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正來到摩托車邊上,盤腿坐下,靜靜的等著。
沒多久,阮海回來了,這一次他顯得格外的興奮!整個人幾乎是從水裡跑出來的,跑到摩托車前,頓時愣住了,他沒想到,昨天遇到的和尚又來了。疑惑的看著方正,方正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施主,又見面了。今天,看起來很高興的樣子,可是有什麼收穫了?」
方正說話間,瞄了一眼阮海黝黑的大手,大手緊緊的握著,仿佛裡面抓著什麼十分重要的東西似的。
方正心頭疑惑不已:「阮海天天在這潛水,難道是在尋寶?是我猜錯了?」
然而阮海並沒有和方正分享的意思,而是禮貌性的點點頭後,穿上衣服,騎著摩托車就走了。
方正看著阮海的背影,微微搖頭,依然沒有追上去,而是回寺院去了。
阮海回到家中,將摩托車停好,然後快步跑進屋內,一直被攥在手心中的東西,終於被他小心翼翼的放在了桌子上,那是一個金色的小東西,在陽光下有點反光。阮海看著這小小的東西,臉上仿佛瞬間綻放出了無窮的光芒,他笑了,笑的這麼開心!上一次他這麼笑是什麼時候,他自己都忘記了。但是,今天他真的很開心!
然而,下一刻阮海的笑容散了,仔細的觀察著徽章,然後拿起來跑到那一張張照片的牆壁上,和一張照片比對,上面,他的女兒站在校門口,笑的很燦爛,如同剛剛的他一般。胸口別著一枚徽章,那是一個金色底,上面有天安門,還有紅旗的徽章,很漂亮。但是阮海手中的,只是一個金色的,上面雖然有紅旗,卻沒有天安門!
阮海瞬間頹然的坐在了炕上,任憑手中的徽章滑落在炕上,頹然的靠在牆壁上,閉著眼睛,嗚嗚的發出一聲孤獨的,只有他自己能聽得懂的話,也不知道在說什麼……粗糙的雙手揉著臉,仿佛這麼揉下去,就能將所有的痛苦都揉沒了似的。
這一坐就是許久,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直到有人找他來做工,他才帶上自己的工具出門了。
第三天,方正再次外出的時候,歐陽風華和紅孩兒都跟了上來,對此,方正也沒攔著。一行三人來到河邊,看著滿地的廢墟,歐陽風華突然感慨道:「二十多年了,沒想到這片廢墟還在。」
方正一愣,隨口問道:「歐陽施主,你知道這裡?」
歐陽風華理所當然的道:「知道啊,我爸爸以前專門來過這裡,還寫過一篇河水無情人有情的賦呢。」
方正給自己兩個嘴巴的心思都有了,他滿地尋找線索,沒想到線索就在眼前,他竟然忽然不見了!當真是苦逼!看了眼四周,阮海沒來,還有時間,方正於是找了塊石頭,大家坐下,問道:「能跟我說說這裡的事情麼?」
歐陽風華見方正一臉嚴肅認真的模樣,知道這是正事,仔細了回憶了一會後,道:「我沒來過這裡,我也是聽說的。我家裡有一個相冊集,裡面有好多爸爸以前拍的照片。其中有一套,就是拍的二十年前東江水災的事情。我聽我爸說,二十年前,連續下了一個星期的暴雨,暴雨傾盆而下,東江水位暴漲,政府立刻組織人手,日夜全河段的監管附近的河流,尤其是東江。
東江河水長得很快,部隊的官兵、地方的警察全都上了,各種沙袋往上堆,但是依然沒有東江水漲的快,奮戰了三天三夜後,不得不放棄。於是組織了當時大批村民集體搬家……
後來洪水下來了,淹沒了很多村子、農田。我聽我爸說,當時好多農民哭的可慘了,家沒了,地沒了,一年內幾乎看不到希望了……哎……」
「政府應該會給一些補助吧。」方正問。
「有,不過給再多也沒用,家的觀念根深蒂固,沒有什麼比家沒了,更讓人難受的了。」歐陽風華感嘆道。
紅孩兒不以為然的道:「家沒了,再建一個不就完了,有啥好傷心的。」
歐陽風華苦笑道:「那個年代的人,對家的戀,遠不是現在人能夠想像的。我記得,我爸就看到過,有些人被轉移後,見洪水沒來,偷偷的跑回去拿東西,結果洪水過來,全都沖走了……」
紅孩兒完全無法理解這些人為什麼要這麼做,難道還有什麼比命更重要麼?當他想到這個的時候,腦海中忍不住想到了那個戰火連天的戰場上的人……
「阿彌陀佛。」方正雙手合十,宣了一句佛號,算是為那個年代,在洪水中離去的人送行吧。
「施主,還知道更多的東西麼?」方正問。
歐陽風華搖頭道:「不知道了,我對這些東西不太感興趣,所以也沒多問。不過問了也沒用,當時太亂了,估計我爸知道的也不多。」
方正正要說話,就聽到了摩托車聲響起了,他知道,阮海來了。
方正起身,回頭看去,果然阮海騎著摩托車再次來到了廢墟邊上,臉上沒有了昨天的興奮,更多的則是一種莫名的倔強。
「師父,他究竟在堅持什麼?為啥每天都來這裡潛水?」紅孩兒真的搞不懂,想不明白。
方正搖頭,他也不清楚阮海在幹什麼,不過方正還是走了過去。
阮海看到方正,並沒有躲閃,或許是見得次數多了,知道這個和尚沒有惡意。但是每天都在這裡讀者他,究竟是為了啥?他也很好奇。
方正來到阮海面前,雙手合十,宣了一句佛號道:「阿彌陀佛,施主,貧僧你我連續見了三次面,這是緣分。貧僧可以指引你一個方向,或許能夠找到你要找的人或者物。」
阮海警惕的看著方正,但是沒有拒絕。
方正繼續道:「霞光寺大雄寶殿內供奉的乃是三世佛,佛祖法力無邊,你若是誠信祈禱,將你自己的故事,來龍去脈對佛祖講清楚,必然會有所得。總比你在這裡日夜潛水來的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