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勇知道胡兆宇說的是方田。
賈勇恍然大悟般地說:「我知道你說的是誰了。那是我高中同學。你誤會了。」
胡兆宇說:「我誤會了?不可能。同學,那你走路還攬著人家的腰?」
賈勇在腦子裡飛快地回憶起他和方田漫步長安街的鏡頭。他不是很肯定地說:「沒有啊。」
胡兆宇擺著手很大度地說:「行了,有沒有你自己慢慢去想吧。」
還沒等賈勇反應過來,從已經背轉過去身子的胡兆宇的嘴裡,悠悠地飄來了一句話:「那個姑娘不錯。」
賈勇的好奇心陡然增長,要知道他聽胡兆宇損人耳朵都起糨子了,可從來沒有聽胡兆宇誇過人,哪怕僅僅說一聲不錯。
賈勇追問道:「那你說說她怎麼不錯了?」
胡兆宇斜愣了賈勇一眼,一字一頓地說:「有個女人樣兒。」
賈勇追問道:「女人樣兒是什麼樣兒?」
胡兆宇饒有興致的轉過身,搖頭晃腦地說:「我們天津人眼裡的女人樣可不簡單。」
他深吸一口氣鼓起胸膛剛準備展開一場長篇大論,忽然想起來什麼,好像不願意泄露自己真實想法似的,戛然而止。他很不自然地呼出剛剛吸進去的一口長氣,胸膛也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塌下來。
他有點兒不耐煩地像打發小孩一樣,揮了揮手說:「就是上得廳堂下得廚房。可別像田雯雯那樣,舞刀弄槍,鐵胳膊鐵腿的,整個一個二傻子。」
這天快下班的時候,方田給賈勇打了個電話,約賈勇晚上見面。在長安街邊他們常去的一個小飯館裡,方田看著坐在對面端詳自己的賈勇說:「看什麼呢,瞧你那傻樣,哈喇子都要流出來了。」
賈勇有點兒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說:「你知道我們單位同事怎麼評價你的嗎?」
方田雪白的臉上泛起一抹紅暈,她坐直了身子問:「怎麼評價?」
賈勇說:「他們說你有女人樣兒。」
方田假裝不高興地輕輕拍了拍桌子說:「就這評價,他們也太眼拙了吧。」
賈勇趕緊解釋說:「我們同事,天津人,嘴特別損,從來沒聽他誇過人,不管是男孩還是女孩,到他嘴裡就埋汰完了。這已經是他對女孩最高的評價了。他說我們單位的女同事都是鐵胳膊鐵腿的二傻子呢。」
方田冷笑一聲說:「這麼說別人的人,自己也聰明不到哪裡去。」
方田白了賈勇一眼說:「你是不是心裡特美?」
賈勇佯作不知地反問道:「誇你,我美什麼啊?」
方田翹著嘴角微笑著說:「你怎麼讓人家發現咱倆在一起的?」
賈勇說:「這些人鬼精鬼精的。連你在哪個公司,咱倆在哪兒碰頭,他們說得一清二楚。那種神秘勁,讓我想起來一個英國人寫的紀實文學《抓間諜者》。」
「你知道嗎?」,方田挺著胸,驕傲地說,「你們公司的事我也知道不少。」
賈勇假裝吃驚地看著方田,渲染情緒地說:「你果真是間諜者?」
方田撲哧一笑說:「你們單位有個人叫陳淑娜是吧?陳淑娜有個朋友叫康樂。康樂在廣交會上認識了一位台灣客商葉先生。
「葉先生做陶瓷生意。早年在台灣有自己的工廠。後來因為台灣的勞動成本上升太快。他轉行做了陶瓷貿易。現在葉先生和太太定居在巴西聖保羅。
「廣交會以後,康樂牽線,陳淑娜和葉先生簽署了陶瓷出口合同。你們往巴西發了二十個四十英尺貨櫃的景德鎮萬壽瓷。現在正在陸續發唐山日用瓷。」
賈勇這回是真的吃驚了,他盯著方田,猜測著種種可能,欲言又止。
方田不無得意地說:「怎麼樣?一字不錯吧?」
賈勇故作鎮靜地問:「你是怎麼知道的?」
方田滿不在乎地說:「行了,這算不上什麼商業秘密。別那麼大驚小怪的。」
賈勇認真地說:「你說的一點兒不錯,你怎麼能知道的這麼清楚?是我們單位同事有親戚朋友在你們單位嗎?」
他轉念一想說:「不對呀,就是我們單位內部的人都說不了這麼明白。」
方田說:「算了算了,不跟你逗了。看把你急的。我們單位領導有一個朋友姓周,叫周浩誼。周先生原來是學畜牧的,大學畢業以後分配到畜牧局下屬單位工作。
「他參加了一個去南美洲考察畜牧業的代表團。在巴西期間,脫團了。當時單位領隊急得不得了。怎麼勸他,他也不回來。
「後來,領導想起來,他不是單身,在國內有老婆有孩子。就問他老婆,知不知道他有不回國的打算。她老婆說從來沒聽他說過。單位領導就讓她老婆給他打電話。她老婆在電話里哭著勸他回家。
「他跟他老婆說,離婚吧。家裡的財產我什麼都不要。趁著年輕找個人嫁了吧。你要是還念我一點兒好,就善待孩子。你是不是真善待孩子,看孩子的造化了。」
賈勇非常不能理解地問:「他這是為什麼啊?家庭不和?工作上不順利?」
方田說:「他們單位領導也不理解他。問他為什麼拋家舍業,背井離鄉?他說,很簡單。他就是一個不安分的人。他選擇留在國外沒有任何政治目的,他也沒有感覺單位對他有什麼虧待。單位沒少讓他占便宜。他把能占的便宜都占完了。可他們這樣的單位實在也沒有什麼油水了。頂破天,給他一次出國機會。他就想抓住這最後的機會,浪跡天涯,去闖蕩一番。
「單位領導說,他這麼一來,隨團領導都會受處分。單位幾年內不會有出國機會了。他說,他向所有受到他傷害的人道歉。他身無分文,只能空口白牙地道歉。他可以給其他人磕幾個響頭。要是他們還不解氣,揍他一頓也成。他話說都到這份上了,單位領導還能拿他怎麼辦?」
賈勇說:「這人,心也真夠狠的。老婆孩子說不要就不要了?」
方田說:「你猜他怎麼想?他覺得自己就是一個劉邦式的人物。妻子如衣裳。他說,他在國內雖然溫飽不愁。可是也不過就是窩窩囊囊一輩子。老婆也不滿意他。孩子也依靠不上他。
「他出國闖蕩,要是萬一干出一番事業,他就可以回饋他們。哪怕他老婆已經是人家的老婆了,他孩子也已經是人家的孩子了,他都不計較,他要給他們錢,回饋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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