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思顏畢竟已經不是那個年少輕狂,整天沒皮沒臉追著葉元裴跑的女孩兒了。一筆閣 www.yibige.com
而凌天成也不是葉元裴。
所以她一聲不吭的轉過身,也往外面走去。
可能很多人都有這樣的經歷,越是在乎的,越是重視的,就越是小心翼翼,也越容易產生誤會。
那些無關緊要的人,反而是什麼話都說得出口,也就存在你想你的,我想我的。
凌天成和莊思顏的誤會,全是他自己精心鋪成的。
他想用這個造成一個新的局面,要麼兩個人放棄所有過去的是是非非,走到一起,要不就灑脫一些,還對方一個釋懷。
可惜事情走到這一步,連凌天成自己都憋的要命。
當他看到莊思顏從軒殿出去的時候,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一下子把一桌飯菜全部都掀到了地上。
把一旁的李福嚇的差點暈過去。
他還從來沒有見過凌天成發這麼大的火。
皇上是凌厲的,是威嚴的,有時候也有些陰鬱,甚至還會狠辣,這些他都見過。
但凌天成無疑也是他見過,把自己控制得最後的人。
他鮮少摔東西,也很少遷怒別人,一般是誰的過就是誰的,不會因為一個人的錯,向另外一個人發火。
而每次出現這種情況,幾乎都因為婉妃,這次更甚。
李福嚇壞了,怕皇上氣壞身子,更怕自己不小再觸到他哪兒的霉頭,所以跪在地上半天都不敢動一下。
等他終於抬起頭來時,發現殿內早已經沒人了。
皇上竟然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
李福原地瑟瑟發怔了片刻,跟被電擊到才醒神似的,爬起來就往外面追去。
他估摸著凌天成是往竹院去了,所以一路上都往那邊找。
可是人都到了竹院門口,卻什麼也沒看到,而且竹院的門早就閉上了。
李福站在門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很為自己剛才的沒眼力見生氣。
待他慢慢往回走,想再去辰熙殿看看時,凌天成已經出了宮門。
他出手迅捷,李福在軒殿發愣時,他已經入了內殿,換了便夜。
李福只當他出宮門後,就會去竹院,最起碼會去追一段莊思顏,卻沒想到,這次凌天成反身為之。
此時,整個宮裡都亮了燈,燈光把他的影子拉了很長。
男人本來就修長的身材,被這樣的燈光一輝映,平白又拉長數米,如一個頂天立地的巨人。
只是那巨人因燈光的原因,陷在了一片黑影里,所以更顯的憂鬱而沉悶。
凌天成的腦子是亂的,盡和他努力克制了自己,也想過至死地而後生的結局,可能沒有自己想那麼輕鬆美好。
可真正到發生的時候,還是有那麼多不可預料的情緒,讓他幾近失控。
出了宮門,再往前走就是京城熱鬧的大街。
華燈初上,街上來往的人群,不見少,反而多了起來。
三五成群的尋歡客,在燈下笑的無比燦爛,有的甚至嘴裡還吐著酒氣,與此時的凌天成一樣。
可他們又好像不一樣。
別人是有目的的尋歡,而他只是沒有目的的發泄情緒而已。
皇宮內院那麼大,突然之間就裝不下他的寂寥和孤獨了。
凌天成覺得,他只要回到那裡,自己就像穿一身鐵衣的人。
別人看他刀槍不入,可他自己只感覺到冰冷和疏離,對誰都是一樣,沒有一個可以親近的人。
那座宮殿,越來越讓他感覺到陌生,又難耐,可又不得不坐在那裡。
青風得了莊思顏的令,正在滿城地打探溫青的消失。
可惜溫青以前行事低調,京城中很多人都不知道他的存在,而像青風一樣,跟著他的,或者聽他行事的人,這次又全部都找不到了。
這讓他跑了大半個京城,竟然毫無收穫。
這麼大規模的肅清,如果不是他自己做的,那很可能就是皇上做的。
可又為什麼呢?
正當他百思不得其解時,眼角無意在往人群里掃了一眼,竟然看到了一個錦衣男人。
他臉上是一貫的冰冷表情,眼睛在夜色的燈火里,墨黑潭底,讓人看不透裡面到底藏著什麼。
原本就很薄的唇,因為緊緊抿著,更顯的凌厲而薄情。
青風看到他的同時,就往他身後也看了一眼。
竟然無人隨行?
