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清秀婦人摟著陸雪衣,不住地給她擦拭眼淚,自己也是眼淚吧嗒吧嗒往下落。
「雪衣……我可憐的雪衣……這些日子苦了你了……」
其他親人亦是圍在四周,紅了眼圈,輕聲撫慰。
「娘——」好半天,雪衣才漸漸止住哭泣,抽噎著道:「你們……你們不要走好不好……」
小姑娘冰雪聰明,自然不會以為幾人是死而復生,更是隱隱已經意識到此刻自己是在夢中,才能見到逝去的親人。
像從前那般溫和慈祥的親人,而非每晚折磨她的夢魘!
近日來她每晚噩夢連連,像這般美夢實在是難得,叫她貪戀其中溫暖,不願醒來。
一醒來,就什麼都不存在了!
陸母苦笑:「傻孩子,那怎麼可能……」
「……」雪衣不語,整個人又失落了下去,將頭深深埋在母親懷中,小手抱得緊緊。
邊上的陸父輕輕撫了撫女兒秀髮:「雪衣,能看到你平安,爹娘就放心了……」
他見女兒抬起頭勉強擠出笑臉,話頭卻一轉:「但是我的女兒,你這些日子,為何過得那麼痛苦?」
說這話時,幾個親人都收起了笑容。
陸雪衣身子微微一顫,重新把腦袋埋了下去。
陸父繼續說道:「為什麼你總是做噩夢?」
「為什麼你會覺得,我們的死亡是你的錯?」
陸父越說越是難過,指向另一邊尚在凝固中的、與自己幾人形象一般無二的身影。
「為什麼在你的噩夢裡,我們會露出這幅模樣,這般兇惡地責怪你,怨恨你?」
與此同時,那幾個身影亦是恢復了色彩與動作,仍然是滿身血污與猙獰傷痕,滿臉怨恨的表情,張牙舞爪朝著陸雪衣逼了過來。
陸雪衣驚叫一聲,剛要躲開,就見陸父一巴掌把另一個自己給扇倒在地,化為一地紛飛的紙屑。
那氣勢,威猛無比!
「這明明是冒牌貨,真正的我,怎麼可能這般對待自己的女兒?」
話音未落,其餘三人同樣隨手打散了另一個自己的形象,動作瀟灑自如,仿佛一下子身懷絕頂武功,成為一代高手。
「而雪衣,我最疼愛的女兒,你又為何臆想出這樣的假貨,來懲罰自己?」
……
陸雪衣呆呆看著幾個親人,小嘴嚅囁幾下,卻是說不出話來,又低下頭,眼看淚水又要往下掉。
陸父還待開口,卻被其父——也就是陸雪衣的祖父阻止了。
「莫要再逼她了!」
他俯下身子,輕輕摸了摸孫女臉蛋:「雪衣,爺爺知道你這些日子心裡苦,所以便把一切都怪在自己身上!」
「只是你這般,卻是辜負我們一番苦心了啊!」
老爺子一臉慈祥:「爺爺年紀大了,生死哪裡還會放在心上?死的時候,我心心念念的可不是怨恨誰,而是希望你們兄妹倆能活下去了!」
這老爺子說的不假,當初雪衣家裡遭遇變故一貧如洗,父親被徵兵隊抓走,沒了頂樑柱,他與雪衣母親兩個成人硬是把僅有的口糧全省給了雪衣兄妹倆,自己活生生餓死!
雪衣尤記得,老人家臨死前望著自己的眼神,全無對死亡的恐懼,有的是那般心疼愛憐,那般不舍……
她的母親也在頻頻點頭:「傻孩子,你應該知道的,我們最大的心愿可不是什麼報仇,而是你能活下來,活得好好的!」
感受著長輩言語間透出來的疼愛,小姑娘熱淚盈眶,但仍低著頭有些遲疑道「但是,但是……」
那個少年亦是笑道:「小妹,我也是死在戰場上,當時心裡是很害怕,但也有一絲安心!」
「因為我知道你還活著,那便是我們一家最後的希望,我便是死了,也不會絕望!」
這少年便是雪衣的兄長,他親熱地摟住妹妹:「不光我們,還有其他人也是如此!」
「只要你過得好,縱然我們身死,也會為你高興!」
他伸手一指,邊上慢慢亮起,又有四個身影緩緩浮現,正是之前慘死的豆子、虎頭、小四兒和吳婆婆。
陸雪衣激動地望著他們,輕聲呢喃,淚水不自覺又充滿了眼眶。
這四人出現後,同樣是輕鬆收拾了另一個自己,最小的小四兒更是一招漂亮利落之極的迴旋踢,把自己的替身給打成了漫天紛飛彩蝶。
接著,他們朝著雪衣一齊露出了笑顏。
四個血脈親人,四個當初抱團取暖的無血緣親人,八個人圍著陸雪衣,一同溫言寬慰,場面溫馨之極。
小姑娘看看這個看看那個,雖然淚水止不住地流淌,小臉上卻是慢慢露出了笑容。
並非虛假,並非勉強,而是發自內心的開心笑顏!
……
周念通、李莫愁與周恆通三人站在一邊,看著雪衣狀態正在飛快好轉,心下欣慰之極。
周遭正在迅速明亮起來的環境,正代表了小姑娘的心理創傷在慢慢癒合!
李莫愁有些好奇地小聲問自家老公:「那幾個雪衣的親人,都是你弄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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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事不錯啊,分別控制那麼多角色,個個惟妙惟肖!我還以為是真的呢……」
「……」
沒聽見肯定的回應,她扭頭望去,卻見周某人摸著腦袋,一臉僵硬笑容:「這個……不太好說……」
「開始當然是我照著雪衣記憶中親人的形象弄出來的,只是……」他看著那邊與雪衣互動,絲毫看不出異樣的幾人:
「現在似乎並不是我在遙控啊,他們……他們是自主地在活動與交流,就好像真的有自己意識一樣……」
頓時另外兩人的表情一齊凝固了。
「……等等,你該不會真的把那幾人的鬼魂兒……給招來了吧?」
「我……我也不知道啊……」
三人互視一眼,一時間個個面色驚恐,背後直冒涼氣。
此時那邊又出了新的么蛾子,便是雪衣幾個親人,又用不知哪裡變出來的鐵鏈,牽著一個佝僂的身影。
那身影,分明便是害慘陸雪衣一家的劉高指揮使,當日給周二少一指頭點爆了腦袋。
只是原本趾高氣揚的指揮使,現如今滿臉驚恐畏縮,被鐵鏈牽著脖子拽得歪歪倒倒,正給幾人磕頭求饒。
李莫愁指著那劉高身影:「這個……難道也是你招來的?」
「……不,我沒有,別胡說!」周某人滿臉冷汗。
「……」
三人背後的涼氣冒得更甚了……
喜歡老頑童的兒子有多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