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不錯。只是有些稚嫩,想法也不錯,但也有些稚嫩,還有,基本功卻是差了許多。」呂儒摸了摸鬍鬚,淡淡的評價道。
「想法?基本功?」柳憑聽著這兩個字,忍不住心中一驚,薑還是老的辣,老師的評價果然是一針見血,直戳本源。
「嗯。我將第二第三第四第五的考卷都弄了過來,你來看看。」呂儒將一旁的厚厚一沓考卷遞了過來,柳憑連忙接過。
「仔細看看,事實上,你與他們還有不少的差距,如果不是字跡與準確率還有新意上出色了他們很多,你這個第一,十分危險。」呂儒毫不留情繼續批評著:「特別是這第五,如果不是搞錯了一個題目,這次的第一,恐怕就是他,我看了他的文章,當真是有著同進士之姿,就算是我也不能小覷。」
聽著這話,柳憑心中驚訝,連忙翻看著他們的考卷,一一看了後,心頓時涼了半截,得了第一的得意,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只留下驚悚與震撼。
自己自覺做得無懈可擊,很是標準,但是看著這幾位的試卷,卻覺得還是明顯的差了一大截。
簡直難以想像,竟然會有如此之大的差距?
與第二第三第四之間的差距雖然有,但並不是很明顯,但與這第五,相差卻十分的大,這些文章,字字珠璣,精闢無比,讓柳憑大開眼界,原來還能夠這樣理解,還能夠這樣分析,還能夠這樣引用!
這人真是天才!柳憑也知道這秋闈的規矩,這文章寫錯了一篇,立刻就是罷黜,哪裡還有迴旋的餘地?這人錯了一題,不僅上了榜,還是一榜,可想而知那些考官對於這文章的認同有多麼的深厚。
「到底是誰作出這等好文章?」柳憑心中一動,連忙看向名字,上面赫然寫著三個秀雅的字——祝英台。
「是他!」心中一驚,忍不住有些羞愧,記得自己剛剛還以俯視一樣的姿態,點評他很是不凡,現在一看,原來人家的本事遠遠比自己大呢,頓時有些無地自容的感覺。
看著柳憑的表情變換,呂儒知道自己的敲打成功了,用言語來批評他,少年心氣,或許根本聽不進去,但用這事實來告訴他,便很容易讓他直觀的感受到自己與他人的差距。當然,假若真的狂傲自大,也無法感受到,可要是那樣,便太讓他失望了。
不過對自己這學生,呂儒還是挺滿意的,他文章之中的基本功以及引用,雖然不如那幾位秀才,但無論是字跡還是新意,卻是那幾位所沒有的,否則也不會被評選上案首,就算他是自己的門生,也不會被人看關係而選上。
最為關鍵的一點便是,這柳憑只有十三歲,少年天才,才華橫溢,新意不斷,絲毫不比那同進士之資的祝英台差。
「學生領教了!」柳憑朝這呂儒深深作揖,若不是今日這番提點,他的浮躁與驕傲之心漸漸生出苗頭,說不定一發不可收,到時候後果難料。現在認清了自己的程度,等於重新找准了方向,真是至關重要。
「我聽說過你的新詩了,或許說警句比較好些。」呂儒端起茶杯微微抿了一口,說道:「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你既然能夠明白這種道理,也該明白,我的意思,你還沒有經歷過太多的磨難,太多的苦讀,自然無法鶴立雞群,獨領群芳。所以還需要好好的努力。」
「學生受教!」柳憑再次深深作揖。
「你明白這點就好,這是我給你和那王宏的推薦信。去天啟書院好好讀個一兩年,再去春闈。」呂儒拿出兩份信件,遞了過來。
現在的柳憑自然知道天啟書院的含義,這書院和大夏王朝的歷史一樣長,曾經出過八位狀元,十一位榜眼,十八位探花,進士與同進士,更是數不勝數。進入裡面,等若多了一份非常牛的關係與資歷。每年不知多少秀才想要進入裡面,真是搶破了頭。
當初這知府,都說要『舉薦』他和王宏。所謂舉薦,便是以下面的姿態,往上面推薦。事實上,不管是地位還是淵源,都足以讓呂儒說出舉薦二字。
接過推薦信,又交談一番,便告辭了。
退了出來,王宏等自然不可能在門口等待,都在會客廳靜坐,隨著丫鬟去了哪裡,晃了晃手中的推薦信。王宏當即露出狂喜的神色:「有了這,明年你我二人,便都可以做天啟書院的學生了,真是幸運!」
隨後,又歇息了半日,次日清晨便駕著車往沁水縣的方向駛去。
兩日後,柳憑與柳玥便回到了村中,鄉親父老們個個站出來迎接,敲鑼打鼓,鞭炮齊鳴,好不熱鬧,直夸柳憑文曲星下凡,竟然獲得了秀才考試案首的殊榮。
柳憑也一一回應,往日那些舉止輕慢的人,一一變得恭敬異常。
甚至還有一個差點跪下來賠罪,連連告罪的獵戶,細細一看,不就是許久以前,剛剛穿越過來時,所在這個世界看到的第一個人嗎?
