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域樂園 第七章：莉莉

    祭壇上，辛萊萊跟零餘子望著眼前如同茉莉花一般純白的小巧身影，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像是怕驚擾到對方一般。

    只見他跟零餘子小心翼翼地探出手，像是想要擦拭對方眼角的淚光，又像是想要將其從石棺中抱起，但就當兩人的手掌靠近到對方那張瓷娃娃般精緻的稚嫩面龐的剎那，就見對方那沾著淚光的雪白睫毛輕輕煽動了兩下，令兩人的動作微微一停。

    然後，在兩人的注視下，眼前猶如用白色線條勾勒出來一般的小巧女孩就這麼緩緩睜開了眼眸，如藍寶石般清澈靈動的瞳孔中倒映出兩人的面容，在無聲中朝著兩人伸出了雙手。

    是想要人將她抱起來的意思嗎？

    辛萊萊望著眼前的一幕，跟零餘子交換了一下目光，不約而同地點了點頭，俯下身，當即準備將小白聖女從石棺中扶起來，然後

    ——就見兩隻帶著些許涼意的小手分別輕放在了他跟零餘子的頭頂，溫柔地撫摸著他們的腦袋，而眼前的小白聖女則是坐起身來，目光溫柔地注視著他們，像是在照顧自己孩子一般。

    「」

    咔嚓！

    快門按下的聲音自後方響起，辛萊萊跟零餘子不約而同地沉默了下來。

    ——很好，至少不用擔心是個不成熟的熊孩子了。

    十分鐘後。

    「所以，這家…她的語言核心處於缺陷狀態，因此講不了話？」

    「嗯，從結果來看，並不是後天形成的損傷，而是製造時就存在的缺陷，她的靈魂當中缺失了對語言的概念，雖然能出聲跟寫字，但卻不懂得如何用語言來表達想法，哪怕是靈魂跟精神上的交流也不行。」

    大廳中，辛萊萊掃了眼一旁正坐在零餘子懷中，跟零餘子一塊兒撥著花繩的小白聖女，回答道。

    一開始的時候他們還以為是小白聖女不喜歡說話，但跟黑之騎士詢問後，零餘子率先察覺到了不對，於是跟他一起給小白聖女做了一個詳細的檢查，才發現這是對方在被製造出來時先天就存在的設計缺陷。

    「冒昧問一下，這裡面應該沒什麼問題吧？比如是打算借這種方式傳達什麼信息之類的。」

    「從她的設計思路來看，製作者在煉金生物學上的水平明顯不太夠，再加上一些明顯的趕工痕跡，不出意外的話，這個缺陷應該是無意間造成的，否則的話完全沒必要在賦予她文字理解能力的情況下又剝奪她對語言表達能力的認知概念。」

    「而且，我不覺得設計她的人忍心主動對她干出這種事情。」

    辛萊萊開口道，望著零餘子懷中露出歡快笑臉的小白聖女，眼眸微垂，瞳孔中倒映出對方的身影。

    事實上，在給小白聖女進行檢查的過程中，身為煉金生物師的他能明顯感覺得到設計者在創造對方的過程中所寄予的『想法』。

    那是對自己『作品』超出造物主與被造物範疇的一種情感，即使最後的結果存在缺陷，他也能明顯感覺得到，對方在創造小白聖女時並不是抱著製作一個能當做工具來使喚的工具人的目的，而是真真正正地想賦予對方切實的靈魂跟生命的。

    因此，無論是客觀邏輯還是主觀直覺上，他都不覺得小白聖女的語言能力缺失是對方有意造成的。

    「OK，既然這樣，那我這邊暫時沒什麼問題了，執死者小姐，換你來問吧。」

    亞穆說著，看向一旁正凝視著小白聖女，垂眸思索著什麼的執死者，開口道。

    「」

    執死者聞言，抬頭掃了亞穆一眼，又看了看辛萊萊跟零餘子，最後目光重新落在努力想著眼前的花繩該怎麼撥下去的小白聖女身上，沉默了一會兒後，開口道：

    「那個缺陷，有治癒的可能嗎？」

    「比較棘手，如果是在樂園裡的話倒是很快就能搞定，但在這種地方，以我手頭上的條件，估計需要一個月以上才能製作出能補全她靈魂缺陷的人造靈魂核心出來。」

    辛萊萊輕輕搖了搖頭，回答道。

    人造靈魂涉及到的東西特別複雜，哪怕是他跟零餘子，平常也是在各種大型儀器的幫助下才能順利完成這個步驟，而干涉小白聖女這種已經成型的人造靈魂，以他們現在的煉金生物學跟靈魂學水平，在沒有各種大型儀器的幫助的情況下，說一個月其實都是比較保守的時間了。

