繼續待下去,便站起身來,朝著方七佛和方百花告罪一聲,便準備離開。
方七佛和方百花,原本便是來這青樓當中打探消息的,雖說是從白清剛剛的交談當中,有意無意的到了一些東西,但是大都是些無關緊要的東西,所以他們兩個人自然是不著急離開,稍稍挽留了一下之後,便目送著白清和澹臺龍月離開。
看著白清漸漸走遠的背影,方七佛有些感慨般的對著身邊的妹妹說道:「不知道這位車子白到底是何方神聖,年紀輕輕,居然有如此的見識,當真是人才,若是能為我教所用,當真便是如虎添翼,看他的年紀,應該也能夠和小言配合到一起,到時候我們如何還需將岳菲那婆娘放在眼中,別的不說,今天能夠在這裡結識他,也算是我不枉此行了!」
「既然三哥如此看重此人,那麼一會妹子我悄悄跟在他的後面,看看家在何處,到時候三哥你想辦法再上門一趟,看看能不能收入教中便是了!」聽到方七佛的話,方百花臉上帶著個淡淡的笑容,輕聲說道。
一直以來,雖說是武功不如自己,但是方百花卻對方七佛十分的信服和推崇,因為他的見識和眼界不是自己這個小小的婦人能夠比擬的,既然他說這個年輕人是個人才,那麼定然不會差到哪去。
聽到自己妹妹的話,方七佛下意識的將目光投到遠處白清那漸行漸遠的背影之上,眼神當中帶著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
蘇小卿看著門口那幾個忽然出現在那裡的漢子,遮掩在輕紗後的眼睛當中,帶著幾分恨恨的神色,那隻纖纖素手,此時也是停止了撥弄身前的琵琶,只是輕輕的按在琴弦上。
就是眼前這些人,剛剛那有些無理的暴喝,硬生生的將自己的演奏所打斷,這是蘇小卿所不能接受的。
要知道她蘇小卿,到底也是曾經蟬聯兩屆的花魁,平日裡多少達官顯貴風流才子,想要見自己一面而不得機會,現在自己為了白清,居然在這人來人往的大堂當中,放下身份的當眾獻藝,這可是自她聲名鵲起以來,便再也沒有過的事情,但是想不到居然被這幾個粗鄙的漢子給生生的破壞掉了。
尤其是當她看著白清居然站起身來,準備離開的時候,更是目光冷冽,滿口的小銀牙幾乎被她自己給咬碎,看向那幾個漢子的眼神當中,也帶著毫不掩飾的恨意,要知道白清好不容易才來這漱芳閣一趟,自己也是存心想要接近他,但是想不到自己的一番苦心,全都被這些不識趣的傢伙給破壞了。如果目光能夠殺人的話,這些人在她的注視下。早已經死了十七八次了。
不過這也就是她自己想想罷了,畢竟她也只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罷了。想要對付這七八個彪悍的漢子,簡直就是天方夜譚的事情。
方七佛遠遠的看著白清那已經到了門口的背影,眉頭輕皺,似乎是在糾結著什麼,看起來,剛剛方百花對他說的那些話,顯然是已經讓他覺得有些心動了。
「走,一起!」最終,對於招攬人才的心思還是占了上風。方七佛一咬牙,便朝著身邊的方百花沉聲說道,臉上也是換上了一副堅定的神色,不過當他再次轉過頭去,將目光放在白清身上的時候,臉色頓時不由得變了。
「快,出事了!」方七佛此時臉上帶著幾分焦急,對著身邊的方百花大聲的說道。
到了這個時候,方百花自然也是看到了門口處所發生的事情。自然不敢怠慢,緊緊的跟在方七佛的身後,飛快的朝著門口的方向跑了過去。
而此時,白清和澹臺龍月。則是在門口處,和那幾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對峙在了一起,眼神當中。帶著幾分凝重的神色。
