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陽輝呆了呆,沒料到林隱居然敢主動衝上來,待看清他手中握的只是一根木棍,不禁嘲笑道:「你父親只教你玩擀麵杖……啊!」
他的刀尚未來得及舉起,林隱陡然加速撞向懷中,手中木棍從背後揮出猶如龍行雷騰,砰然劈擊在齊陽輝的脖頸左側。
齊陽輝只覺得頸椎骨都快斷了,一聲慘叫原地連轉四五圈,如同喝醉的酒鬼一樣跌跌撞撞又往右走了兩步,噗通一聲倒在地上。
這一變化實在太快,在場眾人除了姬澄澈和哲宇航外幾乎無人能夠看清楚林隱是如何出手的,就見他身影一閃齊陽輝便已慘叫撲跌。
汪柔剛剛被人扶起來,一臉茫然地望著滾地慘嚎的齊陽輝。
要知道,齊陽輝在眾多追求者中算得實力較強的一個,哪知林隱棍子一揮,就險些打折了他的脖子,這感覺前後落差未免太大了點兒。
其實並不怪她無知,林隱修煉的浩然劍氣經「剎那式」第一個字便是快,第二字還是快,從來都是劍不輕出,出則一擊必中。所以大先生才要他以木棍代劍,以免少年心性容易衝動,劍出無悔傷人性命。
一時間沒了笑聲,幾個膽小的都偷偷往後縮,唯恐林隱一棍子再抽到自己的脖子上,恐怕自己的脖頸骨可不比齊陽輝的更硬。
林隱瞥了眼齊陽輝,淡淡道:「別說我欺負你。」
「先別說大話!姓林的,」戈世達嘿然下馬,拔出架在馬背上的一柄短戟道:「我來陪你玩兩手!」
說著話一腳將齊陽輝踹開,鄙夷道:「廢物,就憑你,癩蛤蟆也想吃天鵝肉!」
原來此次他隨戈壁奇前來星野城參加龍珠大會,除了大賽奪魁外,還有一樁極重要的事便是向汪拓北提親,準備明年迎娶汪柔。
他是汪柔的表哥,兩大部落世代交好,這門親事也早已得到雙方長輩的同意,只等下聘訂婚水到渠成。
偏偏齊陽輝等人不識相,如一群蒼蠅般整日纏著汪柔,教他好不膩味。
方才林隱一棍子打翻齊陽輝,汪柔眼中神情的變化戈世達看得清楚,心下不由暗爽。
他對林隱快逾疾風的劍法亦頗為忌憚,在彼此相距五丈遠時停住腳步以免重蹈覆轍,提戟一指道:「我讓你先出手!」
汪柔見齊陽輝慘敗後一幫人畏縮不前,戈世達卻肯挺身而出為自己出頭,心裡不禁大是感激。
戈世達在這群人中不是年紀最大的一個,卻絕對是修為最強的那個。
儘管林隱先聲奪人擊敗齊陽輝,但戈世達反敗為勝是很有可能的。
一幫人精神一振,紛紛助威喝彩道:「戈世達,不要跟他講交情,狠狠揍他!」
姬澄澈雙手抱胸在一邊冷眼旁觀,唐雪落則暗捏法印凝念識天,防止汪柔糾集人圍攻林隱。
和姬澄澈一樣不吭一聲的還有一個人,那便是哲宇航。
很奇怪,這次龍珠大會舊時的小夥伴久別重逢,他卻無論如何和眾人玩不到一處。
看著他們自信心爆棚鬧事起鬨,頭腦簡單行為幼稚,哲宇航真想放聲大笑,繼而為自己曾經是其中一員而不恥。
戈世達也罷,齊陽輝等人也罷,和他們的父輩一樣,永遠只能做井底之蛙。
假如不是機緣巧合自己得拜軒轅帝君為師,或許他依舊渾渾噩噩混跡其中。
而今哲宇航的目光早已不再局限於區區流翠原方圓萬里的冰天雪地,渴望著有朝一日能夠將整個北荒乃至天下都踩在腳下,成為帝君的一把寶刀,甚至,成為帝君。
在今日目睹汪柔、戈世達與林隱這場衝突後,他愈發覺得有必要和父親談談,改變原先對星野部落無條件的盲從與依附了。
就在這時候,林隱動了。
在別人眼中只是人影一花,他的木棍即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劈至戈世達面前。
戈世達全神戒備不敢怠慢,看到林隱身形甫動立即大喝一聲,手中短戟向外挑出,封架對方劈來的木棍。
「叮!」木棍劈擊在短戟上清脆一響,翩若驚鴻向上彈飛。
戈世達凜然一驚,隱約預感到事情不妙,急忙錯步晃身打算向一旁閃躲。
可惜已經遲了,林隱的右手驀然迸立如劍,從下方穿過因剎勢不住而朝上撩起的短戟,結結實實劈斬到了他的脖頸上。
「啵」的一聲戈世達眼前發黑痛不欲生,雙手捂住喉嚨嘶聲慘叫仰面摔倒,在草地上來回地翻滾打轉。
林隱站定身形,臉色如出手前一般平靜如水,慢慢伸出右手接住墜落的木棍,視線轉向面色如土的汪柔,一字字道:「向雪落道歉。」
「我不……」汪柔的嘴唇幾張幾合說不出話,徹底驚呆了。
「大家一起上,還怕干不死這小子?!」齊陽輝坐在地上歪著脖子叫。
一眾人等這才想到己方人多勢眾,若是一擁而上林隱雙拳難敵四手,又豈會輸?
