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澎湃的海潮里突然傳來了刀聲,如龍吟如虎嘯響徹了整座沉寂的海域,初時極遠卻在轉瞬之間便近在耳畔。
「澄澈哥哥!」
唐雪落的芳心一顫,險些喜極而泣。
她終於等到了他。
這一刀是否能攔截住三枚法炙神針並不重要,她是否能死裡逃生也不重要。
最要緊的是,他來了。
「嗚——」胎元神刀萬鈞雷霆,卷((盪dang)dang)著滔天的怒焰,從唐雪落的頭頂呼嘯而過。
唐雪落忘(情qing)地抬起頭,望向海域上空那一抹被刀芒點燃的炫麗光亮,如彗星的光雨映照起她唇角那一縷驚心動魄的燦爛笑容。
「鏗鏗鏗!」
刀若奔雷來自於九天域外,精光迸濺中將三枚法炙神針脆斷成粉,旋即氣吞萬里如虎,猛斬司馬魅!
「姬澄澈!」
司馬魅霍然變色,一聲厲嘯體內光潮湧動直灌裁天尺,迎上胎元神刀。
饒是這一刀發自極遠之處且已斬碎三枚法炙神針,但那剛猛絕倫的氣勢卻依舊使得司馬魅心生寒意道:「這小子越挫越勇,竟愈發地了得!」
需知這一刀在一般人看來也僅僅是迅猛狂暴而已,但以司馬魅大宗師的眼光看來卻是返璞歸真極盡大道本源真諦的神來之筆!
刀光奔騰如(日ri)中天,籠罩峰頂濤濤海域,氣勢所向無匹無敵,鋒芒所指無處遁形!
電光石火之間,胎元神刀披荊斬棘已劈至司馬魅的(身shen)前,裁天尺亮到極處猶如一輪燃動的妖月,迎面碰撞!
「砰!」
(日ri)月擊撞天塌地陷,一團刺目的華光怒放,海天彷如琉璃般一絲絲碎裂,繼而轟然炸開,形成一座方圓數十丈的巨大真空。
司馬魅頭上的髮簪崩斷,長發唿地向上倒飛,整個人亦不由自主往後趔趄,臉色的血色霎時褪盡,七竅流血神容恐怖。
胎元神刀翩若驚鴻,龍吟長歌向回翻轉,如朵朵怒蓮開放。
姬澄澈矯若游龍神兵天降,輕舒猿臂凌空握住刀柄,吐氣揚聲氣壯山河,一式信手捏來的「飛龍在天」就此橫空出世!
在他的(身shen)後,汪虎彰、雲空野等人早已看呆了。
雖說司馬魅為破草木皆兵陣耗損了大量功力,又教姬澄澈蓄勢一擊打得措手不及,可這結果仍然超乎了人們的想像之外。
「強,真強!」汪長老倒吸一口冷氣,慶幸那天跟自己動手的是流風嵐而非姬澄澈,否則這一刀剁到自己頭上,老命有沒有就得兩說。畢竟他老人家脖子上數來數去,也就只有一顆腦袋而已。
再看姬澄澈接過胎元神刀毫不凝滯,猶如天馬行空(身shen)刀合一,劈開層層光瀾海潮,一往無前沖向司馬魅,又是一式「斬天裂」!
司馬魅勉強穩住(身shen)形,尚未來得及緩過一口氣來,雄渾的刀氣又似驚濤駭浪般追殺而至,催得波濤如怒山崩海裂。
他的目光死死追逐著在空中飛掠的刀光,希望從中尋找到哪怕是稍縱即逝的一絲破綻。
隨即他便驚駭地發現,這一刀竟已是渾然天成無跡可尋,直追當年的刀聖邱悲回!
「這小子!」
他現在最後悔的一件事莫過於當(日ri)錯失良機,沒有趕在唐雪落救援之前,將姬澄澈斬草除根。
如今後悔已是無用,唯有一力死戰以求逆轉頹勢。
「咄!」司馬魅一聲低喝,小乾坤中真元燃燒化為滔滔真罡噴薄而出,瞬間將功力推至巔峰,與姬澄澈狹路相逢正面硬撼!
