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素心暗嘆一聲,笑道:「這麼快就要到中秋佳節了嗎?我倒是忘了。出去走走確是不錯。不知東湖離這裡有多遠?」她轉向南宮玉問道,「王爺想不想去?」
簡玉面無表情,讓人看不出他喜歡還是不喜歡,但他卻溫和地回答道:「王妃若想去,本王自然奉陪。」
七公主立即拍手道:「太好了!璃兒來時,還怕四嫂和四哥不願意和我同行呢。那四嫂願意帶上蘭音琴一起去嗎?四哥的琴藝可是天下一絕啊。」
墨素心心中唏噓,她才來了幾天,沒想到就碰上快要到中秋佳節。每逢佳節倍思親啊!她的親都太過遙遠了!她也很想出去走走,感受一下節日的氣氛,所以,也就愉快地答應了七公主。
······
京城東郊之東湖聖地,一陣絲竹之聲飄飄蕩蕩,極為熱鬧。
從早上起,東湖上已有許多遊人在蕩舟,詩人騷客在橋上手持摺扇高聲吟詠:「水光瀲灩晴方好,山色空濛雨亦奇。欲把東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
眼前的京郊東湖因為佳節臨近而人氣聚多,似乎所有的公子哥兒,紈絝子弟,小姐丫環,甚至是京城最出名的紅歌台花魁金屏兒也在湖上泛舟。
即便是人氣過盛,卻仍然難掩這京郊景色之處處融融恰恰,風景如詩如畫,秋之景色美不勝收。
一艘艘的畫舫飄在湖面上,將這綠水青山包圍著的東湖點綴得詩情畫意,熱鬧非凡。
從畫舫中傳出的絲竹之樂飄蕩在湖面上,回音於天色空濛之中,更是憑添了這東湖的「淡妝艷抹總相宜」之詩情畫句。
可以說,這裡大多數人都是來賞東湖秋景的,但是,也有許多人醉翁之意不在酒,對這美景無心,只想來此等見自己心儀之人,或是物色美人佳公子,俗語云,找對象,盼約會。
辟如七公主南宮璃。
七公主一直翹首以待,俏美綽約的身姿立於畫舫的船頭,目尋她心中等待的俊影。只可惜,都來了約半個時辰了,卻是盼星星,盼月亮,盼到脖子都伸長了,仍然沒能見到她想要見到的那個俊影。
她和太子妃約好的,太子妃給她保證,只要她能約到四王妃和四王爺一起帶蘭音琴到東湖來賞景,太子妃就能將墨少將軍約來聽她彈琴。
現在她如意地約了四哥和四嫂出來,還讓四哥和四嫂帶來了蘭音琴,卻遲遲不見墨少將軍墨素卿的影子,她不禁有些抱怨太子妃不守信用了。
別說是墨少將軍了,就連太子妃的影子都沒見到,這是怎麼回事兒啊?難道是太子妃沒本事將墨少將軍約出來麼?
她今天非常精心地妝扮過,雖不好穿著太過華麗的宮裝,以免讓人知道她的公主身份,徒惹不必要的麻煩。但就算是一般官家富商千金的衣裳,穿在她身上,也是艷麗如火。
打她出現在畫舫中,俏立船頭那一刻起,就引得周圍的畫舫都圍著他們這艘畫舫在打轉呢。而她還站在船頭和肥胖的四王妃站在一起成了奇怪的一對,就更是引人注目。
墨素心也注意到了,他們的畫舫才出到湖心中,確是被幾艘畫舫一直圍繞著,似乎在團團地打轉,離她們不太遠也不太近,始終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其中一艘畫舫上,有幾個穿著富貴,看上去似紈絝子弟的公子哥兒們時不時地搖著紙扇,高聲吟著一些名詞艷句,似乎都在盯梢著公主的美貌,對公主顯然是垂涎三尺。