「宰了他!」五六個半大少年拔出兵刃沖了上來。
林隱一動不動,一個人,一根棍,一抹若有若無的譏嘲,面對半座北荒冰原。
但他當然不是一個人,唐雪落默念咒語,雙手捏做如花法印捧在胸前。
她的巫咒尚未施出,猛然草場上掀起一卷青色狂飆,如怒龍咆哮掠過林隱,捲起衝來的人狠狠拋向半空!
姬澄澈出手了,風靈咒!
這群只懂得依仗祖輩威名玩花弄草的權貴子弟哪裡曉得,面前那個才九歲半的男孩居然會是位霞海境的靈修巫師!一下子被颶風卷上天空直嚇得面無人色尖聲大叫,三魂七魄仿佛也飛了起來。
「嘭嘭嘭!」狂飆掠過,一道道身影從空中跌落,摔得鼻青臉腫狼狽不堪,頓時哭爹喊娘聲四起。
林隱怔了怔,回頭望了眼姬澄澈道:「多事!」
姬澄澈冷臉回敬道:「囉嗦!」
唐雪落見兩人重歸於好,鬆開法印欣然一笑。
林隱邁步穿過嗷嗷慘叫的一眾權貴子弟,站到了汪柔的面前。
汪柔驚得手腳冰涼地往後退了兩步,才發現身旁已無一人站立。
她看著林隱的眼睛,感受到他渾身散發出駭人的威壓之意,顫聲道:「我……我不對,我道歉……」
林隱閃開身,向著唐雪落的方向道:「對她說。」
汪柔那雙清揚而明麗的眼睛此時全是恐懼,渾身止不住地顫抖帶著哭音道:「小妹妹,是我錯了,我向你道歉!」
唐雪落蹭到姬澄澈的身邊抓住他的手往外走,邊走邊說:「林隱哥哥,我們回去了。」
林隱點點頭轉身離去,走出幾步,他來到戈世達的面前。戈世達吃了驚,向後瑟縮道:「你……幹什麼?」
林隱緩緩道:「人是我打的,跟夜火部落無關。你要報仇儘管沖我來,我奉陪。」
戈世達又羞又恨卻不敢發作,咬牙道:「你的話……我記住了!」
林隱皺了皺眉頭不再多言,徑自追著姬澄澈、唐雪落去了。
待三人走遠,滿地橫七豎八躺倒的傢伙才哼哼唧唧爬起身來。
汪柔淚光點點滿臉是恨,「平日裡,你們個個都自稱是部落里最勇猛的戰士,今日才知道,竟全是廢物。看我被人欺負,一個個都做了縮頭烏龜。嗚嗚……」
戈世達嗓音嘶啞像是破了的風箱,面色陰冷道:「表妹……這小子會妖術,我們要……趕緊稟報,讓姨父早做準備!」
原來他到這刻還沒弄清楚,那道突如其來的颶風是怎麼來的,只好把這筆糊塗賬算到林隱頭上。
汪柔止住淚,原本眉目如畫的美人臉漸漸多了幾分凶佞之氣,「沒錯,我一定要告訴父親,讓他找林寒寺要人!林寒寺若敢偏袒自己的兒子,就用夜火部落全族人的性命來還!」
戈世達惡狠狠道:「表妹放心,這回林隱休想再稱心如意,就連林寒寺也要一塊完蛋!嘿嘿,我父親和姨父早就看他不順眼,要找機會收拾了夜火部落!」
他們幾個在綢繆報仇,林隱三人卻早已走遠。
路上他越過姬澄澈走到了最前面,後來兩人中間就隔了個唐雪落,三人一聲不吭埋頭往前疾走,氣氛殊為怪異。
直至快到營地時,姬澄澈才咳嗽聲道:「林隱!」
「說!」林隱停住腳步卻並未回頭。
「你不是軟蛋。」
「我知道。」
「他們才是。」
「澄澈,」林隱望著營地方向,沉默須臾後說道:「不要提風靈咒的事。」
「嗯,為什麼?」
「你和雪落回去後就去見婆婆,將剛才發生的事告訴她。」
姬澄澈隱約感覺不對勁兒,追上幾步道:「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們?」
「沒有。」
「你騙不了我。」姬澄澈猛然抓住林隱的肩膀將他扳轉過來,「什麼事?」
林隱皺皺眉,說道:「我說了,沒有。」
「肯定有事!」
「囉嗦!」
林隱拍開姬澄澈的手,轉身走進夜火部落的營地,「即便有,也是我夜火部落的事。」
「騙子……」姬澄澈望著林隱的背影咬咬牙。
他了解林隱,他的表現說明,可能真的有大麻煩了,而且一定和剛才的事情有關。
「澄澈哥哥,」唐雪落輕輕道:「既然林隱哥哥不願說,我們莫如先去見婆婆,也許她能幫我們。」
姬澄澈「嗯」了聲,心裡開始尋思端午爺爺帶來的蒼狼騎。就算擺不平星野城,至少也能讓汪拓北吃不了兜著走,往後再不敢妄動夜火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