「鏗!」刀芒一閃鴻飛冥冥,在裁天尺上留下一道觸目驚心的刀痕,司馬魅站立不定(身shen)不由己往後飄退三丈,右邊半幅袍袖猶如斧削般被刀氣截落,一縷鮮血沿著小臂滴落,融入海水中。
他的臉色愈發蒼白難看,(情qing)知被姬澄澈先聲奪人占據主動,(情qing)勢險惡無以復加。
眼看姬澄澈不依不饒又是一記「斬天裂」劈來,(情qing)急之下他傳音入秘道:「想知道你娘親是如何被人害死的麼?」
「什麼?!」果然,姬澄澈聞聽此言(身shen)心俱震,胎元神刀登時一滯。
「當!」司馬魅橫尺((盪dang)dang)開胎元神刀,喘了口氣道:「去問嚴青衛!」
趁著姬澄澈心神震((盪dang)dang)之際,裁天尺往外一推(身shen)形借力飄飛遁出刀勢籠罩。
他心知肚明,以姬澄澈此刻打瘋了的修為,再加上流風嵐、唐雪落和墨羽族兩大長老相助,自己一旦(身shen)陷重圍委實凶多吉少。所謂三十六計走為上,待等緩過這口氣後,再捲土重來也不為遲。
他打定主意毫不戀戰,當即催動真元抽(身shen)遠揚。
誰知流風璇報仇心切,突然從斜刺里衝出,揮動法杖點向司馬魅道:「殤馗,今(日ri)不是你死,便是我活!」
司馬魅見狀不驚反喜道:「這真是天助我也,若能將她扣作人質,莫說脫(身shen)無憂,就算不朽天章亦可有恃無恐爭上一爭!」
念及於此,他嘿嘿笑道:「流風璇,你來得正好!」裁天尺虛晃一招,探出左手抓向流風璇。
「母后!」
流風嵐等人大吃一驚,想不到流風璇如此衝動,竟單槍匹馬孤軍深入,(欲yu)要救援也已是鞭長莫及,只能眼睜睜看著她再次落入司馬魅的魔爪。
司馬魅自己也沒想到事(情qing)會這樣順利,左手五指扣住流風璇的肩頭,剛想催功吐勁封住她的小乾坤,猛地心底警兆大生,莫名地感受到一種極端危險的徵兆。
就在此時,流風嵐的體內猛然爆開一團綺麗奪目的碧光,如百川匯海般湧入法杖,整個人隨之消失在亮麗的光瀾里。
「焚丹爆元!」
司馬魅大驚失色,一邊強行擰(身shen)閃躲,一邊急忙拼命運功護體。
「轟!」法杖頂端一團碧色的雷光炸開,轟落在裁天尺上。
彈指間,裁天尺就像冰棱般融化,碧色的雷光勢如破竹朝前奔涌,結結實實擊打在司馬魅的(胸xiong)前。
「咔啦啦!」司馬魅(胸xiong)骨斷裂血(肉rou)迸濺,一聲慘哼(身shen)形如捆柴禾般翻轉橫飛,沿路灑下一溜鮮血,迅即將海水染成藍色。
饒是他功力深厚也難以消受這一記重擊,全(身shen)骨骸經脈噼啪爆響被碧光催斷,五臟六腑翻騰破裂錐心刺骨,只強撐著才沒有昏死過去。
「((賤jian)jian)人,我要殺了你!」他憤怒(欲yu)狂,不顧體內瘋狂撕裂的傷口,猛噴一口淤血,舉起骨(肉rou)皸裂的左掌狠狠擊向流風璇。
流風璇小乾坤炸裂,體內氣血逆行暴走,肌膚如瓷器般崩開絲絲縷縷的裂痕往外滲血,即使沒有司馬魅加上這一掌也(性xing)命難保。
她的臉上滿是血污,雙目充滿怨毒之色,直盯盯看著司馬魅道:「你死定了——」
「噗!」如應斯言,碧芒一閃一支冷翡翠箭掠過流風璇的鬢角,深深釘入司馬魅的眉心,從後腦貫穿而出。
司馬魅呆了呆,手掌凝固在空中,(身shen)軀慢慢地向後仰倒,一代魔門巨擘就此氣絕(身shen)亡於深海之底。
「陛下!」姬澄澈趕到,毫不吝惜體內真元,伸掌抵住流風璇的後背,試圖運功為她壓制逆行氣血。
然而以他現如今的醇厚功力,卻也已無濟於事。
流風璇望向姬澄澈,滿臉是復仇之後的快意笑容,喘息道:「我欠你的全部還清,現在是你欠我一條命!」
姬澄澈怔了怔,流風璇猛然用鮮血淋漓的手使勁抓住他的(胸xiong)襟,一字字道:「照顧……好……小嵐,替我……守護……羽族……」
「母后!」不等姬澄澈回答,流風璇沖了上來,(熱re)淚滾滾緊緊抱住流風璇。
流風璇慈(愛ai)地看了眼(愛ai)女,氣若遊絲道:「做個好女王,你比我……強。可惜……母后看……看不到——」
話音猶然在耳畔回((盪dang)dang),人已闔然長逝。
「母后!」流風嵐悲痛(欲yu)絕,卻兀自不願相信娘親就這麼走了,依舊在竭盡全力地施展靈術,希望能將她重新喚醒。
「王八蛋!」汪虎彰拔出腰間的骨刀,對著司馬魅的屍首一通亂砍。
姬澄澈默默退到一旁,心裡明白這時候對流風璇而言,任何言語的安慰都是空洞蒼白的。
「澄澈哥哥。」忽然,他聽見唐雪落在輕聲呼喊自己。
姬澄澈扭過頭來,正看見那一張完美無瑕且喜且悲的俏臉。
他的心頭一暖,悄然握住了唐雪落柔若無骨的縴手。
「你還恨她麼?」唐雪落問道。
姬澄澈沉默片刻,搖了搖頭。
人死萬事空,何況雪落也已無恙歸來。
他又何須有恨,何須再恨?
再看流風璇哪怕是坐擁東海,哪怕是貴為王者叱吒風雲,可她這一生始終執拗於仇恨之中,可曾真正快樂過,開心過?及至最後手刃強仇魂歸星空,未始不是一種解脫。
唐雪落見姬澄澈搖頭,櫻唇邊不由露出欣然微笑,問道:「陛下臨終前對你說了什麼?」
姬澄澈回答道:「她要我幫忙照顧公主(殿dian)下和東海羽族。」
唐雪落幽幽一嘆道:「她這一生為仇恨而活,為羽族而活,獨獨沒有為自己而活。」
姬澄澈沒有說話,無言注視著悲傷的流風嵐,忽然感到自己是幸福的。章節內容正在努力恢復中,請稍後再訪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