現在自然不可能小心眼的怪罪於他,事實上他也沒有多少歹意,便表示已經忘記這回事了,獵戶感激涕零的連連道謝。
回到了家中,柳憑看著幾乎煥然一新的家,都有些不認識的感覺,地位的提升,所帶來的直觀感受,就是這麼大。
「爹,這是八十畝良田的田契,官府賞賜給案首的。」柳憑從懷中取出一張田契說道:「同樣,官府每月還會送些錢糧過來,雖然不多,但也不少,足夠日常開支,所以那些田地,還是僱人照顧比較好些。你們二老年紀不小了,不用過多勞累。」
柳母笑著說道:「我兒真是出息了,出去一趟,回來真是成熟了很多。」
「娘謬讚了。」柳憑笑笑說道。
他成為秀才,給這個家所帶來的改變非常之大,但這根本不夠,還要考舉人,考進士,絕對不能止步於此。
柳父點了點頭道:「這我自然知道,我會打理的,你好好讀書便可,上次讓你去王家讀書,實是無奈,這次我買了不少書籍,你可以好好讀一讀。」
柳憑點頭:「多謝父親!」
日子一天天過去了,轉眼便到了冬天,然後便是第一場雪。
從書房中走出,來到庭院。呵出一口白氣,抬頭看著厚雲籠罩的天空中,不斷灑下的雪花,聽著耳邊呼嘯的風聲,伸手接下一片雪花,看著逐漸融化的過程,忍不住有些感慨,低聲說著:「日子過得可真快。」
「呀!下雪了!」旁邊傳來柳玥的聲音,她的整個身子都被厚厚的冬服裹住,看不見妙曼的身子,只露出一張可愛的臉在外面。
「嗯,下雪了。」柳憑突然想起了什麼,離開了家,一路來到白芷所在的樹洞旁邊,看著手腕的玉石光芒一閃,頓時會心一笑,知道她馬上就要來了。
果然,一隻小小的白狐狸鑽了出來,很人性化的用前肢揉著雙眼,看著柳憑道:「小相公你幹什麼啊,我可是要冬眠了。」
「狐狸不是不冬眠的嗎?」柳憑有些驚奇的說著:「我看下雪了,天氣漸漸冷了下來,想著把你接回家一起住下,你化成人形之後,妖氣也能漸漸收斂了,應該沒事了。」
白芷說道:「可我哪裡是一般的狐狸?冬天這麼冷,我的兄弟姐妹們可都有冬眠的習慣呢。一覺睡下去,醒來,呀!就是春天了!我才不去你家呢,睡覺還是這裡比較舒服,也安全一些。」
聽著白芷的話,柳憑忍不住笑了,說道:「這樣的話,你繼續睡吧。小心一些。」
「嗯,小相公再見。」
轉身離開,這時雪越下越大,狂風也不斷呼嘯著,但這對於已經準備要度陽火之劫的柳憑來說,倒不算什麼。很快便回到了家中。
中午的午餐是火鍋,下面的木炭燃燒著,一大鍋的各色食物在裡面不斷的煮著,散發出濃郁的香味,勾人腮幫子。冬天裡素食少,大都是些白菜,不過肉食卻是不少,各種山珍,還有牛肉,羊肉,豬肉,豬肚,口條。
家裡的僕人吳媽,柳母見春節將至,便放她回去和家人團聚,想必這個時候,也在熱熱鬧鬧的和家裡人吃著火鍋吧?
大快朵頤了一頓,滿足的撫摸著小腹,透過門縫看著外面,已經積下一層雪了。
「嘿,這雪真是不小。」柳憑感嘆著,果然,一連下到了第二天的早上。
打開門,厚厚的積雪足有一尺深。
「這算是雪災了吧?」柳母有些擔憂的說道:「這下村里人出去有些難了……唉……」
「瑞雪兆豐年嘛!」柳憑笑著打破母親的擔憂。
柳父也點頭說道:「不錯,瑞雪兆豐年,明年必然是個好年,這是吉兆。」
「真的嗎?」柳母這才露出笑顏。
而柳玥更是已經在堆雪人了,柳憑也笑著走過去一起堆。
拿著一個拳頭大小的雪球在地上滾,來回幾下,逐漸便變成了一個一米多高的巨大雪球,將柳玥推出的小雪球放在上面,差上樹枝,便算是大功告成了。
但柳玥的評價卻是絲毫不留情:「可真醜啊!」
「……」柳憑無言。
看著哥哥的樣子,柳玥頓時嘿嘿的笑著。
「還算不錯吧……嗯?雪又開始下了,我們回家吧。」
「嗯。」
因為堆雪人,手被凍得通紅,二人坐在了爐子的旁邊,將手伸著,感受熱意,不一會兒便不冷了。
抬頭互相對視一眼,都會心的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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