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臺家的正廳很大!
這是白清推開門之後,心中產生的第一個印象。
澹臺家的人好少!
這是白清推開門之後,心中產生的第二個印象。
澹臺家的正廳,差不多有普通人家四五間屋子大小,除了一堆上好的檀木家具之外,正牆之上懸掛著一幅七尺大字,上書「忠君報國」四字,筆力渾厚,帶著一股磅礴大氣的豪邁之力,正是澹臺家先祖澹臺壽親筆所書。
正廳當中,除了七八個站在那裡侍奉的侍女之外,椅子上只坐了4個人,兩男兩女。
在古代,因為紫色染料製作工藝較難,染出來的布料相對來說比較昂貴,所以紫色衣服也是成為了王公貴族的專享,而澹臺家的眾人,也是毫不掩飾對這種顏色的偏愛,幾乎全家都穿著紫色的衣服。
年長的那個老頭,穿著一件十分寬鬆的紫色袍子,手中端著一盞茶慢慢呷著,似乎十分享受這茶葉的清香,一臉慈祥的笑意,正是已經兩耳不問政事的澹臺老爺子;另外一個人同樣一身紫色的外衣,烏黑的頭髮,下巴上一縷還未長成的長髯,看起來像是個溫文爾雅的君子,只是那板著的臉卻給人一種嚴苛的感覺,此時正用銳利的眼神盯著白清,正是澹臺家的現任家主澹臺飛驄,他旁邊那個一身華服,看起來一臉慈祥神色的中年女子,則是澹臺龍舞的母親盧氏,而最吸引住白清目光的,還是那個坐在最下首的年輕少女。
少女不過雙十年華的模樣,身上同樣的一身淡紫色短衣勁裝,不過跟澹臺龍舞的比起來裸露的地方要等多一些,與那些常見的大家閨秀們不同,她那如同黑瀑布般油光滑亮的長髮並未挽成髻,只是在腦後高高的束起一個馬尾,雖說自太平女皇登基以來,對於女子的規矩少了許多,但是大戶人家的女孩子還是按照《女戒》《女訓》之類的來進行培養,這**尾辮雖然不算失儀,但是在一家人都盛裝華服的樣子面前,還是有些太過於隨便。
她眉眼間與澹臺龍舞有七八分的相似,容貌秀麗,膚光如玉,像是一抹清靈透徹的冰雪。一陣少女淡淡的幽香傳來,讓人心曠神怡。
這少女,正是澹臺龍舞唯一的妹妹澹臺龍月,十年前澹臺飛驄在平定柱國大將軍趙令譮趙氏一族的叛亂一役中深受重傷,不僅一身武藝俱廢,更是傷到了本元,雖可行人道,卻再無生育能力,只有這兩個女兒承歡膝下。
與澹臺龍舞的沉穩不同,她的眼神當中多了幾分輕佻的神色,聽到開門的聲音,她的目光朝著白清這邊看過來,在上下打量了一番之後,旋即眉頭皺起,美眸中先是掠過一抹不屑與厭惡,但是很快,再看向澹臺龍舞的時候,目光當中帶上了一絲嘲笑的意味。
澹臺龍舞對於所有的目光都視而不見,只是拉著有些緊張的白清徑直來到廳內正中,對著三位長輩行禮:「祖父,父親,母親,女兒帶未婚夫婿白清前來給您見禮了!」
「胡鬧,誰承認他……」澹臺龍舞剛一說完,澹臺飛驄就已經坐不住了,尤其是從澹臺龍舞口中說出「未婚夫婿」四個字的時候,看著白清那毫不起眼的模樣,澹臺飛驄的怒火終於忍不住要爆發出來。
「咳咳~」只是澹臺飛驄的話還沒有說完,最上首的澹臺元夜突然咳嗽了一聲,打斷了澹臺飛驄的話,然後一臉笑眯眯的模樣看著澹臺龍舞,似乎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般,而澹臺飛驄漲紅的臉色連續變換了好幾次,最終還是深吸一口氣,瞪大了眼睛看著白清,似乎要將白清吃了一般,重新坐下來。
