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琳回至原地,眼見王蕭連帶著瑞斯提拉被凍在冰塊當中,也是頗感訝異,右手一揮,凝出一柄冰制長劍,唰唰唰連砍帶削,寒光掠影中,只見冰屑紛飛,那堅冰便漸漸小了,堪堪契住一人一馬的身子,可見她下手拿捏的極有分寸。艾琳扔下長劍,敲了敲冰塊,說道:「出來吧。」
瑞斯提拉稍稍一掙,帶著王蕭破冰而出。王蕭渾身麻木發顫,從馬上跌落,牙間相擊,說道:「好......好冷。」忽覺身子一輕,已被艾琳提著後領拎起,躍上馬來,只聽她說道:「瑞斯提拉,回去吧。」
這麼折騰一番,縱是瑞斯提拉也頗覺萎頓難堪,輕邁著步子,緩緩而歸。艾琳說道:「喂,窩囊廢,我剛才在鎮子裡怎麼都沒見到多少人?」王蕭頹然的伏在瑞斯提拉背上,無力的指了指左側的天空,說道:「沒多少人?那可再正常不過了。唉,你瞧,不出意外的話,這個簍子可捅得大了。」
艾琳側首望去,見著那旋繞黑流的浮空大山時,也不禁微微變色。王蕭說道:「那層層疊疊,盤旋在涅波提周遭的凶獸,想必就是......是那些鎮民了吧。對了,你知道這是怎麼回事麼?」艾琳哼了一聲,說道:「你白痴麼?我怎麼可能知道。」王蕭輕輕一笑,說道:「我瞧你什麼都說得頭頭是道的,就以為你什麼都知道嘛。」艾琳別過頭,不去理會他。王蕭說道:「對了,可以問你一個問題麼?」艾琳惱道:「你煩不煩?有話就一次說清了,別老是問些我答不上來的蠢問題。」王蕭笑道:「你答不上我的問題,自然是你蠢了,怎麼還怪我?真是奇了。」
「砰」的一聲,王蕭腦袋上已結結實實的挨了一擊,只聽她怒道:「再給我油腔滑調,揍死你信不信?」王蕭「哎唷」一聲,便不敢再多說廢話,問道:「如果是他的話......遇上這種情況,會怎麼解決?」艾琳微愣,旋即明白他話中所指,怔怔道:「他.......這又算得什麼難事了?不過是縱馬持劍,將幕後主謀連同這許多邪穢,殺得乾乾淨淨罷了。」王蕭神馳想像,呆呆道:「哦。」聲音中大有沮喪之意。瑞斯提拉輕嘶一聲,意似安慰,勸他不必在意。王蕭勉強笑了笑,尋思道:「殺得乾淨......嘿,別說殺得乾淨了,現在就是召喚厄特拉現世,也只能維持五分鐘罷了,若是變成那綠色的狀態,就連五分鐘也沒有,折合下來,能戰鬥的時間,大概也只在兩分鐘左右。殺得乾淨?別開玩笑了,這許多凶獸不把我生吞活剝了才怪。」
艾琳秀眉一擰,說道:「怎麼,你這小窩囊是不是又起了戰鬥的心思?」王蕭悶聲悶氣道:「我想了想,打是打不過了,還是跑吧。」艾琳說道:「你有這麼老實?哼,不管如何,你可要明白,直到今天晚上為止,都不可召喚厄特拉現世。」王蕭無力應道:「知道了......」
瑞斯提拉緩步而行,王蕭百無聊賴的盯著周遭晶瑩剔透的冰晶,腦子裡忽地起了一個迷迷糊糊的念頭,不由呆呆出神。過得片刻,連艾琳也察覺到他的神思不屬,忍不住問道:「喂,小窩囊,發什麼呆呢?凍傻了麼?」王蕭呆道:「艾琳。」艾琳怔道:「幹嘛?我許你這麼喊我了麼?」王蕭道:「你說我在那種綠色的狀態之下,是因為靠流水的力量去活化全身神經細胞,而導致精魄損耗加劇,是麼?」艾琳答道:「是的,那又怎麼了?」王蕭問道:「水是元素的力量,是麼?」艾琳答道:是的,是的,你到底想問什麼?」王蕭又問道:「那除了水流元素以外,是不是一定還存在著別的元素力量?」艾琳道:「那是當然。怎麼,你......」
王蕭腦子裡靈光忽現,又問道:「那麼他以前可有倚靠過別的元素力量去戰鬥麼?或者說,有沒有點關於這方面的一些經驗?」艾琳冷笑道:「呵,你想得可真多,難不成你以為每個人都會像你這麼投機取巧麼?戰鬥,說到底,也只是血肉與力量的碰撞罷了。」王蕭一笑,說道:「嘛,何必這麼固執,如果真的有便宜,又何必捨近求遠?」念頭一轉,又道,「你想,會不會有一種元素的力量,是不需要去激化、攫取細胞與神經的力量,反而可以與息壤一般,具有治傷癒合的效果呢?」艾琳一呆,只覺此人實在是異想天開,開千百世未有之奇,可也卻並不能說全無可能,畢竟對於厄特拉,就連那個人也未必使得周全。低首思索片刻,搖了搖頭,說道:「這......我可不知道了。」
