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勇說:「您放心吧。工作上的事情,我聽我師父安排。」
王晗說:「你師父讓你做了一個項目實施方案是嗎?」
賈勇說:「華藝國貿總經理辦公會在討論廣西鉛鋅礦項目的時候,有領導說,可行性研究報告沒有和華藝國貿的情況結合起來,不能支持項目論證,讓我師父牽頭搞一個項目實施方案。我師父就把這個事情交給我了。」
王晗說:「於建學現在說起廣西鉛鋅礦項目來,頭頭是道。我就納悶了,就他那點兒文化底子,誰不知道啊,怎麼突然就成了專家了呢?敢情他用的是你編的本子。」
賈勇不好意思地說:「那就是為了應付總經理辦公會的項目評審,現篡的一份報告。東抄一點兒,西抄一點兒,沒什麼實際意義。就跟您原來打仗的時候,參謀人員做的作戰方案一樣,都是兩點一線,紙上談兵。」
王晗一反常態地說:「不能小看紙上談兵啊。沒有紙上談兵,從一開始這仗就打亂了。在部隊裡,參謀們的工作有個專業名詞,叫圖上作業。
「班長排長是要帶著戰士,在槍林彈雨中一步一步往前走的,那當然比參謀們在圖上畫線艱苦得多。當班長排長的就會對參謀們有意見。
「可當指揮員的不這麼想,指揮員是離不開參謀們的,沒有參謀們的圖上作業,指揮員的戰術思路就沒辦法落實。我現在不是帶戰士的班長排長了。我現在是指揮員。我就得把你做的圖上作業用起來。」
王晗問:「你既然能把廣西鉛鋅礦的項目實施方案做出來,你對這個項目就是有比較全面的了解的。起碼你把可行性研究報告讀透了。那你跟我說一說,做這個項目公司,最怕什麼?」
賈勇脫口而出說:「最怕拖。我在看可行性研究報告的時候,也研究了以前在當地搞過礦山開採的幾個民營公司失敗的案例。他們遇到的最大的問題就是開採周期遠遠超過了可行性研究報告預計的正常的開採周期。公司只有投入沒有產出。從財務上看,就是只有負現金流,沒有正現金流。最後導致資金鍊斷裂,項目公司無法維持正常運轉。」
王晗說:「實話跟你說。自從你師父把這個事情交給我。我就想到這個問題了。我來了以後,沒有忙活兒那些招兵買馬,搭台唱戲的面子工程。
「國內的公司講究排場。我在香港這幾年做公司,也吃了這個虧。我剛到香港的時候,在高檔寫字樓里租辦公室,生意還沒做,先招一幫員工,設立幾個部門,連前台小姐都要最漂亮的。
「幾個月下來,就出現了你說的那個問題,只有負現金流,沒有正現金流。干不下去了。你是從書本上學,我是從實踐中學。你說的,我現在是懂的,那個時候我不懂。
「這幾個月,我跑了幾趟廣西了。在那裡,我通過戰友關係,了解了一些情況。有個戰友在喝酒的時候跟我說,好多公司就是差了那麼最後一鍬,沒挖出礦來。
「我現在琢磨,咱們來的晚,也有來的晚的好處。能不能咱們別從頭開始,咱們就從人家沒挖的那一鍬開始。」
賈勇說:「要是能那樣的話,工程進度就能大幅度提前了。」
王晗說:「這都是我想的好事,能不能做到還不一定呢。走一步說一步吧。我聽說,有的公司不是沒有挖到礦,是挖到礦了,運不出去。路被斷,車被砸,人被打。就連地方政府出面都沒辦法。」
賈勇說:「這跟康師傅說的就差不多了。」
王晗問:「哪個康師傅?」
賈勇說:「就是康樂。」
王晗說:「康樂跟我說,進去開礦的公司,把利益補償給了地方政府,但是實惠沒有落到普通老百姓手裡。他給我出了一個主意。」
賈勇好奇地問:「康師傅給您出了什麼主意?」
王晗說:「康樂跟我說,開礦不要用那麼多設備,要多用人力,多僱傭當地老百姓,走以工代賑的路子。他說,地方政府未見得不給老百姓好處,不過那都是一次性的。錢花完就沒有了。
「老百姓怎麼辦呢?只好把這個公司趕走,等下一個公司來了,再從地方政府拿一次性補償。久而久之,當地政府和老百姓就形成默契了。要想打破這個格局,就只能讓老百姓到礦上就業,跟項目公司形成利益上的捆綁。」
賈勇心想,這種開倒車往前走的辦法,只有康樂才能想得出來。
王晗見賈勇沒有反應,問賈勇:「你覺得他這個主意可行嗎?」
賈勇肯定地說了兩個字:「可行。」
王晗放心地嗯了一聲說:「我覺得也是這樣。你說那些山西內蒙的小煤窯,不都是一鍬一鍬地人工在挖嗎?也沒耽誤人家出煤掙錢啊。」
賈勇問:「以前在那裡開礦的公司,礦山設備都怎麼處理的?」
王晗笑著說:「怎麼處理?公司都黃了,誰還有心思管那些礦山設備啊。當地老百姓都拆了運回自己家了。這裡連個收廢品的都沒有,老百姓運回去也不知道幹嘛使,就那麼放著。
「還有那些辦公用房,職工宿舍,現在也都讓當地老百姓占著,有的住人,有的放糧食,還有老百姓在裡面養豬的。」
賈勇說:「我覺得康師傅的主意好在帶動村民就業,項目公司和村民利益捆綁上。但是,純粹用人工代替機械施工,勞動效率還是低。
「我建議您,從村民手裡收廢品,把那些被村民拆走的設備零件收購回來,看看還能不能用。找礦山設備的生產企業去做一次設備大修理。缺什麼補什麼。這比置辦新設備還是會省不少錢的。
「還有就是從村民手裡把辦公用房和職工宿舍收購回來。這就讓村民先掙了一筆錢。對咱們項目公司來說,可以大幅度減少固定資產投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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