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時間,江氏集團誰人都看得出來江月照心情很糟糕,特別容易被點燃,他們成天匯報工作就跟玩兒掃雷似的,小心翼翼的,依舊不知道走到哪一步就踩雷了。
今天人事部不巧,正中雷心。
會議室里,氣氛冷若冰霜。
&們人事部是怎麼辦事的?都兩個星期了,該裁的人還沒裁掉?怎麼著?留著過年嗎?」江月照質問道。
&主管張了張嘴,小聲道:「……劉經理是汪董的人。」不好動。
&是誰的人跟我有什麼關係?公司是福利院嗎?什麼人都往裡塞?」
&主管啞口無言,話自然是沒錯,但太理想化了。別說家族企業了,普通企業都多少避免不了用人方面的弊端,水至清則無魚,總得給人留點空間。況且開人哪有那麼簡單的?還開的是某位董事的自己人?若是今天他開了劉經理,說不定下一個被開的就是他了……他可不想得罪人。
他心裡的小九九就算沒表現出來七八分也起碼泄露了三四分了,江月照又怎麼會讀不懂他的心思?
眼見她的臉色有發黑的趨勢,管鈺年立馬開口道:「你先下去吧,這件事我來處理。」
&主管抬眼瞅了瞅江月照不反對,擦了把額角的汗倉促的退出去了。
江月照看著他的背影,冷笑著將手上的文案啪一聲扔到桌上,「還弄收購案呢,到現在連人事都理不清楚,各部門還做什麼預案!」
管鈺年暗嘆一口氣,「劉經理是情況比較特殊,汪董他既然選擇留下來了,肯定是希望能保住他的人在重要的崗位上的。劉經理是他的人,輕不得重不得,交給底下的人的確有點難為他們。」
語畢見江月照臉色不好,生怕她再說出什麼公司不是福利院,不養閒人的話來,管鈺年緊接著道:「您要求高,他們一時跟不上您的節奏也是情有可原的,給他們點時間吧。就算轉型也要慢慢來,一艘行進中的大船要掉頭都不容易,更別說一家公司。」
江月照還是沒說話,她心道她以後只會越來越放手,權力下放,起碼也要下面的人有能力接得住才行。
&小姐。」管鈺年見她不言語,在旁邊喚了她一聲,「醫院裡……您妹妹的事我聽說了,我很遺憾,公司這裡有我和馮管家在,出不了大錯,您也別太操心了。」
&覺得我是在遷怒他們?」江月照聽出他的言外之意,挑眉。
管鈺年被她問得一噎,忙道,「當然不是,只是我覺得您或許可以適當的放鬆一下,您繃得太緊,壓力太大了。」
這般想的不止管鈺年一人,江月照現在簡直就是在逼自己,每天不是工作就在醫院,誰勸也沒用,包括顧城。
今天又是如此,聽馮管家說她午飯沒吃,而現在都到晚飯點了。
他心想不能讓她再這樣下去了,「你先吃點?」顧城將晚飯遞到她跟前,可江月照不說話也沒反應,神情看起來壓根就沒聽進去。
顧城有點火了,只是面上還保持著冷靜,他將飯盒往邊上一擱,平復著心情。
他理解她,今天很特殊,白血病的初始病人做誘導緩解一般最快一個療程就能得到緩解,曾醉墨今天第一個療程就結束了,如果骨髓象達到很大程度的緩解的標準,那就代表著成功了,所以今天很關鍵。
他雖然理解她,可還是很生氣,事情在都在了,她已經處理得很好了,眼下只是在折磨自己。怎麼就不知道珍惜自己呢?
