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牧峰這番話的意思已經很明確。
富士商會是第一順位,沈金泉是第二順位,沈金泉是該死,但卻是必須在保證能是在富士商會搗毀的前提下殺死。
否則哪怕不管沈金泉的狗命,也要保證富士商會的覆滅。
「老宋,你帶著兩個人去盯梢富士商會,我要知道他們會長田中井野的活動規律。」
「是!」
「東廠,你帶著人盯著沈金泉,我要知道他的活動規律,知道他在保定府中都有什麼產業,總之儘可能多的搜集他的信息。」
「是!」
「都聽著,咱們這次的任務不是一蹴而就的,誰也不要想著今天來,明天就能走,這種事是不可能的,要做好打長期戰的準備。」
「要耐住性子,確保不被對方懷疑的前提下做事,千萬不要給我露出破綻,懂嗎?」楚牧峰語氣嚴肅地說道。
「是!」
「做事吧!」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任務。
楚牧峰當然也不例外,他讓宋大寶和裴東廠做事後,自己就開始沿著保定府大富豪賭場前面的那條街道隨意溜達。
在過來之前,楚牧峰就從曹園的口裡要知道,這座賭場是沈金泉的經濟命脈,是他最主要的收入。
那麼可以肯定的是,他對這裡的重視程度就是最高。
想要知道他的秉性習慣,從這座賭場入手無疑是最直接最方便。
沒準以後會在這裡動手,所以說提前觀察附近的地形是必要的。
「你們說咱們這大富豪賭場每天的流水是多少?」
「多少?跟你說吧,把咱們的車行買了,人家沈老闆都不帶眨眼的。」
「真想進去賭一把。」
「別逗了,就你這樣的,只要敢進去,分分鐘讓你輸得褲子都提不起來。」
……
像是這樣的對話聲此起彼伏的響起著,說話的是那些在門口等生意的黃包車夫,他們眼神羨慕的看過去,心裡都蕩漾著,但卻沒誰敢邁進去。
沒錢啊!
真的要是有錢,誰不願意進去當個大爺呢?
「咦?」
就在楚牧峰這邊隨意閒逛聽著閒言碎語的時候,眼皮忽然微微輕顫,信步移向了一旁,心裡暗暗吃驚:沒想到在這裡竟然還能碰上熟人!
楚牧峰到底遇到了誰?
他心裡想的熟人又是哪位?
別說,眼前這位還真的是他曾經的熟人,江怡!
儘管江怡現在穿著的是一身碎花裙子,頭上還包了個土裡土氣的頭巾,膚色似乎也比以前黑了不少,看起來似乎變了個人。
但那雙眼睛卻不會出錯。
楚牧峰在看到的瞬間,就確定了她的身份,就是江怡,赫連夫人所謂的女兒,絕對錯不了。
她現在看向大富豪的眼神分明是在觀察,那架勢就像是在踩點和蹲守。
難道說?楚牧峰心思微動。
從章廣盛的嘴裡,楚牧峰既然知道赫連夫人是一個俠盜,那麼就不會再計較她當初在北平城的設局。
現在江怡時隔兩月之久,在保定府中冒出來,莫非她赫連夫人又在設局?而這次盯準的目標是沈金泉!
對,要是真的布局,沈金泉無疑是最合適的對象。
心狠手辣的漢奸走狗。
雙手沾滿血腥的黑心錢。
這樣的沈金泉完全就是為赫連夫人量身打造的目標,別說是將他的錢全都盜走,就算是將這樣的人殺了,都不必有任何心理負擔。
情況是這樣嗎?
楚牧峰藏身的位置很好,他能看到江怡的,而江怡卻不會留意到他。
而且她的注意力基本都落在了大富豪賭場,根本不會想到身邊竟然會有個認識她的熟人。
「賣香菸嘍,先生,買一包香菸吧!老刀牌香菸,絕對地道!」
舉著個托盤的江怡就這樣在吆喝聲中不斷變換著位置,一開始在門口,後來就圍繞著大富豪四周轉悠。
她在前面走,楚牧峰則在後面暗暗跟隨。
兩人就這樣上演著一場觀察和跟蹤大戲。
就這樣差不多半個小時後,江怡就不再盯著大富豪賭場,收起盒子,揮手要了一輛黃包車離開。
其實吧,這樣的畫面很怪異。
想想一個賣香菸的,通常怎麼會去坐黃包車呢?