就在剛才,白清和澹臺龍月走到了門口。準備離開的時候,昨天晚上他曾經見過的那兩個漢子。忽然注意到了白清和澹臺龍月,要知道,昨天夜裡的時候,白清和澹臺龍舞給他們留下的印象十分的深刻,此時,他的眼神當中,瞬間便帶上了幾分恨意。
「大哥,就是他們,昨晚上要不是這兩個傢伙,就不會讓紅玉那個小賤人逃走了!」那個漢子指著白清和澹臺龍月,一臉憤憤然的模樣,對著門口那個一身古銅色腱子肉的大漢大聲的說道。
而聽到他的話,那個漢子頓是轉過身來,一雙牛眼般大小的眼睛,狠狠的盯著白清和澹臺龍月兩個人,臉上露出幾分猙獰的神色。
原本對於剛剛那人的話還有些疑惑,但是回過頭來,看著澹臺龍月那冷若冰霜的臉,白清忽然明白過來,澹臺龍月和澹臺龍舞姐妹二人本身便有七八分的相似,再加上昨天晚上夜色昏暗,顯然,那個人將澹臺龍月當成了昨晚上和白清一起袖手旁觀的澹臺龍舞了。
「就是你們兩個!昨天晚上妨礙我們捉人了!」那漢子瞪大了眼睛,盯著白清,惡狠狠的說道,他的臉上還有著一道刀疤,配合上那那惡狠狠的模樣,看起來似乎是有些格外的猙獰。
聽到那漢子的話,白清沒有開口,只是站在那裡,一臉平靜的看著這個滿臉猙獰的漢子,似乎並沒有感覺到危險一般。
看到白清這幅模樣,那漢子聳了聳鼻子,然後換上一副呲牙咧嘴的模樣,想來對於白清這幅平靜的樣子,十分的憤怒,他感覺好像自己是被小看了一般。
雖說是他的勢力只是在杭州下面的縣城裡,但是他相信,以自己的實力,就算是在杭州城內,也朝陽可以橫著走,想到這裡,他的兩隻拳頭攥在一起,那一個個粗大的骨節,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音。
但是對於這些,白清卻依舊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似乎根本就沒有將這個漢子的威脅放在眼中一般,站在那裡看著他的眼睛,一臉的人畜無害。
對於眼前這個漢子的威脅,白清真的沒有放在心上,因為他的身邊,有著一位足以比擬怪物的侍衛。
澹臺龍月從剛剛開始,便站在那裡,盯著那幾個將自己和白清圍在中間的漢子,那些人不懷好意的眼神,毫不掩飾自己目光當中的那份猥褻之意,讓澹臺龍月覺得噁心不已,她秀眉微顰,看向那幾個漢子的眼神當中,便帶上了幾分冰冷的神色。
「砰」的一聲,原本插在澹臺龍月背後的三日月虎徹,被她狠狠的杵在地上,發出一聲悶響,澹臺龍月單手各抓住一隻刀柄,嘴巴微微抿著。
「呦呵,這小娘子有意思!」
看到澹臺龍月的舉動,那幾個漢子頓時樂了,他們怎麼都想不到,眼前這個看起來嬌滴滴的小娘子,居然會做出這般姿態來,讓他們覺得分外的好笑。
就連那個站在白清面前,明顯是頭領模樣的漢子,臉上也是露出一副難看的笑來,而且不僅笑容難看,就算是他的笑容,也是沙啞的如同銳器劃玻璃的聲音一般刺耳。
「你這個小婆娘,以為拿出兩把刀來,就能嚇到我們了?」那漢子收斂了笑容之後,看向澹臺龍月的眼神當中帶著幾分不屑,以他的見識,不難看出這兩把刀乃是來自東瀛的倭刀,不過看著這小姑娘那一副纖弱的模樣,在他看來,定然是哪個富家小娘子拿出來嚇唬人罷了。
「你們想怎麼樣!」
聽到那漢子奚落的聲音,白清臉上依舊是一副不動聲色的模樣,抬起頭來,看著那個比自己高了半頭的壯漢,淡然的說道,他已經從那個人的眼神當中,看到了幾分不懷好意的神色。
看到這裡,白清下意識的回過頭去看了澹臺龍月一眼,輕嘆了一口氣,希望這個丫頭,一會兒下手有點輕重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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