白清沒想到自己這剛一進門,這火爆的場景就已經出現了,好不容易按下去的緊張情緒又重新浮了上來,聽起來,好像與自己的婚事只是澹臺龍舞自己的決斷,似乎還沒有跟她的家人通過氣啊,現在這個局面,可是有些不太好過了!白清艱難的咽了咽口水。
「白清,這位是我的祖父,這是我的父親與母親,還不快給他們見禮!」澹臺龍舞對於澹臺飛驄剛剛的表現仿佛一點都沒有放在心上,只是臉色平靜的對著白清一一介紹了她的長輩們之後,對著白清說道。
「小子白清見過各位長輩,冒昧前來,多有叨擾,還請長輩們多多海涵!」聽到澹臺龍舞的話,白清急忙上前一步,對著澹臺元夜、澹臺飛驄及盧氏作揖說道,談吐儘量讓自己顯得文縐縐一些,看看能不能先博取一絲好感。
「姐姐,之前聽說你那意中人不是四皇子殿下,我還有些吃驚,以為是什麼了不得的俊傑呢,今個兒聽下人說你把他給帶來了,我還在這兒使勁盼著,結果,你就帶了這麼個東西回來?真是笑死人了!」旁邊突然傳來澹臺龍月的聲音,語氣當中帶著毫不掩飾的譏諷,瞬間就將白清的期望給打到十八層地獄當中,而且,話語裡透露出來的輕視與不屑,讓白清也是不由得有些生氣。
澹臺龍舞轉過臉去,就那麼定定的看著澹臺龍月,雖然神色坦然,眼神當中卻閃過一絲責備的意味,澹臺龍月先是被澹臺龍舞的凌厲眼神給嚇了一跳,但是很快便反應過來,目光毫不示弱的迎上去,與澹臺龍舞對視著,一臉的倔強神色。
目光無聲的在空中相持了片刻,澹臺龍舞才淡淡的開口說道:「他怎麼樣,好不好,優秀不優秀,都跟你沒有關係,只要是我相中的,哪怕是只狗,你也得給我乖乖的喊一聲『姐夫』!」聽到澹臺龍舞的話,白清頓時默默無語兩眼淚,雖然這話說的有些解氣,但是聽起來怎麼還是覺得那麼不舒服呢!
「你……」被澹臺龍舞的話狠狠的噎了一下,澹臺龍月臉上露出氣急敗壞的惱怒神色,剛準備開口反擊,但是卻被澹臺飛驄的一句「夠了」給制止住,她只能恨恨的瞪了白清一眼,然後冷哼一聲,也不管房間當中的眾人,徑直起身便走了出去:「澹臺家,真是越混越有出息了!」
看著自己的二女兒毫不給面子的離開,澹臺飛驄並沒有說什麼,只是深吸一口氣,對著白清問道:「你是叫白清是吧,哪裡人士?年紀幾何?現居何職?」說完,端起茶杯來準備喝口水,他下首的盧氏雖然一直都沒有說話,但是她的目光卻自始至終的在白清身上關注著,臉上只是帶著笑意,卻猜不透她內心的真實想法。
「回澹臺相公,小子乃是密州人士,今年剛及弱冠,眼下只是一介……白丁,並無官職在身!」白清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把「小廝」那兩個字給咽下去,他算是看出來了,澹臺龍舞與他的事,她的家人也毫不知情,還是不要再火上澆油了,雖然他們以後都能夠查出來,但這種場合下,還是稍稍掩飾一下吧。
「什麼?一介……一介白丁?」澹臺飛驄差一點就將手中的茶杯給咬下一塊,他原以為,雖然白清看起來毫不起眼,但是最起碼也得有個出身吧,結果居然只是一個普通人而已,這個時候,澹臺飛驄真的是瘋了,他不知道自己要是真的把女兒嫁個他,那麼以後他還有何顏面在朝中混下去。
「看你談吐倒也得體,可曾有過功名?」澹臺飛驄努力的自我安慰了一會,這才平靜下來,對著白清繼續問道。
「這個……不曾考取過功名,書雖然讀的一些,但是說來慚愧,我以前的事都不記得了,所以基本上……都不懂……」白清現在似乎已經破罐子破摔了,直接乾脆的回道,他算是看明白了,今天不管是怎麼樣,自己給他們的印象是無法改變了,索性有什麼說什麼,最好他們不同意這門婚事,自己再去設法籌錢給李師師贖身,這些達官顯貴之家實在是太難高攀,雖然有些對不起澹臺龍舞,但要是以後天天生活在這種怪異的眼神當中,想想就覺得受不了。