    「是嗎，那算了。」

    執死者聞言，並未露出什麼多餘的神色，只是簡單說了一句後，便沒再有其他的表示。

    「那個…比起這些，我覺得我們要不要先給她取一個名字比較好？不然的話，總不能一直喊她小白聖女吧？」

    零餘子的聲音響起，只見少女在又陪著懷中的小白聖女撥了一次花繩後，朝幾人說道。

    「名字嗎…這確實也是個問題，要不先問問她自己有什麼想法？」

    辛萊萊說著，看向零餘子懷中的小白聖女，打算先徵求一下對方的意見。

    而小白聖女看到幾人匯聚而來的目光，眨了眨眼睛，低頭思考了一會兒後，拿起一旁為了方便她與其他人交流而擺放的畫板跟彩筆，表情認真地在畫板上塗畫起來。

    一根根線條自畫板上划過，或許是因為剛剛甦醒的緣故，小白聖女對畫筆的使用明顯有些生澀，每次一畫到弧線的部分就特別容易變得歪歪扭扭起來，可即便如此，小白聖女還是無比認真的地在畫板上畫著，足足過了十多分鐘，才長舒了一口氣，小臉上露出一個開心的微笑，將手中的畫板轉過來，面向了辛萊萊等人。

    「這是茉莉花？」

    「感覺跟百合花更像一點。」

    「唔…也就是說希望我們根據這幅畫來取名嗎？」

    零餘子低頭看了看小白聖女手中的畫作，嘀咕道，眼中露出一抹思考之色，一旁的辛萊萊見狀，眼皮微微一跳，大腦飛速運轉起來，當即就準備搶在零餘子前面把小白聖女的名字敲定下來，避免讓零餘子在取名這種事上開口，緊接著

    「就叫『莉莉』如何。」

    冰冷而悅耳的聲音響起，就見原本保持沉默的執死者忽然開口道，而位於零餘子懷中的小白聖女聽到這句話，兩隻眼睛直接亮起了布靈布靈的亮光，如瓷娃娃般精緻的小臉上露出一抹興奮的神采，連連點了點小腦袋。

    「咳，我沒意見。」

    辛萊萊聞言，眼中先是閃過一抹詫異之色，有些意外執死者居然會在這種事情上主動開口，隨即迅速輕咳一聲，給出了贊成票。

    「莉莉…聽著還蠻合適的，那就這麼定了？」

    「很好，那就這麼同意了，零餘子你先別想了，這邊已經確定下來了。」

    「真是的，人家剛剛要提建議來著，不過既然莉莉自己喜歡這個名字，那就沒辦法了。」

    聽到辛萊萊的話語，剛剛想好一個符合自己愛好的名字的零餘子撇了撇小嘴，腮幫微微鼓了鼓，但最後望著懷中小白聖女那開心的模樣，眼中露出一抹柔色，還是點了點頭，贊同了『莉莉』這個名字。

    「很好，既然名字也定下來了，那剩下的就是後續的行動方案了，執死者。」

    辛萊萊說著，看向一旁的執死者，執死者聞言，神色平靜地取出一顆愛心狀的精緻吊墜，將法力注入其中。

    下一秒，璀璨的星輝自吊墜上綻放，而執死者的眉梢則是微微一蹙，似乎是遇到了什麼問題一般。

    「怎麼了，難不成占卜結果跟之前沒有變化？」

    「變了，不過這次的內容指向比較特殊，至於具體的，你們自己看好了。」

    執死者回答道，掃了眼前的幾人一眼，將剛剛錄下來的占卜畫面發送到了組隊頻道上。

    比較特殊？

    聽到執死者的說法，辛萊萊目光微微一動，眼中閃過一抹疑惑與好奇之色，但還是果斷接收了從執死者那邊傳來的畫面。

    嗡——！！

    下一秒，一副景象出現在他的腦海中，畫面中，小白聖女歡快地走在破敗的荒野上，在其身後，是有說有笑的他們三人，以及扛著一柄鏽跡巨劍，走在最後面的黑之騎士，一眼望去，就像一副色彩比較灰暗的全家福一樣。

    「這是」

    「這就是占卜到的全部結果，我這邊的看法是，那個占卜在提醒我們保護她前往禁區。」

    執死者開口道，掃了幾人一眼，最後看向眼前的小白聖女，眼眸微垂，說出了自己的判斷。

    「保護啊雖然信息有點少，但確實可以這麼解讀，不過總感覺這樣有些太空曠了，那副畫面中好像並沒有明確提到我們幾個在往哪個方向走，既然這樣，應該並不能直接判斷是希望我們護著她去禁區吧？」

    亞穆聽到執死者的判斷，摸了摸下巴，思忖了一小會兒後，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的確，這次的占卜結果信息量太少了，還不能直接做出判斷。」

