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小店的菜餚量大份足,吃的就是一個過癮,一盆羊肉湯里有一多半的新鮮羊肉,散發出陣陣的香氣。
三人一人點了一瓶白酒,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暢快至極。
「諸葛,你是怎麼到這裡來的?」蕭非不解的問諸葛玉卿。
諸葛玉卿笑著說道:「我是聽你妹妹說的,到了飯點你妹妹見你沒回來,她就有一些著急,我從你妹妹那裡聽說你有事情出去了,我猜你一定會在這座山上。」
諸葛玉卿看著周尊穆,繼續說道:「我們諸葛家在昨天就已經住進了丐幫的莊園,我出於好奇,去汪佑仁的書房溜達了一圈,無意間聽到一個消息。」
「汪佑仁的管家說,江湖大盜周尊穆每次刺殺丐幫元老的時候,都會將他們的書房翻得一團糟。」
「這顯然是在找什麼東西,江湖傳言周尊穆是一個入室搶劫,殺人如麻的悍匪,但他所殺丐幫中人卻是分文不取,反而是在尋找書信一類的東西。我便感到有一些好奇。」
「夜裡閒著沒事做,我將周兄與丐幫這十年中的恩恩怨怨全都梳理了一遍,丐幫手裡正好有周兄的第一手資料,我可以很方便地借閱。」
諸葛玉卿看著周尊穆,緩緩說道:「我發現了一個奇怪的地方,現在依然也沒有弄明白。」
周尊穆見到諸葛玉卿帶著一股詢問的眼神,臉色黯淡下來。
他拿起眼前的烈酒,仰頭一口悶掉,酒水如同火線,一線入喉滾入腹中,周尊穆嘴角確有一些苦澀,身體裡壓抑著一股極其猛烈的情緒。
「十年前,我和我夫人有了一個孩子。」
「我和我夫人那時只有二十歲左右,屬於早婚,在那個時代人們對這種事情依然有一些難以接受,我們雙方的門派又有遺留的歷史矛盾,所以兩方家長都不同意我和我夫人的結合。」
「我和夫人據理力爭,一直堅守著我們的愛情,當孩子生下來的時候,雙方門派終於讓步了,他們承諾,只要我們能夠在華山論劍上為門派取得一個好成績,就不再干涉我和曇度晨的婚事。」
周尊穆眼中流露出一股懷念:「那是我和度晨最開心的一段時光,我們一面照顧孩子,一面練武,正是大好年華,我們的修為提升的很快,雙雙進入練氣化神境。上一屆華山論劍,我們果然不負門派厚望,為門派爭了光。」
「最後雙方掌門人同意了我倆的婚事,我們就在我的門派下安頓下來,只可惜雙方門派積怨已久,度晨在我那裡每天都不可避免的受人指指點點。兩個門派的恩怨根深蒂固,太難化解。」
「我夫妻二人感到無趣至極,離開了山門,隱居在東海之濱。我們脫離江湖,又無法融入世俗,所以過得有一些艱辛,孩子也因為生活不好生了病。」
周尊穆說到這裡,線條分明的臉型變得有一些扭曲。
「我孩子得的病是一種很奇特的病,身體慢慢僵化,最後會在痛苦中死去。因為營養不良,這種病狀會逐漸加快。」
「我和度晨兩人走遍了大江南北,尋醫問藥,最終終於打聽到丐幫手裡有一味靈草可以醫治我兒子的病。度晨便前去求藥。」
周尊穆說到這裡,咬牙切齒,一張臉徹底變形。
「誰曾想到,那覺性禿驢恰巧也在丐幫,他竟然看上了度晨的姿色,想要用強,度晨當然不從,那覺性老賊就聯合汪佑仁那個走狗一起對付度晨。」
周尊穆的聲音有一些哽咽,蕭非和諸葛玉卿對視,互相看著對方的眼睛,流露出極其震驚的神色。
「當時度晨拼死反抗,深受重傷,卻是總算逃了出來,誰曾想到丐幫竟要殺人滅口,一路追擊我的妻子,最後在燕京桃源山谷將度晨殺掉了。」
周尊穆再也忍不住傷心,哭了出來。今天自己大仇已報,當著蕭非和諸葛玉卿兩人的面,將十年以來積蓄在胸中的苦悶發泄了出來。
「當初我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要找丐幫拼命,打上了門去討要度晨的屍骨,卻被丐幫打成重傷,趕了出來。」
「我渾身重傷的回到家中,半年以後我兒子也死去了。」
周尊穆將碗中濁酒一干而盡,淚流滿面。
「我這輩子最後悔兩件事情,其中一件就是沒能陪在度晨身邊,生死不棄,到現在我也沒有見到過她的屍骨,另一件事情就是我沒有和度晨留在門派,沒能給兒子一個好一點的生活環境,只是因為追求安逸,僅僅是為了追求安逸。」
周尊穆痛苦的扶著自己的頭顱,狠狠地咬著自己的牙。
「我不是一個好丈夫,我違背了和妻子的誓言,我更不是一個好父親,沒有為自己的孩子創造一個良好的生活環境,我是一個失敗的男人~」
周圍的環境很安靜,只有周尊穆壓抑而爆發的哭泣聲。周尊穆雙手緊緊抓著桌布,顯得痛不欲生。
過了一會,周尊穆抬起頭來,眼神中帶著一絲陰翳。
「我學聰明了,我發誓不報此仇誓不為人,這十年間我將當年參與其中的每一個丐幫中人全都用手段殺掉了,看著他們臨死前的暢快眼神我心中痛快極了。」
「一直到前幾天,我將汪佑仁和覺性老狗殺掉,我終於為度晨報仇了。」
周尊穆直接拿起酒瓶,將三瓶白酒灌到了肚子中。
他醉了,眼神有一些迷迷糊糊。
「我好想你們啊~」周尊穆喃喃自語,趴到了桌子上。
蕭非心中嘆了一口氣。
漢子!!