「一介白丁,身份出身皆無我就不說了,四書五經都不精通,文不成武不就,你說,你有什麼資格娶我的女兒!」澹臺飛驄終於再也壓抑不住,站起身來,對著白清大聲的說道,似乎是太激動了,就連他那鬍子,都氣得翹了起來。
澹臺飛驄說的雖然有些難聽,卻不無道理,畢竟天下父母心,都是為自己的兒女著想,所以白清只能沉默,不知道該怎麼去回答。
「父親,女兒已經認定白清為我的未婚夫婿,而且我已準備十日之後便與他成親!除了他,我誰也不嫁」澹臺龍舞上前一步,站在白清的身旁,抬起頭來一臉漠然的看著自己的父親,平靜的說道,那種語氣,仿佛不是詢問的語氣,而是在通知一般。
「反了!反了!這個小子有什麼好的,我還是不是你父親了?你這是要誠心氣死我是不是!」澹臺龍舞的話就如同火上澆油一般,徹底的引燃了澹臺飛驄這個火藥桶,見自己的女兒居然如此維護這個小子,而且還做出這麼荒唐的決定,他顧不得白清那一臉尷尬的神色,頓時暴跳如雷。
眼看著父女兩個互不相讓,一副劍拔弩張的樣子,幾乎要打起來,一直未作聲的澹臺元夜終於站起身來,臉上依舊帶著慈祥的笑容:「好了,都給我住嘴吧!白家小哥兒,我倚老賣老先這麼稱呼著你,不知道你對當前的局勢有何看法?」他剛剛聽到白清說失憶了的事,突然來了興致一般的突然開口。
現在這個社會倒是還沒有那種「莫談國事」一說,談論國事家事也是當前士子們閒暇之餘常做的事情,澹臺元夜忽然如此詢問,雖然唐突,卻不意外。
「這,小子不敢妄言!」見到這位一直帶著笑的老爺子,白清心中有些沒底,他可不是那種初出茅廬,毫無閱歷的傻小子,眼前這位人畜無害的老人家,不見得就像表面看起來那麼好說話啊。
「無妨,無妨,隨便聊聊,隨便聊聊!」老爺子笑眯眯的擺擺手,示意白清不要有什麼顧慮,只管暢所欲言。
白清想了想,對於當前局勢,雖然他的消息很閉塞,但是有些事大體還是知道的,結合書本上曾經學的,他抬起頭,看著澹臺老爺子,有些遲疑的說道:「內憂外患,多事之秋!」
「哦?我大齊現在國富民強,前些日子剛剛滅掉北遼,士氣正盛,何來內憂外患之說?」澹臺老爺子臉上笑容不變,繼續問道,似乎對於白清的回答並不算太滿意。
「金國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西夏雖然勢微,但近些年蠢蠢欲動;內有梁山宋江、浙西方臘、沂州武胡徐進、大名府的楊天王、鄆州的李太子等各路反賊,規模皆在萬人之上,這些,豈不算是內憂外患?」白清的話不多,但是那澹臺老爺子卻是沉默了下來,不知道考慮些什麼,而老爺子不發話,澹臺飛驄與澹臺龍舞自然也不敢出聲,屋子裡只有老爺子手指輕輕叩擊桌子的聲音,好半天之後,澹臺老爺子才抬起頭來,看著白清,臉色有些奇怪,驚訝又有些釋然,看的白清心中一陣忐忑,生怕自己剛剛說錯了什麼,片刻之後,澹臺老爺子突然露出笑容。
「小舞的這門親事,就這麼定了吧,白清這個孫女婿,我先認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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