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寂之地,連雲山脈之下,一座地宮之中,四個角落架著的火盆,點亮整個地宮大殿。
大殿中,擺放一張粗糙的石座,石座下方,一個穿著黑袍,形容枯槁的老者,正目視石座,似在等待著什麼。
大殿側面的通道走來一人,此人身著紫蘇鎏金袍,有著一頭妖艷紫發,披散在雙肩,容貌極其俊秀,細長丹鳳之眼,紫眉如劍,直指眉心銀月。他手中抱著一個在襁褓中的嬰兒,信步走向殿中的老者。
「陰風老魔,都安排好了吧?」
「回淳風太子,都已經安排妥當,那戶人家身世清白,往上十代也和玄月皇朝沒有直接關係。」名叫陰風老魔的老者,對太子李淳風低頭行了抱拳禮。
「這嬰兒你可以抱走了,這滴精血,你在換孩子的時候,滴入孩子的眉心,煥發他的生機,他就會活過來。」
李淳風運功,將體內一滴精血由眉心處銀月逼出,交給陰風老魔。
紫色的精血不散,發著熒光,被陰風老魔收入袖中。陰風老魔接過嬰兒,看了一眼,沒有絲毫生機,這才放心退出大殿。
李淳風轉身走向石座,坐下,右手將腦袋襯著,緩緩閉上裝著紫色瞳孔的眼。
陰風老魔懷抱著死嬰,在林間穿行,在一處木屋前停下。木屋的主人,是一名獵人,獵人和妻子成親二十餘年,終於懷上了一個。而今天,是妻子臨盆之日。
獵人在門口焦急,那叫一個坐立不安,口中默念:「上天保佑,一定要是個男孩。」
「嗚哇、嗚哇!」終於,嬰兒的哭聲在屋內響起,獵人立刻湊到門口,等待著產婆將擦洗完畢的孩子抱出來給他看。陰風老魔動了,像一陣風,從屋後的窗戶悄然進入。
產婆將擦洗乾淨的嬰兒放進棉布上,裹成襁褓,然後去看了下虛弱的產婦。
陰風老魔迅速將嬰兒掉包,手一會,一滴紫色精血從袖口飛出,落在他抱來的死嬰眉心。
精血沒入死嬰的眉心,死嬰竟奇蹟般地出現升級,臉色微紅,呼吸順暢。陰風老魔趕緊將手中的嬰兒封穴,不讓這嬰兒發出哭聲,因為他帶來的那個嬰兒,已經哭出來了,不能讓人聽到兩個嬰兒的哭聲!哭聲一浪接一浪,引得產婆不得不過來看看情況,而陰風老魔已經離開。
被產婆抱起來的嬰兒,不再哭鬧。
陰風老魔打開襁褓,看了一眼裡面的嬰兒,怪笑著說:「我可是送了你父母一個男孩,這可比他們乞求上天要實在。至於你嘛,就只能餵狼了!」
陰風老魔將嬰兒放在地上,飛走離開。在陰風老魔走後,一隻渾身雪白的狼,將嬰兒叼走。
老來得子的獵戶高興得兩行濁淚不停地流。
「該起什麼名字好呢?」獵戶沒有想法,覺得自己所知道的名字,都配不上這寶貝兒子。
這時,一陣風颳來,一個身著白袍的男子出現,男子面白無須,劍眉星目,白髮束在腦後,給人一種仙氣飄逸的感覺。
「上、上仙!」獵人抱著兒子跪下,不敢抬頭。
「你把孩子給本座看下。」男子說道。
獵人站起來,將他寶貝兒子遞過去,男子沒有接,看了看獵人手中的孩子,臉上詫異,再打開襁褓仔細看。
「竟真是純陽之體!」男子看清之後,接過孩子,然而孩子一到他手上,就大聲地哭,哭聲響天徹地。男子趕緊將孩子還給獵人,孩子才停止哭泣。
「奇怪,哭聲中,生命之力在流失,似乎身體有恙啊。不過純陽之體難得,我補天宮決不可錯過。」男子自顧自地說道。
「上仙,您在說什麼?」獵人看男子一隻在嘀咕,忍不住問道。
「哦,沒什麼,孩子可有名字?」男子問道。
「我是粗人,不懂得取名,還請上仙賜名!」獵戶眼中期盼。
「純陽之體,我補天宮必得之。」
男子又嘀咕了一句,然後才說道:「我觀這孩子誕生之時,天地陽氣噴發,就叫天陽吧!」
「天陽、天陽,牧天陽,好名字,謝上仙賜名。」獵人又跪了下去。
「這孩子於我補天宮有仙緣,不如由本座帶去補天宮,教他修仙如何?」男子說道。
「這、這、」獵人這了半天,沒說出一個字。
「你這凡人,有什麼好猶豫的,凡人終其一生,不過寥寥數十年的光陰。修仙者,壽命綿長,法力通天。你難道想看你兒子像你一樣,碌碌無為,數十年後成為黃泉一鬼?」男子教訓獵人。