只是,她們這畫舫中的便衣侍衛可不少,並非等閒之人敢靠過來。
墨素心因為覺得自己這副肥胖的身材穿什么女裝衣裙都不好看,所以乾脆不穿女裝了,改穿上一身寶藍色的男裝錦袍,扮成一個闊綽的紈絝肥少。
她手中一把摺扇搖了幾搖,昂首挺胸地立在公主旁邊,儼然成了護花使者。沒想到這還居然似模似樣地,讓人耳目一新,非但讓她不顯得難看,還有些富家公子的風度翩翩了,看上去可愛,威武,又神氣。
就只是,胖乎乎的,肉多了些,有點累贅,且膀大腰圓。她特別地在腰間打了一個松跨跨的結,佩一把寶劍,掛一塊玉佩,藍袍錦衣,發綰於腦後,神清氣爽。
「七公主,這些人可能都是衝著公主的美貌而來吧?都在盯梢著公主看呢。哼!再看,把他們的眼珠子挖出來。」墨素心說笑打趣地哄著心焦的七公主。看那幾艘畫舫老是圍著他們的畫舫打轉,她只作如此猜想。
七公主南宮璃翹嘴抱怨道:「該來的不來,不該來的卻象蒼蠅一樣。這些人真是討厭,個個長得蟑頭鼠目!」
沒那麼誇張吧?個個蟑頭鼠目嗎?墨素心暗笑,看這些書生其實也是儒雅斯文,風度翩翩嘛。公主是看慣了宮中的美男,看這些人就都是凡夫俗子了。
墨素心剛才已經從一個丫環的口中得知,七公主南宮璃喜歡的是她的哥哥墨少卿。難怪啊,這些人和哥哥相比,那可都是「庸姿俗粉」了。
所以,南宮璃一直就在翹首以待,東張西望,哪裡有半分賞這湖光山色之心?只是,公主怎麼會認為,哥哥一定會來賞東湖呢?
既然公主自己沒說破自己的心事,就算人人都知道她的心事,她也不好戳破吧?只是,哥哥真的會來嗎?公主只怕是要失望了吧?
一陣微微的秋風吹過,撩起了墨素心臉上的髮絲,她輕輕地甩了一下腦後的束髮,十分滿意自己的這一身男裝打扮。至少,不用在頭上插上那些金釵銀釵的,只用一個簪子將發綰在了腦後,這跟現代差不多,簡單舒適多了。
回到一個男尊女卑的封建時代,還是做男子更吃香啊。不過,看這裡畫舫上的紅男綠女,女子的自由還不算太受拘束。
正思想間,突然,一陣悠揚悅耳,綿遠情長,曠世亘古的簫聲如天籟般傳來,瞬息之間就壓過了湖面上所有的絲竹,琵琶,古琴……等等樂器之聲。
聲音一會兒似是從千里之外傳來,一會兒居然又象近在眼前了。
奇怪的是,這個簫聲傳來之後,湖面上原先雜亂無譜,爭奇鬥豔的樂聲不但被壓下了,還頃刻之間全部嘎然停止了,這是怎麼回事?
好霸道的簫聲啊!有人立即輕嘆:此曲只應天下有,人間哪得幾回聞。
緊接著,湖面上一陣騷動之後,有人竊竊私語,無數的小姐,公子,丫環,甚至一紈絝子弟,官家千金,青樓名妓,都壓低了聲音炸呼。
「是玉公子的簫聲!真的是玉公子來了!玉公子的簫聲一出,誰敢再撫樂?」
「除了四王爺的古琴還可與之匹外,別人就都不要丟人現眼了。」
「玉公子很少出現的,過兩天就是中秋佳節,沒想玉公子也來游湖,這一趟還真是來對了啊。」
「……」
墨素心放眼望去,所有的有官家小姐,富家千金,小家碧玉,春樓歌妓,小姐丫環等等,都象炸開了的鍋,竊竊私語,卻又都不約而同地,齊齊停下了手中的琴聲,琵琶聲,吹笛聲……
這個玉公子的名氣之霸道,也太不可思議了!