可惜在仇恨的路上走得太遠了。
此事定有蹊蹺,覺性是佛門教主派來迎接自己的,堂堂一個神修難道看不出自己信徒的善惡?
蕭非知道這不可能,佛祖也不會派一個色鬼來讓自己看他的笑話。
周尊穆放聲大哭,諸葛玉卿和蕭非都沒有出言安慰。
家破人亡,又讓人如何安慰!!
哭了一會,周尊穆抬起頭擦了擦自己的淚痕,嘴角擠出微笑。
「抱歉,失態了。」
蕭非看著周尊穆醉醺醺的臉龐,卻依然為他滿上了一大碗酒。
蕭非呵呵一笑,舉起酒碗來說道:「這家餐館的飯菜倒是實惠的很,味道也很鮮美,尤其是這羊湯,堪稱一絕。」
周尊穆雙眼看著蕭非,突然閃過一道亮光,他將酒碗舉起來,與蕭非碰杯。
諸葛玉卿見到此慕,也連忙站起。
咣當一聲脆響,三隻土瓷海碗碰到了一起,酒水濺出,香氣四溢。
……
當蕭非和諸葛玉卿離開山村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當年周尊穆為了監視丐幫,就在這個小山村買了一間房子,他的家就是這裡。
蕭非和諸葛玉卿慢慢走在回去的路上。
蕭非抬起頭來看向諸葛。
「諸葛……」
「蕭兄……」
兩人同時開口,諸葛看著蕭非,忍不住一笑。
「蕭兄可是想要幫周尊穆一把?」
蕭非點點頭,語氣堅定:「我的確要幫他一把。」
無論是周尊穆堅毅的個性,還是枉死的周尊穆家眷,以及自己和佛祖的面子,讓蕭非堅定的想要幫助周尊穆。
蕭非看著諸葛玉卿,誠懇地說道:「諸葛賢弟,我一個人恐怕難以忙得過來,我希望你能幫助我。」
諸葛玉卿看著蕭非望著自己的堅定的眼神,嘴角露出一股莫名的微笑。
「蕭掌門就不怕周尊穆是在演戲?如果他真的是一個視人命如草芥的江洋大盜,那麼做出剛才的表演並不稀奇。」
蕭非的眼神不曾動搖:「無論他是不是在演戲,這件事情我管定了。」
諸葛玉卿臉上的笑意更濃了,他很秀氣,比一些大姑娘還要秀氣,諸葛玉卿咧嘴一笑,似乎周圍的花草都要黯然失色。
「還有,我並不認為周尊穆在演戲,一個人可以欺騙任何人,但是無法欺騙自己,這一點我還是能夠看出來的,難道以諸葛兄的智慧看不出這一點麼?」
諸葛玉卿搖了搖頭,嘆了一口氣:「我的確沒有蕭掌門如此果敢,不過蕭掌門真的做好插手這件事情的準備了麼?」
「天下不平事,自當善惡有報,我們順天應人,何須猶豫。」
諸葛玉卿臉上笑意更濃了,眼中都泛出一絲笑意。
突然,諸葛玉卿收起笑容,正色說道:「有一點不知道蕭兄想過沒有,一但我們插手丐幫和少林的恩怨,會遇到多大的阻力?江湖中人一旦發現你我二人在做的事情,對你我兩家會有怎樣的影響,而這件事情的真相,又會牽扯出什麼樣的人來。」
蕭非聽到諸葛玉卿猶猶豫豫,婆婆媽媽,不耐煩了。
「這些事情迎難而上就是了,現在想那麼多幹什麼!」
諸葛玉卿靜靜地看著蕭非。
「我諸葛玉卿便跟著蕭掌門一起追查這件事情就是,相信你我二人聯手,一定可以將事情插個水落石出!」
諸葛玉卿伸出手來:「我相信你我二人的合作一定會很愉快的。」
蕭非見到諸葛玉卿毫無徵兆的變臉,嘴角一撇,他並不知道諸葛玉卿到底在思考什麼,但是有這麼一個腦袋變態一點的人幫助自己,周尊穆的事情可以大大縮短調查時間。
兩人沿著山路返回,諸葛玉卿和蕭非互相交換情報,原來,諸葛玉卿翻閱丐幫與周尊穆的資料,卻是發現了一些丐幫高層來往的信件,信件中有提到周尊穆和曇度晨的事情。
信件的內容全都含糊其辭,沒有一點有用的信息,不過諸葛玉卿瞬間發現了其中的彆扭。
諸葛玉卿從丐幫事記中知道曇度晨曾經來過丐幫大鬧,打傷了許多丐幫弟子,但信息到此戛然而止,再沒有其他記載。
長老們的信中隱瞞了真相。
這些長老已經全被周尊穆殺掉了,當諸葛玉卿發現這個蛛絲馬跡的時候,他立刻找來了丐幫當年經歷過這件事情的人,當年除了丐幫高層,還有幾個小嘍囉也知道此事。
十年過去,這些小嘍囉也有了良好的發展,其中一人已經成為了丐幫莊園的知客。
諸葛玉卿詢問知客當年的事情,知客卻支支吾吾,眼神閃躲,死活不說。
諸葛玉卿又找到其他人,每一個人對此事全都諱莫如深,不曾透露一點消息。
諸葛玉卿知道其中有大秘密,真相被掩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