「我自然希望孩子能成為仙人,只是,一來我們老來得子,捨不得這孩子,二來,這孩子一離開我們,就哭得不成樣子。上仙可否寬限時日,等孩子長大懂事,不再哭鬧,再讓他隨您去。我們也能和孩子相處一段時間,了卻殘念。」獵人頭更低了,違逆仙人的意思,讓他覺得忐忑。
「這孩子在本座手上就哭得如此撕心裂肺,生命之力都在流失。也罷,待得這孩子十四歲,本座便來接他,你們可要做好心理準備。修仙之路,最重基礎和心性,十四歲修仙,已經很晚了,如果還有親情羈絆,大道難成。」男子說罷,便身化白煙,不見了蹤影。
獵人則是歡喜地看著懷裡的兒子,趕緊抱回屋,把上仙要教兒子修仙的事告訴妻子。
「大人,您吩咐的事情我已經照做了,是不是,該給賞錢了?」一個樹林中,產婆的對陰風老魔說道。
「知道這件事的人越少越好,而我,信不過你。」陰風老魔手一揮,一道綠色的風就卷了過去。
產婆只是一介凡人,哪能抵擋陰風,直接就被陰風吹成了灰,連黃泉都去不成了。
「該回連雲地宮向太子回報了。」陰風老魔化作一道陰風,向連雲山脈捲去。
連雲地宮,大殿之上。
「陰風老魔,事情辦的怎麼樣?」太子李淳風坐在石座上問道。
「回淳風太子,事情順利完成,沒人知道,補天宮的人也成功上鉤。」陰風老魔回道。
「哼!補天宮,三十年前破界來滅我玄月皇朝,殺我族人、親人,此仇不共戴天。不過,也正是他們的入侵,讓我得到了四九道書和天羅不滅經,我可不知道父皇還藏有這等書籍。」李淳風提到補天宮,憤怒地站起來,再提到四九道書和天羅不滅經時,復又坐下。
「要不是皇主閉關,補天宮怎麼會那麼輕易就將玄月皇朝打敗!」陰風老魔幽幽說道。
「父皇有很多秘密,我能感覺得到,他就是知道補天宮會破界而來,才躲起來,稱自己閉關的。」李淳風大有深意地說。
「太子殿下,您怎麼能如此說皇主呢。」陰風老魔勸道。
「他都做了,我還不能說了?今天起,我要閉關修煉玄月真解,一切事物,你看著辦。」李淳風說完便站起來,走下石座,從大殿一側的通道離開。
十四年時間,轉瞬而過。
獵人帶著兒子打獵歸來,妻子在家做好飯菜,然而飯桌上,只有牧天陽在狼吞虎咽。獵人和妻子無心進食,獵人如今已是五十多歲,近花甲之年,臉上皺紋橫生,頭髮斑白枯燥。不舍地看著兒子牧天陽,問道:「天陽,你可願修仙,成為長生的仙人?」
「父親,孩兒做夢都想修仙,只是不知仙人何處有。」牧天陽嚮往過後又是失落。
「既然你想修仙,那麼我也不瞞你,在你出生之時,有位上仙降臨,說你有仙緣。說起來,你的名字都是上仙幫你取的。那位上仙當時就想帶你回仙宮,只是你哭得厲害,不願離去,這才說待你十四歲,再來接你去仙宮。」
「父親,書上說『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我一定會讓你們過上好日子的。」牧天陽沒有看到父母那不舍的眼神,放下碗筷,自信的拍拍胸脯。
獵人和妻子也不好說什麼,哪怕有再多的不舍,也不能斷了兒子的仙路啊!
「好孩子,你去了仙宮,一定要尊重上仙,勤奮修煉。上仙說,十四歲修仙已經算是晚了,你若再有懈怠,定難有作為。」獵人突然嚴肅地說。
「是,孩兒謹記父親教誨,一定努力修仙!」牧天陽也是一臉認真。
回到房間休息的牧天陽,一躺在床上就合上了眼。睡夢中,他進入一間石室,石室頂上有個天窗,射下一束月光。月光之中,一個紫發紫袍的俊秀男子,正閉目修煉,牧天陽走了過去,和紫色身影融為一體。
第二天,醒來的牧天陽,對這個夢卻沒有絲毫印象,一如十四年中,他每次進入這個夢境後,也都渾然不覺。
牧天陽自從知道有仙人會來接他去修仙,每天吃完飯就坐在門口等,看著天上的雲彩,好像雲彩後面就是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