於是,湖面上就只能聽到那玉公子的悠揚簫聲,他成了一支獨樂。
他的簫聲婉轉動聽,靜靜地,如片片花瓣兒紛紛揚揚地伴隨著珠玉散落於湖水中;又似無數幽靈跳著優雅的舞蹈瀰漫於空中;更仿佛百鳥齊飛繞過岸上碧柳青青,飛過臥波橋上……
墨素心從未聽過這麼好聽的簫聲,心中也不禁嘆為天籟之音,抬眸看去,但見眾人都如看到神祗一般,用崇拜的眼神向一艘不知何時出現在湖面上的畫舫望去。
那艘畫舫也並非比她此刻坐的,和此刻湖面上飄蕩著的其他畫舫豪華特別,但那畫舫上一個持簫吹奏的白衣公子卻如芝蘭玉樹般,緊緊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他白衣飄飄,墨發迎風飛揚,身段欣長,雙手持著一管看似普通的竹簫,靜靜地吹奏著一曲簫樂。那玉樹臨風的身姿隨著他曠世久遠的樂聲,竟給人以遺世獨立,不食人間煙火之感。
猶其獨特的是他臉上那殘月面具,在秋陽熠熠的映照之下,充滿了神秘感,更令這東湖都因之靜默簫起,瑟瑟其樂。
他身後站著四個男子和三個女子,共是七個人。那四男三女中,男子的衣飾分別是赤,橙,黃,綠;而女子卻是青藍紫。那七個人組成了赤橙黃綠青藍紫七種顏色,同樣是緊身衣服,束腰配劍。
據江湖傳言,那是殘月宮的七色護法。他們如影隨形,一般都會跟在玉公子的身邊。
人人凝神屏氣,都在聽玉公子的簫聲。就連一心要等待墨少將軍的七公主這時也忘記了自己的初衷,向那玉公主望過去,輕輕嘆道:「都說玉公子的簫聲只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能親耳聽到一回,也不枉此生了。四哥的琴聲也動聽至極,但要是和玉公子的簫聲一比,還是有所不及啊!」
四爺此刻也停止了撫弄蘭音琴的手,嘴角邪起,整個人慵懶十足地倚著一張矮几,伸直了長腿,靜靜地聆聽著玉公子的簫聲。
聽了公主的話後,他端起茶盞來,輕呷一口香茶,喟然輕嘆著回道:「七妹妹說得極是,玉公子的簫聲也是本王最愛聽的。這世間,也只有玉公子的簫聲是本王還能聽得入耳的了。」
七公主「噗」一聲掩嘴絞著一方絹帕笑道:「也是,四哥的琴音已是天下一絕。誰知這世上卻一山還有一山高,居然還有一個玉公子。人家一管玉簫居然吹出了壓過四哥的琴聲之天籟簫樂?四哥不得不服。」
「是,你四哥服了。」簡玉嘴角抽了一抽,心裡嘀咕著,這世上哪是什麼一山還有一山高?師兄那是自己壓自己,誰能跟他比琴比簫比音律啊?他早就寫了一個「服」字了,不然,也不會甘願為他赴湯蹈火,死而後已。
墨素心也被玉公子那個精緻的銀色殘月面具和他的動人簫聲所吸引,對那個芝蘭玉樹的玉公子有了一種奇妙的心動,真想知道,這玉公子面具下的面容如何?能吹出那麼動聽的簫聲,天下奇才也。
但是,聽了好一會兒之後,她卻覺得,他的簫聲未必能壓得過南宮玉的古琴彈湊。所以,她小聲說道:「王爺,你那天所彈的古琴並不比她的簫樂差。你不必妄自菲薄,頂多就是不分伯仲。只是,你今日狀態似乎不太好,連帶的琴藝也象沒了靈魂。」
「噢?王妃高才!」簡玉忽地豎起一個大拇指來。從來,他彈古琴,幾無人能分出他和南宮玉之高低,這也是他能代替四爺多年而無人識穿的原因。
沒想四王妃卻指出了,說他彈琴象沒了靈魂?想來,南宮玉最後那句,他的小王妃非常精明竟非說假。他得更加小心謹慎些了。
墨素心忽然問道:「有人見過玉公子的真面目嗎?」
她身邊的丫環小桃子回答她道:「娘娘,奴婢聽說,見過他真面目的人都死了。但是,儘管沒有人見過他的真面目,他的武功和簫聲卻名動天下,連象奴婢這麼孤陋寡聞的小丫環都聽過他呢。」
