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的3月,對於27歲的梁冰冰來說,絕對意義重大。
3月9日,她以綜合第一的成績進入北京特警總隊。與她同批的共有150個人,其中碩士23人,女性3人,而女碩士只有她一人。
3月25日,她的男朋友結婚了,新娘是一個她從來沒有見過的女人。
人都說上帝是公平的,當他為你關上一扇門時,必然會打開一扇窗。
對梁冰冰來說,上帝確實是公平的,他為她打開了一扇門之後,又匆匆關上了一扇窗。
上帝關閉的這扇窗,曾經是梁冰冰生命中最重要的光源,為她投射無盡溫暖的陽光。
梁冰冰的父母都是北大教授,在她13歲那年,不幸發生交通事故,離開了人世。自此,梁冰冰的童年結束了。
交通事故發生那天,梁冰冰正在爺爺家玩。那時,她對爺爺是中央首長這件事沒有一點概念,她只知道爺爺很忙,每個月只有半天的時間陪她玩。於是,每當離開爺爺家的時候,她便開始期待下一個半天的到來。
爺爺的力氣很大,每次見到小孫女,都會把她抱起來往天上拋,拋得很高很高。一般小孩早就嚇哭了,甚至站在旁邊的媽媽也被嚇得臉色煞白,但小冰冰卻總是咯咯地笑,笑得很開心,她感覺就像在盪鞦韆。這讓爺爺很高興,一邊拋一邊說:「這才是我們老梁家的種!」聽到這類話,一旁的爸爸總是推推眼鏡,不好意思地往後退兩步。在爺爺眼裡,爸爸太文質彬彬了。
冰冰每次見到爺爺,他都是笑呵呵的,拿出許多自己平時很少吃到的零食。只有那一次,他放下電話後,臉上的笑容僵硬了,略收拾了一下,便將小冰冰交給警衛,坐車出門了。
那天晚上,已經很晚了,爺爺還沒有回來,爸爸媽媽也沒有來接她。她一個人靠在沙發上看電視,看著看著就睡著了。迷迷糊糊中,她聽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睜開眼一看,是媽媽。
「媽媽,我好睏,我們要回家了嗎?」小冰冰揉著眼睛問道。
媽媽眼睛腫腫的,好像剛哭過,她輕輕撫摸著女兒的頭,說道:「困了就在這爺爺這裡睡吧,媽媽明天再接冰冰回家。」
「好——媽媽,你和爸爸也在這裡睡,好嗎?」小冰冰拉了拉媽媽的手,說道。
這時,站在後面的爸爸催促道:「少君,快走吧,他們馬上就要來了,讓孩子看到不好!」梁冰冰的媽媽叫秦少君。
誰要來了?為什麼不能被看到?小冰冰激靈一下就醒了,發現自己睡在床上,爺爺正坐在床頭呆呆地看著她。
第二天,爺爺帶小冰冰到殯儀館看了爸爸媽媽的遺體。因車禍而死的人樣子應該是很恐怖的,但小冰冰看到爸爸媽媽的樣子卻很乾淨,像睡熟了一樣,閉著眼躺在那裡。後來,回想起來,可能是殯儀館的已經給他們做過美容了。
13歲的梁冰冰對死亡多少已經有了點概念,她知道爸爸媽媽再也不能跟自己說話了,眼淚就止不住的流。
參加葬禮的人很多,除了爸爸媽媽的學生、同事,爺爺的老部下也來了很多人,甚至連當時國家最高領導人也都有送花圈。在葬禮上,梁冰冰記住了一個詞——白髮人送黑髮人。
葬禮結束之後,梁冰冰便和爺爺一起生活了。但是爺爺真的是太忙了,在上高中之前,大部分時間都是爺爺的工作人員度過的。爺爺仍然是每個月有半天的時間陪她,但是,爺爺再也沒有把她抱起來往上拋過。也許,是她長大了,爺爺老了,抱不動了。
直到梁冰冰大學畢業,爺爺終於退休了,終於有大把的時間陪她了。但是,她生命中已經有了另一個男人,他叫卓越。
卓越比梁冰冰大十歲,土生土長的北京爺們,但身上卻少了北京男人那種痞氣,成熟穩重之餘,仍不失幽默天性。
他們認識那一年,她20,他30。她是一名大二的學生,他是一家大型房地產公司的中層主管。他們相識於一次對河南魯山縣一所小學的捐贈活動。在那次活動中,她是一名義工,而他則是活動主辦方的代表。
魯山縣位於河南省中部,伏牛山東麓,隸屬於平頂山市。這裡的人雖然生活貧窮,但擁有著如畫的風景。北宋大詩人梅堯臣曾賦詩《魯山山行》描繪魯山美景:
適與野情愜,千山高復低。
好峰隨處改,幽徑獨行迷。
霜落熊升樹,林空鹿飲溪。
人家在何許?雲外一聲雞。
時值盛夏,北京白天氣溫都快到40度了,而1000公里之外的魯山縣山區則涼風習習、溪水潺潺,最高氣溫還不到28度。
魯山縣境內有一個堯山景區,現在已經成為國家5A級旅遊景區,但在2001年別說5A了,連國家級風景名勝區都不是。不過,與現在相比,當時雖然基礎設施有落差,但卻更加樸實、自然。
捐贈活動結束之後,魯山縣政府為了表達謝意,邀請所有參與者到堯山免費觀光旅遊。
梁冰冰被堯山迷人的景色陶醉了,不知不覺脫離了大部隊,等她意識到這個問題的時候,天已經快黑了。
那時候,堯山還是有很多野生動物的,所以在山裡過夜是相當危險的。出發之前,導遊就曾反覆強調,堯山的金錢豹數量很多,豹子傷人事件時有發生,提醒大家不要脫離人群擅自行動。
梁冰冰雖然功夫很好,膽子也很大,但讓她一個人在茫茫大山中過夜還是有點怯。手機一直沒有信號,由於計劃當天返回魯山縣城,吃的東西也只有一條麵包和兩根腸,中午已經吃完了。不僅如此,山里晝夜溫差很大,穿著短褲和T恤的她很快便感受到了寒氣的侵襲。
天色越來越黑,她順著溪流往下走,再也沒有心情欣賞周圍的奇石飛瀑。突然,她停了下來,前面是懸崖峭壁,她徹底迷路了。
她停下來,辨明了方向,轉身正要往回走。突然,前面不遠處有個黑影一晃而過。
「什麼人在那邊?」梁冰冰提高嗓門問道。
回答她的只有大山的回音——什麼人在那邊,那邊,那邊……
梁冰冰隨手撿了幾個石塊放背包側袋,手裡握著一塊,繼續往回走。
還好,今天月光清朗,隱隱約約可以看清腳下山路。
現在大家都在為我擔心吧,梁冰冰心裡有些懊惱,自己為什麼這樣特立獨行,非要看和別人不一樣的風景。前一陣新聞上還在播,有幾個清華的學生在黃山旅遊,就是因為盲目探險,結果把命送掉。
「啊——」傳出一聲驚叫。梁冰冰心中胡思亂想,忘了看路,突然腳下一空,掉了下去。還好不高,只有一米來深,她試著站起來,猛然感到右腳腳踝處一陣鑽的痛。不好,腳被崴到了。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梁冰冰正在疼痛難忍之時,耳邊傳來大型動物呼呼的聲音,抬頭看去,兩雙豹眼在不遠處盯著她,綠光瑩瑩,非常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