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他們三人的腳都沒敢停,一齊往茶樓跑去。
茶樓里大部分的客人已經散去了,只剩零星幾個也正準備離開。
裡面的夥計正在收拾桌子,掃地,看見他們要進去,趕緊攔住:「客官,今日打烊了,您明日再來了吧。」
莊思顏朝著他的手就推了一把:「我們是來找人的。」
這一推,她就愣怔一下,不過她反應很快,那一瞬的驚訝很快就隱藏了,人也往裡走去。
待到青然跟過來後,才悄聲跟他說:「剛才那個夥計的武功不弱,我懷疑這個茶館裡有問題。」
青然和青風也都往四周看了一眼,回應她:「是,這裡氣氛有點不太對。」
具體是哪裡不對也說不上來,只是感覺好像有眼睛在什麼地方看著他們,且如影隨行,無論他們走到那裡,那目光就跟到哪裡。
而且找了一圈,都沒有見到徐寧。
找不到人,他們也沒有理由在茶館裡呆下去的理由,明知道這裡面有問題,卻還是要離開。
出來以后庄思顏馬上說:「咱們兵分兩路再找找看看,徐寧不會武,要是被人抓住會很慘的。」
青然先說:「我回茶樓盯著,你們兩個順著來時的路再找回去,路上看到有擺小攤的問一下,如果找不到,就在客棧里等我回去,先不要輕舉妄動。」
莊思顏跟青風往回去,而青然則順著茶樓臨街的窗戶,重新又翻了回去。
這頭在混沌攤上,他們問到了徐寧曾經在這兒呆過。
賣混沌的老頭說:「他吃了混沌就往那邊走了。」
莊思顏就有些疑惑地問他:「你這裡夜裡吃混沌的人多嗎?」
老頭搖頭:「不多,稀稀啦啦幾個人而已,要不怎麼會記得他呢?」
她又問:「那你為什麼不去人多的地方,去熱鬧的街。」
老頭苦笑,一邊彎腰去收吃過的餛飩碗,一邊說:「熱鬧的街上都被有權有勢的人占著了,窮人們只能選人少的地方,多少掙兩個錢餬口就行。」
莊思顏和青風對望一眼,對於老頭的話還是信七八分的。
不過關於徐寧的說法,他又說的太清,總是給人一種很怪的感覺。
就是那種本來已經在生活在麻木的人,也不會對身邊事太過用心,卻突然留意到路邊一個不太起眼的事。
徐寧的外表並不出色,也就是一個普通人,平時走在街上,好看的姑娘們都不會多看他一眼。
說一個賣餛飩的老頭,突然對他起了很大的興趣,是說不過去的。
可是他們一時半會兒,也不能再從老人的跟里問出別的東西,只能折返回茶樓。
青然這裡也沒發現。
「先回去吧,在這兒等著沒用。」莊思顏說。
她其實有些後悔當時不該跟青風先走,那會兒根本沒想到茶樓會有問題,年徐寧講的得意,就想跟他鬧著玩,把他一個人留了下來,沒想到了卻因此鑄成大錯。
三人回到客棧時,夜已經很深了,客棧里的燈大部分都已經熄了,店半開一半關一半,小二沒精打采地爬在櫃檯上。
看到有人來,一下子又坐直了,但見是原本就住進店裡的,神情明顯又萎了下去,應付似地部了一句:「幾位客官回來了。」
青然繞到櫃檯處,在上面放了幾個錢說:「拿一壺酒,一碟干豆。」
小二把酒壺和干豆拿出來,嘴上還說著:「一樓打烊了,幾位要喝還是去樓上吧。」
三人沒說話,拿了酒壺往樓上走去。
算是在莊思顏的房間裡開了個小會,她先開口:「青然,先說說你白天打探的情況吧。」
青然已經給三人各斟一杯酒,這會兒拿起來抿了一口,臉上的表情明顯不怎麼妙:「羅和城事兒不小,這些年一直有人失蹤,每年的數量雖不大,但是這些人基本丟了以後,就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
「有報官府嗎?」莊思顏問他。
青然點頭:「有,但是沒一點用,官府最後也習以為常。」
三人都沉默了。
大盛朝的京城裡,這些年還亂七八糟的,何況是這些離京城有些遠的地方。
朝廷的官員到這裡,已經算是將在外了,上面的指令聽不聽還是一回事,而這民間的疾苦,就更別提了。
最關鍵是,這些人失蹤的數量不大,沒有像京城護城河那些,一下子幾十人。
這裡一年也就幾個,而且不是發生在同一時段,過幾個月不聲不響地丟一個人,除了失蹤人的家屬外,別人真的會習慣於這種方式的。
一壺酒喝到後半夜,一時間三人也都拿不出有效的方案來。