他正疑惑要不要走上去,或者默默跟在凌天成的身後,就見對方已經抬眼往他這邊看過來。
凌天成年少離宮,為了生存,學了不少技能,其中一項就是無論在任何時候,只要別人的目光有意看他,他都會及時發現。
這種技能很好用,在很多時候,也是可以拿來救命的。
因為無論是誰,要向自己的目標下手,那必然是會往他那裡瞅一眼的,可這一眼,往往已經提醒了凌天成。
待到對方真的出手時,他早已經做好應對準備,所以他在那紛亂的,別人都想要他命的幾年裡,還能安然地活著,雖然活的也很辛苦。
此時,青風往他這裡看一眼,他已然感覺。
本來沒打算抬頭去看的,但眼裡的餘光讓他瞥到了青風的衣角。
凌天成馬上向他靠近過去,在青風向他行禮之前,一把拉住他往人少的地方走去。
兩人很快到了一間不甚熱鬧的茶樓,在角落裡坐定以後,凌天成問他:「你們不是在羅和城好好的,怎麼這時候回來了?」
青風愣了一下,還是回道:「司先生說京城可能有什麼事發生,所以就帶我回來看看。」
凌天成的咬肌明顯崩了一下,還不死心,又問:「到底是什麼事?」
青風:「溫先生不見了,我們與他失去了聯絡,所以司先生很擔心。」
果然是為了他,她沒有說謊。
可你回來查溫青的事,就在京城好了,何必又回宮一趟?
凌天成自己都說不好是抱怨她,還是生自己的氣。
只是這種情緒他一絲也沒有露出來,甚至連眼神都沒變一下:「溫青沒事,我派了新的任何給他,去別的地方了,一時半會兒不在京城裡。」
青風稍微舒了一口氣,本來還想問什麼,大概介於凌天成的身份,所以又把話咽了回去。
凌天成也不知道還能跟他說什麼。
他其實想問問莊思顏在羅和城裡怎樣,或者更詳細地問他們回來的目的,有沒有因為他的原因。
可是到底是說不出口,也閉口不言。
兩人默默喝了一壺茶,凌天成在宮裡那一點酒意已經全部散去,最終還是有些放心不下,就又問他:「你們什麼時候回來的?」
青風雖然不太懂他與莊思顏的情感,但是這位是皇,那位是妃,而且他們在羅和城的時候,明明看上去還挺好的。
所以在沒弄清莊思顏此時是否在宮裡的情況下,他儘量把他們此行的細節都說了。
凌天成聽到他們抄近路回來,眉頭就皺了起來,眼神都是沉鬱的:「急什麼,京城之中,天子腳下,會出什麼事,那近路兇險異常,能走嗎?你們還是兩個人。」
青風對他的觀點非常認同,小聲說:「是有些險,我們當時在樹林裡迷路,還遇到了狼。」
凌天成垂在身側的手,在聽到這句話時,倏忽握緊,連指關節上的青筋都跳了起來。
他眼睛看著青風,沒有嚇他的意思,但那目光卻凜厲的讓青風倒抽了一口氣,連剩下的話都咽了下去。
但凌天成卻沒想就此放過,好一會兒才從牙齒縫裡擠出來幾個字:「後來呢?」
青風的虛汗都出來了,聽到這打破沉寂的聲音,忙著說:「後來狼被我們炸死了,偏偏又趕上下雨,不過還好,最後還是好好的回來的。」
那些驚心動魄的細節,他不敢去描述,儘管他見過莊思顏經歷過無數的險境,但此時這話是說給皇上聽的。
哪個男人願意聽到自己的女人,在外面受了無盡的苦,還差點喪命這樣的話?
但他不說,並不代表凌天成想不出來。
莊思顏的能力他非常清楚,能讓她迷路的地方還真不多,她做事一向是表面看去不著邊際,但其實心有溝壑,又細心又謹慎。
有時候凌天成也想,如果她把做事的勁頭,用來對自己不知會怎樣?
他微微搖了一下頭,把思緒重新扯回到他們說的樹林裡。
迷路,大雨,又有狼,可見環境是多麼惡劣。
青風的腿,在剛才走過來時,他已經發現了不對勁,但之前在宮裡看莊思顏,竟然沒在她身上看出任何痕跡來。
出於很多原因,也或者是根本沒有原因,凌天成只是想多聽一些她的事情。
所以他更仔細地向青風打聽,他們這一路上的事。
問到最後青風都有點受不了,搜腸刮肚似的,把莊思顏做過的每一件事,甚至每一句話都說一遍。
而凌天成還在問:「她真這麼說?」
青風到了此時,哪還有心思編謊,垂著頭說:「是的爺,當時我們剛從那坑裡出來,我的腿又受了傷,可能司先生心情也不怎麼好,所以就說,要是跟著您出來,肯定不會讓她掉入坑裡的。」
青風說完,停了一下。
見對面的人沒應聲,就悄悄抬眼往那邊看。
然後他看到凌天成盯著桌子上的燈火,不知想到了什麼,臉上的表情幾乎是瞬息萬變的。
一會兒蹙眉,一會兒又勾嘴角。
最後突然站了起來:「你回去吧,好好休息,溫青沒事,你們不用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