王蕭不由大感振奮,說道:「這麼說,你也不能否認這個可能了麼?」艾琳冷冷道:「那又如何?就算事情確是你所想像那樣,在全無經驗的情況之下,不付出百般的摸索實踐,又怎能盡如你意?況......況且,說不定這不過是你一廂情願的妄想罷了。你可知道,厄特拉從來就不是一柄能帶來希望與安寧的武器。」王蕭奇道:「誒?這話怎麼說?」艾琳腦子裡忽地掠過男子跪倒在白衣女子身下,恭敬而虔誠的表情,心中一痛,漠然道:「執此長劍者,雖是神力逾恆,卻終免不了落得損心失意,大為常性的下場。你......你自己還是小心在意。」說著,幽幽嘆息,不再言語。
「沒關係,絕對沒有問題。」王蕭昂然而笑,並指掠過眉間,說道,「天無絕人之路,一定會有法子的。」
不知為何,見了他這不知所謂的自信模樣,艾琳心中也稍稍有了幾分底氣,淡淡道:「如果是這樣,那自然是最好,雖然你是個小窩囊,並不能對你抱多大指望......」
兩人行近目的地時,便即下馬,王蕭撫了撫瑞斯提拉的額頭,說道:「小白,累了一晚上了,你也去休息下吧。」瑞斯提拉蹭了蹭他的臉頰,自行遁入白光中去了。兩人回至原地,眼見仇榮已然醒了,只是一臉惘然之色,林致遠正在一邊念念叨叨的與他說著什麼。王蕭正欲上前,李澤與趙航先迎了過來,低聲道:「你先過來。」王蕭點點頭,隨他們而去。
三人行至一顆樹下,李澤這才說道:「那小子迷迷糊糊的,等小林子跟他把事情說完,你再過去。」趙航說道:「李主席說的沒錯,老子現在都不敢跟他搭話,就怕一個不小心說漏了嘴,把你的事情給抖出來了,那可就不得了了。」王蕭恍然,心道:「我可差點忘了,要是被他得知柏戈便是我,事情可就不妙了。」問道:「寢室長是怎麼跟他說的?」李澤說道:「這個你不用擔心,他的心思可比我們要細的多了,許多細微曲折處,自然會編撰些理由糊弄過去。我們喊你過來,就是要你自己待會說話時注意些,千萬別滑了嘴。還有,你得跟你那個朋友說說,要她別在仇榮面前提起你就是柏戈的事情。」王蕭點點頭,說道:「這個我自然知道。對了,他醒來這段時間啊,有沒有什麼不太對勁的地方,比......比如......」一時不知道怎麼措辭。趙航接道:「你是想問這小子有沒有什麼變成那些怪物的徵兆?目前倒是沒有。不過你聽我說,這小子言行陰戾,為人又怪癖的緊,而且聽那兩個老妖怪說,他多半是會變成那種怪物的。現在他還不知道你是柏戈,倒也罷了,要是知道了,天曉得他會不會想方設法的去變成那種怪物,來和你拼命。」李澤說道:「老趙說的沒錯,你可別忘了他那副仇大苦深的嘴臉,恨不得要把柏戈碎屍萬段一樣。我們幾個自然不信那媒體報紙的胡扯,但這渾小子已經一根筋的,把你當做殺害他父母的兇手了,以他這陰不陰,陽不陽的性子,為了報仇,指不定會做出什麼事來。」
王蕭聽他們這麼說了,雖覺未免稍顯危言聳聽,但也並非絕無可能,當下點點頭,說道:「嗯......總之我會多多留心,你們言下也注意些,別太刺激他了。」李澤笑道:「要不是你這爛好人的脾氣,我們才懶得管他。依著老趙的性子,現在早在心裡頭把他祖宗八輩都日了多少遍了,巴不得把他扔在這頭,咱們回去洗洗睡了,那才是最好。」王蕭、趙航聽了,不禁大笑。
王蕭說道:「我現在就去跟艾......那姑娘說說,現在也還早,累了這麼一晚上,你們也去休息休息吧。」李、趙二人點點頭,一齊去了。王蕭回向艾琳處,將事情原原本本與她說了。
艾琳聽了,頗顯不耐,冷冷道:「哼,麻煩。你若聽我的話,現在將他殺了,大可一了百了,為什麼要繞這麼大的圈子?」王蕭苦笑道:「姑娘,殺人是要坐牢的,我還想在這世上多快活幾年呢。」艾琳冷道:「怕什麼?下不了手麼?沒關係,只要你願意,我替你出手就是,反正在你們眼裡,我也不過就是個污穢的怪物罷了。呵,怪物殺人,總是應該的吧?」王蕭搖頭道:「不不不,你長得這麼漂亮,便是仙子比起來,也是大為不及,誰敢說你是妖怪?」艾琳藏在兜帽下的臉頰忽地暈轉,卻又有幾分著惱,恨道:「你再給我不正不經的說些鬼話,瞧不我揍死你!」王蕭笑道:「你要是不喜歡,我就不說了,那你得答應我,千萬可別胡亂殺人,咱們說好的啊。」艾琳哼了一聲,閃入一顆樹後,不再理他。
王蕭一笑,知她嘴硬心軟,既不答話,多半是答應了,若自己再不識趣,上前死纏爛打一番,惹她急了,免不了又得挨一頓揍。於是不再多話,揀了一處較為乾淨的草地,也不講究,仰躺片刻,便沉沉的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