最後還是莊思顏站起來說:「明日一早,青風你還去茶樓,看看那裡到底藏著什麼;青然你去查訪幾個丟失人的家屬,問問他們失蹤的人生前是不是有什麼共同之處。」
兩人點頭,同時也把目光移到了莊思顏上。
她說:「我去一趟官府,調閱他們的檔案,另外讓他們配合派人出去找找。這事咱們得抓緊了,徐寧千萬不能出事。」
青然先出聲反對:「先生 ,我跟你一起去,咱們去完官府,我再去訪老百姓。」
莊思顏已經猜到他是怎麼想的:「我沒事,徐寧是不會武功,加上是晚上,他又在茶樓里出了風頭,所以才會引起別人的注意。
我出去白天,又是去官府,沒人傻到現在就往上頭捅的,咱們得分頭去做事,一定要快。」
「可是……」青然還要說什麼,莊思顏卻出聲打斷他。
「現在都回去休息,誰也不要再說話了。」
青然和青風對望一眼,無可奈何,只能聽從她的吩咐。
兩人一前一後出了莊思顏的門,待外面的腳步聲消失後,莊思顏卻快速換了一套本地老百姓的衣服。
這是她從外面回來時,順手拿人家的,當然為了不被看做是偷,也留了幾兩銀子在那兒。
衣服換好後,她又快速對鏡給自己化了一妝。
這妝的特點明確,老,丑,女人。
她出客棧門時,快睡著的夥計都愣了一下,不知什麼時候店裡竟然混進來這麼一個人,幸好是晚上,要是白天被掌柜的看到,沒準又得罵他了。
他一邊嘟囔著,一邊目送莊思顏離開,然後為了以防萬一,還起來把客棧的大門也關了。
莊思顏一出客棧的門,腳就沒停,直接往茶樓而去。
街上已經看不到一個人,連燈光也沒有,連月亮似乎都在偷懶,只偶爾鑽出雲層看一眼,大多時候都躲在雲後面。
四周一片黑暗,一個更黑的影子已經快速往前走去。
茶樓里的燈現在已經全滅了,佇在街角像一頭黑色的怪物,模糊成片地吞噬著周圍的一切。
莊思顏在門口看了一圈,沒有找到能進去的地方。
窗戶也都關了很嚴,而茶樓的院牆更是高不可攀。
她心思一動,正門進不去,就走偏門吧,反正自己是來搗亂的,也沒想著給他們留下好印像。
這麼一想,人就往後面退了幾步,然後起跑,卯足了勁,一腳往窗戶上踹去。
眼看腳都要貼上窗欞子了,斜刺里卻跳出來一個人,一把將他拽住,而且還把她往後拖去。
剛開始莊思顏還以為是青然他們跟過來了,因為那個身高和體型,跟他們真有點像,最重要的是武功不弱,一出手就把她制住了。
所以她也沒反抗,任對方把她拖到旁邊一條偏僻的街。
到兩人都停下來了,莊思顏看他還沒把蒙面巾摘下來,而且動作和眼神也跟青然不同,這才心裡一凜,往後退了兩步。
「你是誰?」她開口問。
那人沒回,反而問她:「你不是羅和人。」
莊思顏退到安全距離外,多少鬆了一口氣,攤攤手說:「不是,你是嗎?」
那人又一次答非所問:「不是這兒的人,最好別在這兒惹事,趕緊離開。」
聽這語氣,不像是一個壞人,全像是一個好人。
莊思顏的興趣被他挑了起來,說了幾句實話:「我一個朋友白天來茶樓里玩,到現在都沒回去,我們到處找他,都沒找到,很擔心,所以我才來看看。」
那人明顯頓了一下,再開口時語氣也鬆了一點:「要是在這兒丟了,怕是不好找,你就算進去了,也找不到他,還是回去吧。」
莊思顏就往前走了一步,問他:「那你是做什麼的?看茶樓的嗎?」
那男人沒說話,定定地站著。
表現真誠有很多種方式,最直接的就是向對方坦白自己的事。
你說自己的事越多,對方就越覺得看你越清,就算是他仍然什麼話也不說,在心理上也會對你放鬆一點警惕的。
這些事情莊思顏輕車熟路,所以接著往下說:「我們是從京城來的,對這裡一點也不熟,我這個朋友跟著我們一起出來,現在卻不見了,我們要是什麼也不做,那是不是太不仗義了。」
「還有啊,這不過是一個茶樓,我也就是去找找人而已,怎麼聽你的意思好像裡面怎麼了一樣?」
話里已經有了試探,可是那人卻像棉花一樣,莊思顏的話打上去,一點作用也沒起,反而讓他發現了一點端倪,看著他問:「你不是女人?」
「啊?」莊思顏微愣,隨即意識到自己出來時的打扮,而現在她跟對方說話的語氣,明顯還是用了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