墨素心「噢」了一聲之後,突然發現一個奇怪的事情,原先那些圍著他們的好幾艘畫舫,從聽到簫聲之後,竟然都盪開了許多,離他們遠了一些,不再靠得那麼近地圍著她們在打轉了。
而,七公主一直在等待的墨素卿並沒有如期出現。
······
遠處,在臥波橋的左端,一八角亭台之下,有一艘豪華畫舫一直就停在亭台底下的碧波之上,靠在岸邊,並曾出過湖心。
此刻,這艘畫舫的艙內,一個黑衣人進來,單膝跪在一個黑袍的中年男人面前問道:「宮主,那殘月宮的玉公子突然出現,帶來了他的七色護法。不知殘月宮是不是衝著蘭音琴來的?殘月宮的人出現後,其他各門各派的人似乎都不敢再輕舉妄動,竟然將船駛開了去。我們還要按計劃進行嗎?」
黑袍的中年男人道:「先看看。如果殘月宮的人半個時辰之後沒有動作,我們再出手也不遲。那天,殘月宮的少宮主在擂台賽上並無意於蘭音琴。他此來目的未必是蘭音琴,我們靜觀片刻吧。」
「是。」那黑衣小廝站起,出了艙門。
這個黑袍的中年人說完,將一個黑窟窿似的枯骨面具戴到臉上,只露出一雙鷹犬似的眼睛,目光炯炯,犀利陰戾,兩額太陽穴突突跳著,顯示著他的武功早就練得登峰造極。
事實上,他的武功在江湖上確已經是數一數二。江湖上見到他這個面具的人都知道,他是江湖兩大宮之一,幾和殘月宮齊名的玄陰宮二宮主司馬繪青。
他身邊一個長得非常清秀的少年突然出聲道:「就算殘月宮的人在此,我們也可以和他們一較長短,沒必要怕了他們。」
「不是怕了他們,而是,我們不能稍有差池。主人要的是南宮玉的命,我們犯不著和殘月宮對上。雖然殘月宮一向不管朝庭中人的性命,但他既然出現在此,我們就不得不防他會出手相助。」
正在這時,外面一陣水動聲晌,殺氣似乎突然風起雲湧,一個黑衣人急急地走了時來稟報道:「稟報宮主,已經有人先動手了!還自報是我們玄陰宮的人,不知何方鼠輩,冒了我們玄陰宮人的名頭。」
司馬繪青聽了立改剛才的淡定等待姿態,怒火騰起,拍案又揮手道:「什麼?哪裡的無名鼠輩,膽敢冒我們玄陰宮的人?殺無赦!傳令下去,立即行動,趁火打劫,隨機應變,務必趁此機會殺了那人。」
「是!」黑衣人說完,走出船艙,一支袖箭射向天空,「吱」地一聲,響徹雲霄之後,東湖之上頃刻之間殺氣瀰漫,讓人驚魂。
剎那間,這響箭嚇得湖上遊玩的所有畫舫登時大亂尖叫,畫舫打轉,急往四周散開,逃之夭夭。餘下不願意散去的,就只是一些對蘭音琴懷有居心的江湖中人了。
····
墨素心和七公主還在為那玉公子的簫聲迷醉神往時,忽地聽得那一聲響箭沖天而起,眾人尖叫聲傳來,也不免心下大慌,正要採取行動時,突然感覺自己腳下的畫舫搖動了起來,搖得還不是一般的厲害。
丫環小廝們驚覺,被嚇得尖叫道:「我們的畫舫進水下沉了!」
「有水鬼啊!」
「殺人了!」
尖叫聲此起彼落地響起時,一個聲音忽地厲聲傳入各人耳朵道:「將蘭音琴交出來吧!」
隨著這個陰測測的聲音響起,畫舫周圍水聲嘩嘩作響,剎那間從水底衝出一些黑衣人,另外從兩畫舫中也衝過來一些墨衣蒙面人,將墨素心所在的畫舫團團圍住,刀光劍影劃來,殺氣沖天,風雲突變。
如此多的殺手剎那間刀劍相向,連個招呼也不打,直接就向四爺劈來,目標一致。南宮玉雖然身邊有八大護衛,他們立即擺開了陣式,但墨衣人太多,一時之間也讓人感覺風雲變色。
墨素心大驚失色地叫道:「南宮玉,你小心!」她一邊說一邊縱躍之間,人如旋風般拉著七公主回到南宮玉的身邊,和南宮玉在一起,被護衛們團團相護。