    一旁的辛萊萊同樣微微頷首，贊成了亞穆的看法。

    就跟亞穆說的一樣，這次的占卜畫面給出的信息僅僅只有他們跟小白聖女一塊兒上路這一點，至於具體在往哪個方向走，真正的目的地是哪兒則是一概不知，雖然從實際情況上來講他們在這個世界裡除了禁區那邊也沒什麼地方能去了，但解讀占卜這種東西，多想幾步總是好的。

    「那個，你們說，那幅畫面的關鍵其實並不是我們在往哪兒走，而是莉莉走在了最前面？」

    忽然，零餘子的聲音響起，只見零餘子看了看三人，又看了看懷中正好奇著他們在說什麼的小白聖女，朝三人說道。

    關鍵在於小白聖女走在了最前面？

    三人聽到零餘子這句話，皆是一怔，隨即不約而同地看向零餘子懷中的小白聖女。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麼那個占卜的結果沒有明確的指向或許並不是偶然或者占卜指向不夠清晰，而是在提醒我們要優先考慮莉莉的意見？」

    辛萊萊開口道，說出了自己的想法，而執死者與亞穆聞言，眼中露出一抹思索之色，最後，就見執死者神色平靜地抬起頭，看向眼前的小白聖女，開口道：

    「你想去哪？」

    「」

    這傢伙也太直接了一點了吧？

    辛萊萊跟亞穆望著這一幕，表情微微一僵，但又不知道這種時候該說什麼比較好。

    反而是小白聖女，在聽到執死者的詢問後，先是眨了眨眼睛，然後低下頭，看著手中的畫板，沉思了許久後，伸出握著畫筆的小手，在上面寫下來幾個有些歪歪扭扭的文字：

    『想…找到…妹妹們，想…救回…媽…媽。』

    「這」

    辛萊萊跟亞穆看著小白聖女寫下的話語，話語微微一頓，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接下去這個話題，畢竟，根據世界信息以及執死者那邊的占卜結果，小白聖女提到的這兩個要求都已經

    「你的妹妹們已經死光了，你的媽媽也大概率沒救了，即便如此，你還打算這麼做嗎？」

    冰冷而淡漠的聲音自執死者口中響起，聽得辛萊萊跟亞穆眼皮不約而同地一跳，而小白聖女聞言，則先是怔了一下，隨即低頭看著手中的畫板，抿了抿嘴唇，小手不自覺地攥緊，但最後還是抬起頭，看著眼前的執死者，用力點了點腦袋，在畫板上寫到：

    『這是…跟…大家的…約定。』

    「是麼，那就這麼決定了。」

    冰冷而悅耳的聲音響起，就見執死者神色平靜地說道，掃了一眼門外那一望無際的漆黑荒野，開口道：

    「我們會護送你到你想去的地方，在那之前，你不會死。」

    這傢伙

    辛萊萊望著這一幕，掃了眼小白聖女在畫板上寫下的歪歪扭扭的字跡，又看了看眼前依舊一副淡漠表情的執死者，目光微動，沉默了一會兒後，失笑一聲，無奈地搖了搖頭，最後看向眼前的幾人，笑著說道：

    「既然如此，我們接下來的行動目標就這麼定了？」

    「嘛~雖然感覺會遇到些麻煩事，但都這樣了，不答應多多少少有點過意不去了~！」

    「嗯。」

    亞穆聳了聳肩，攤手道，零餘子則是微微頷首，看著懷中的小白聖女，疼惜地摸了摸對方的小腦袋。

    身為靈魂體的她，能比其他人更清晰地察覺到小白聖女靈魂當中的那份色彩，那是一種雖然稚嫩，但卻無比純摯與堅定的善意，眼前的小白聖女，從誕生之初就明白自己會面對什麼，可卻從來沒有動搖或者後悔過，甚至反而因此更加愛惜身邊的人與事起來。

    零餘子很清楚，無論是她還是萊萊，都沒有資格去勸阻對方什麼，因此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儘可能地保護好對方，讓對方儘可能開心地走過這段旅程。

    「那麼，今天就先到」

    轟隆——！！

    辛萊萊望著眼前的幾人，開口道，正準備宣告今天的討論暫時到這結束的時候，一聲巨大的轟鳴聲忽地自高塔大門外傳來，同時幾人身下的地面也突然一顫，令幾人身上的氣息不約而同地一變，瞬間從輕鬆跟愜意變成了冰冷而嚴肅的備戰狀態。

    咚，咚，咚！

    緊接著，就聽一陣沉重的腳步聲響起，只見原本位於祭壇之上，宛若雕像一般矗立在那的黑之騎士忽然行動起來，越過位於大廳中的幾人，一步步走到了大門前，抬頭望著門外迅速變暗的天色，用嘶啞而渾厚的聲音開口道：

    「雨…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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