可轉念一想,她為什麼折磨自己,他也懂,萬一曾醉墨一個不好,她無法向曾卿如交代,而萬一曾卿如那邊有事,她也無法對曾醉墨交代。她的壓力來自於兩邊,怎麼就那麼巧,偏偏讓她僅剩的兩位親人都陷入了一樣的狀況。
這麼一想,再大的氣也生不出來了,徒留心疼。
顧城深呼吸了一下,平心靜氣的跟她分析道:「你每次到醫院,院方的領導總要出來迎接寒暄一番,然後還要給主治醫生關照一番,如此一來給人邊醫生也造成了不小的壓力,對你妹妹來說未必是好事。」
江月照聞言眼色終於有了點變化,顧城趕緊趁熱打鐵,「能做的你都已經做了,你要相信她。過了今天,還有漫長的以後,這是持久戰,別你先挺不住了。」
不知道是哪個字眼戳到了她,她的眼裡有了絲活氣,就在這時,曾醉墨的主治醫生過來了,面帶笑意,「骨髓象顯示的結果不錯,第一療程已經緩解了近80,病人目前的身體情況挺好的,心態也很樂觀,估計再來兩個療程就能完全緩解……」
總之就是一切都很好。
江月照身上的勁兒瞬間都散了下來。
&們要探視的話可能要等明天,她現在睡著了。」邊耀楠道。
江月照擺了擺手,「無事。既然她挺好,我以後就不天天來了,還是要麻煩您多費心了。」
邊耀楠一怔,淡聲道:「客氣了。」
在她身旁的顧城微微鬆了一口氣,他們倆走出醫院,天已經黑透了,上了車,顧城將一盒壽司遞給她,「吃一點。」
江月照不想吃,便道:「等一會就回會所了。」
顧城沒理她,徑自抽出一次性筷子,掰開搓了搓,遞到她眼前,「不回會所,所以你一會沒得吃,趕緊趁現在吃一點。」
江月照眉頭一皺,「去哪?」
顧城沒說話發動車。
不消多久,他們就到了市中心的一家俱樂部,和她的春意闌珊一樣,都是不對外開放的,不同的只不過是這家是一家健身運動俱樂部,健康得很。當然她的會所也很健康。
顧城將她領上去後,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王朝,才知道這裡是他的地方,顯然,王朝看到她也挺驚訝的。
&這兒有什麼有意思的,介紹給我們玩玩。」顧城道。
王朝這裡跟一般的健身房當然有著天差地別,種類繁多到跟小型體育館也沒什麼差別了。
&內攀岩,bmx都有,看你們喜好。」王朝瞅著顧城的眼色道。
若是到此時她還看不出顧城帶她來此是為了給她釋壓的話那才怪了,江月照目光往四周環視了一圈,然後一言不發的就往樓上去。
顧城:「樓上是什麼?」
王朝:「拳擊。」
顧城:「……」
他們上去的時候江月照已經換了衣服在戴拳套了,有模有樣,顯然不是第一次嘗試。邊上的私教都插不上話,看到王朝這個老闆上來,他笑道:「江小姐很厲害啊。」邊說邊戴上拳靶,準備做陪練。
顧城在一旁看著眉頭一皺,「為什麼不對著沙袋打?」
他的話江月照沒聽見,倒被王朝聽了個滿耳,眼帶笑意的瞟了眼顧城。
見他對自己促狹的目光毫不在意,王朝有點訝異了,轉念一想想通了,調笑道:「真是近墨者黑啊。」
顧城沒理他,王朝接著道:「我這兒掛著的沙袋磅數太重,不適合她。我也鮮少見到有女孩子來玩兒拳擊的,所以沙袋也沒有準備輕量級的,只能陪練上。你放心,我這的陪練雖然長得帥,但應該還是入不了她江月照的眼的。」
王朝說的沒錯,江月照的注意力全在一招一式上,她的拳擊手法不花俏,但一拳打出去,悶聲作響,都是實打實的,她真的是在專心發泄。
沒有多久,額上就沁滿了汗,她的速度和節奏還是保持著一成不變,執著得讓人心疼。
這心疼當然也只是顧城一人心疼,落到王朝眼裡,他嘴裡嘖嘖作響,「看不出來啊,還真有兩下子。」
別說王朝了,顧城也看出來了。剛開始那位陪練一臉輕鬆,到後面越來越認真,現在說全神貫注都不為過。
到最後的幾分鐘,江月照突然加快的速度,結束了後,江月照去換衣服,陪練氣喘吁吁的道:「老闆,您這位朋友是真的練過的吧,厲害!」他沒說的是,有幾個招式若不是她沒有殺意,還真的挺可怕的。是怎麼樣的人會想到去練這種拳擊?還是個女孩子,看她那模樣也不是常年在路上跑的需要防身,真邪門。
王朝呵呵笑,帶著他下樓,把上面的空間都留給那兩位。
江月照匆匆洗完澡換完衣服出來,外面只有顧城一個人了。在如此充滿了攻擊性的靜物背景下,他安安靜靜的立在那,霽月清風的,實在是一面獨特的風景。
於是她就沒出聲,盯著他的背影看。那麼多天來積壓下來的難受與壓力,都在方才的拳擊中發泄出去了,她如今清醒了,也恢復了,知道把她帶出這幾天心魔般的困境的,就是眼前這人。
顧城仿佛若有所感,轉過頭來,對上她的眼。
她向他走近,拉住他的手,「對不起。」
對不起她這段日子來完全忽略了他,甚至有時候拿他出氣。
&歉沒用。」他說。
嗯?
他點了點自己的唇角示意。
她抿唇笑,湊上去親了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