但江怡卻這樣做了。
見此情形,楚牧峰二話不說也叫了一輛,吩咐跟著前面那輛車後,就開始思索起來,猜測和分析江怡的目的。
黃包車最後在一家客棧前面停住。
楚牧峰喊停黃包車後,遠遠目送著江怡走進客棧。
他這次倒是沒有跟著進去,以免引起對方的注意。
雖然說他也不敢肯定赫連夫人有沒有在這裡,但保險點終歸沒錯。
自己這次帶著任務過來的,在沒有辦法確定赫連夫人的目的之前,有些事還是要儘量的保持低調。
「爺,您是這兒下車,還是?」車夫舉起小褂擦了擦汗水,陪笑道。
「去富士商會!」
「得嘞,您坐好!」
富士商會的位置很好找,而且也特別明顯,竟然就建在古蓮花池的旁邊。
這個位置在保定府中算得上是最繁華的地帶,因為在這裡不遠處就是直隸總督署。
在清朝的時候,直隸總督署就是直隸省的省會,是真正的權力中心。
富士商會竟然將地址放在這裡不遠,是有意為之還是無意呢?
「竟然有專門的警察巡邏?」
楚牧峰沒有瞎轉悠,見附近有個擦鞋的,就不慌不忙走了過去,坐在板凳上擦起鞋子,藉機窺探著富士商會的情景。
他發現在這裡的街道上,竟然有一支巡邏隊。
這支巡邏隊好像就是為富士商會服務的,巡邏的軌跡完全就是圍繞著這裡打轉,沒有去其他地方的意思。
「嘿,這邊還有巡邏隊維持治安,挺不錯啊。」楚牧峰和擦鞋的閒聊道。
「狗屁!」
擦鞋的聽到這話,雖說腦袋沒有抬起,但說出來的話卻是很沖:「他們哪裡是為老百姓的,根本就是為富士商會看家護院。」
「別人雇的還要花錢,他們還不用花錢,只要有誰敢隨便靠近富士商會,一律都會被他們趕走。」
「不花錢,什麼意思?」楚牧峰隨口問道。
「還能有什麼意思,他們都是沈金泉那個王八蛋安排的。」
擦鞋一邊打著鞋油,拿著布用力擦拭,一邊憤憤不平地說道:「沈金泉那個吸血鬼就是靠著小鬼子發家的,現在擔任分局局長後,自然要對主子大獻殷勤。」
「這不,這支巡邏隊就是幹這事的,上杆子拍小鬼子的馬屁,讓咱們的人替鬼子看門,真是不要臉。」
原來如此。
沈金泉這是典型的獻殷勤。
有這支巡邏隊在,最起碼就能杜絕很多人想要窺探富士商會的可能。
不管是誰,只要靠近都會被驅逐甚至扣押,那還有誰吃飽撐的來找事。
這樣的情況下,田中井野就能放心的在商會裡面做他想做的事了。
沈金泉是徹徹底底的日寇幫凶。
楚牧峰心底再次宣判了沈金泉的死刑。
「這位先生,聽您的口音像是外地來的吧?」擦鞋的問道。
「對,外地過來,想做點小本買賣的。」楚牧峰隨口應道。
「要是那樣的話,我奉勸您做事可要擦亮點眼睛,在咱們保定府的地面上做買賣,必須要打點好所有關係。」
「打點不好,你就算再有錢都沒辦法開下去。我給你說,以前就有一個和你一樣的生意人來我這裡擦鞋,結果就因為沒有打點好沈金泉,您猜怎麼著?」
「怎麼著?」
楚牧峰順著擦鞋的話配合地問道。
「那位老闆開的是一家飯館,結果當天晚上飯館就走水,那火燒得那叫一個轟轟烈烈。要命的是,還沒有人過來救火,結果那位老闆是血本無歸,只能是灰溜溜的離開。」
「不過他能撿了一條命走,已經是萬幸,不知道有著多少人都沒有機會活著離開。」
沈金泉竟然這麼黑,這麼歹毒!
楚牧峰眼底殺意凌然。
「老哥,看來這個沈金泉在你們保定府是很厲害的角色!」
「豈止厲害!」
擦鞋的又開始說起來,說的都是沈金泉那些光輝事跡,可這些事跡無一例外的全都是和血腥殘暴有關係。
在他的敘述中,沈金泉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屠夫,劊子手!
「我也就納悶了,你說這個沈金泉是富士商會扶植起來的,這個富士商就會這麼厲害嗎?竟然能影響到你們保定府的那些大老爺們?」
「那當然,這幫小鬼子,厲害著呢!」
「老哥,看來你對這個富士商會有點了解啊?」楚牧峰既然來到這裡,自然是不能錯過打探消息的機會。
而且不要小瞧這些擦鞋的擺地攤的,他們長年累月在這片混,對這片地界上的人和事知道的很多。
田中井野就算是對別人戴著面具,可對這些人卻不會那樣做。
因為在他眼裡,這群人是最沒有威脅的小人物,這樣一來,想要知道最可靠最樸實的消息,問他們是最好最快的途徑。
「嗨,也談不上什麼了解,就是天天在這邊擦鞋,多少知道點趣事兒罷了!」
「他們開商會的,能有什麼趣事?」楚牧峰隨口說道。
擦鞋的是個話癆,這手上動著,嘴上也不得閒。
「您別說,還真有,他們那個會長,就有個挺奇怪的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