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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前放假的三天裡,奶奶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
「阿和啊,真的不要我去送考嗎?」
第二多的一句則是:
「放輕鬆啊,考成什麼樣都行,平時努力過就不後悔了。」
這三天,阮誼和難得能全天在家陪奶奶,每天都是一大早出門買菜,中午搶著做飯。
果不其然,中午吃飯的時候,奶奶又念叨那句話了:
「阿和啊,別的孩子都有家長陪考,你就讓我陪你去吧。」
阮誼和哭笑不得,耐心地第n遍解釋:「奶奶,考場外面太熱了,家長又多,您一個人在外面我反而不放心。考試是學生自己的事情,有沒有家長陪考都一樣。」
奶奶有些遺憾又有些責備地垂眸,嘆氣說:「唉,你這孩子,從小那麼多需要家長陪同的時候,我都沒能陪著你。」
「那有什麼關係嘛,您快吃我做的炒土豆絲,看看好不好吃。」阮誼和不忍心看奶奶自責,連忙換了個話題。
可奶奶卻想起了傷心事,語氣哽咽地說:「你讀四年級那年,期末考了年級第一,老師要你家長去班上發言……可老師哪知道你家長是我這個大字不識幾個的老太婆喲……把我請到班上去,我連普通話都說不清楚……我那時候就覺得對不起你這孩子了……」
阮誼和生怕奶奶說著說著就就哭出來,連忙說:「您快吃吧,這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我早就忘了。」
奶奶眼眶發紅,看著自己的孫女百感交集。
其實阮誼和壓根就沒有忘記這件事,相反,她記得清清楚楚。就是從那時候開始,她開始封閉自己,成為校園裡形單影隻穿梭的「獨行俠」。
四年級那年期末,是她第一次考年級第一。本來是很光榮的事情,但不知情的老師硬是把她奶奶請到班上講話,阮誼和的奶奶文化程度不高,還殘疾,讓班上的家長和小孩都有些震驚。
這件事後,阮誼和的那幾個好朋友總是用憐憫的目光看她,語氣里也透著可憐她的意味。更有一個朋友的家長出於善意,要捐錢給阮誼和讀書用。
大概就是四年級,從一個懵懵懂懂的小學生,一夕之間變成了早熟的小大人。
人都說,懂事太早的小孩,童年多半不大快樂。
這話不假。
她的確不快樂。
她那可笑的自尊決不允許她和一群可憐她的同齡人在一起玩耍。
因為已經不平等了。明明都是差不多大的孩子,那些男孩女孩卻總是高人一等似的,同情她,甚至謙讓她。她並不需要這些同情。
漸漸地,她開始疏遠班上那些同學,開始一個人生活在自己的圈子裡。
小學後來那幾年,阮誼和坐穩了年級第一的寶座。
直到初中遇上物理這門科目,她才跌下年級第一的寶座,越跌越遠。
奶奶抹著眼睛,混濁的眼裡布滿了血絲。
阮誼和埋頭默默吃飯,有些往事,讓她心裡堵的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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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很快過去。
六月六號那天晚上,阮誼和輕度失眠。
很早就躺到床上了,卻是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
於是起來看了一會兒語文必備詩詞篇目。最後看時間不早了,逼著自己再度上床睡覺。
也不知道這樣折騰到幾點鐘,最後終於入眠。
第二天醒的早,如往常一樣洗漱,換夏季校服時,她忍不住摸了摸衣服上那個昂立高中的logo。
但就是搭公交,去考點學校。幸運的是,那所考點學校離她家不遠,兩站路的距離。
到考點學校的時候,那所學校小的可憐的門前,已經是人山人海。
高三學子們在今天都是家裡的小皇帝、小公主。父母雙雙陪同來考試已經不足為奇,更有全家上下來送考的壯觀景象——老老小小,紛紛圍著一個即將高考的主角。
六月七號的天氣,熱得可謂「毒辣」。
驕陽熾熱地灼燒大地,迷信的家長們稱之為:艷陽高照,好兆頭。
無論如何,街道上那些被曬得奄奄一息的樹木,證明了太陽的「罪行」。
考點學校外的學子們都在靜靜看書複習,這個時候了,能再多看一點就多看一點。通常都是父母們一個在旁邊給孩子撐著太陽傘,另一個給孩子扇風,生怕孩子考前熱中暑了。
今天,言華也來送考了。
昂立高中高三一班的學生們圍著她,聽班主任最後一遍語重心長地叮囑考試注意事宜。
阮誼和站在人群的最邊緣,認認真真聽完言華的叮囑後,又退回自己找的一個小角落,默默複習語文。
突然,有人站到她身旁。
阮誼和抬眼,看到言征。
他竟然……站在她旁邊,給她撐了把太陽傘。
純黑色的太陽傘,擋住了不少紫外線的侵襲。
阮誼和正要開口說「不用打傘」,卻聽言征說:
「靜心複習。」
他的語氣里有幾分不由分說的意味。阮誼和無從反駁。
她垂眸,安安靜靜地接著看語文複習資料。
真奇怪,本來很燥熱的天氣好像突然就沒那麼燥熱了。
身邊有老師家長們的叮囑聲,有學生背書的聲音,還有樹上的蟬鳴。
明明嘈雜不堪,卻又像是萬物寂靜。
就像她身旁站著的男人一樣安靜。
考點學校終於打開了並不大的大門,門口的保安們檢查學生們的身份證和准考證以後陸續放行。
阮誼和從容不迫地把語文複習資料收進書包里,低聲對言征說:「老師,再見。」
「好好考。」言征說。
「嗯。」她轉身走入人群,消失在人海。
須知少時凌雲志,曾許人間第一流。
現今乾坤未定,你我皆是黑馬。
考場鈴響,無聲廝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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