「保護四爺!保護王妃!保護公主!」南宮玉帶來了七,八個侍衛,而公主殿下卻只帶了兩個侍衛。
這下,十個八個侍衛根本就擋不住從水中冒出來的幾十個「水鬼」和兩張畫舫上飛躍過來的持劍黑衣人。
南宮玉身邊八個侍衛的功夫也是一流的,頃刻之間將四爺和墨素心,七公主護在中間,和襲擊他們的黑衣人相鬥,陣法有序,倒是未亂陣腳。
但他們的畫舫在進水,在下沉,這讓人更加驚心動魄。
刀光劍影立時血淋淋地,手起刀落間,墨影重重,慘叫連連,死亡落水聲不斷地「嘭嘭」聲傳來,湖水濺起,翻波滾血,血腥味剎那間沖斥著湖面上的天空,讓人鎮靜自若。
「無名小卒,報上名來,敢襲擊本公主,本公主抄你們的家,滅你們九族!」七公主慌亂之中嬌叱著,手上寶劍出鞘,本以為可以殺幾個墨衣人,卻差點眨眼之間就要被一個黑衣人削去一頭青絲,幸得一個護衛將她護住。
她立即被嚇得尖叫一聲,面無人色,不敢再出聲了,捏著手中寶劍亂砍亂劈地擋著刀光劃來。
墨素心對血腥味猶其敏感,此刻已經冷靜下來,挨著四爺,她注意到,腳下的畫舫居然不再下沉,這是為何?明明已經入了水,她正打算著要不要拉著四爺跳入湖中,問道:「南宮玉,你會游水嗎?」
南宮玉有些驚奇於墨素心在這種時侯一聲尖叫都沒有,完全不象其他女子一般,有的掩著耳朵尖叫;有的蹲下去嚇得發抖……而她,似乎在冷靜地想著如何逃出生天。單單這份冷靜,就讓簡玉相信了,南宮玉說的,他的王妃非常精明。
「我們是玄陰宮的人,不想死就交出蘭音琴。」一個從水裡冒出來的蒙面黑衣人陰陽怪氣地出聲,手中一把長劍遞來,直刺向四爺的面門。
四爺的八大侍衛縱然是武功高強,但今日襲擊他們的人太多,也讓八大侍衛開始有些顧此失彼了。何況平日裡他們只是要保護好四爺就行,此刻卻還有公主和王妃也要保護,這就讓他們更加難以支撐。
就在他們免強地還能支撐著,打落了很多黑衣「水鬼」時,卻發現另外來了三隻畫舫,那畫舫上也都是黑衣人。
後來的黑衣人中,其中一條畫舫的船頭上站著一個戴著枯簍骨面臉的高大黑衣人,一雙鷹犬似的眼睛炯炯有神地露在外面,卻似乎並不急於加入前面攻擊他們的人。
這時,墨素心發現,他們的畫舫是真的沉到一半時,就不再下沉了,只是,船上的打鬥異常激烈,血雨腥風更是殘忍,他們都有些難以站穩。
「你小心!跟著我!如果不行,我們就跳湖離開。」墨素心左手緊緊地握著南宮玉的手,小聲說著,右手早已抽出腿上的一把短匕,雙腳連環踢飛幾把長劍。
她始終沒有放開南宮玉的手,將他緊鎖在自己所能護衛的範圍之內,有如母雞護著小雞。
但是,南宮玉卻一直死抱著那把蘭音琴,被墨素心護在翼下時,他目光有著非常之驚訝。雖然他也知道墨素心在擂台賽贏過一把蘭音琴,卻沒料到她的武功如此之詭奇莫測。
如果她只是顧著自己,應當能在這些黑衣高手中自保。但是,她偏偏要以為他手無縛雞之力,一力地相護,這雖讓「南宮玉」感動,卻也因此讓他為此捏了一把冷汗。
原來,南宮玉沒有娶錯王妃啊!簡玉抱著的蘭音琴「誤打誤撞」地,將殺來的墨衣人撞落水去。
這裡,別人打得不可開交,腥風血雨,險象環生。
那邊,玉公子卻仍然在吹簫,簫聲悠揚婉轉,曠遠持久,纏纏綿綿。
他身後的七色護法站在他的身後,眼睛竟然未曾向打鬥得異常激烈的場中望來,只望著他們的少宮主,全神慣注。
在別人看來,玉公子一直不為打鬥所影響,連簫聲也未曾錯亂半個音符。但實質上,只有玉公子知道,他的眼睛一直就在打鬥的場景中,在那個胖丫頭的身上。
簡玉暫時還能保她安全,只有她還以為自己在保護著簡玉。事實上,簡玉抱著的那張蘭音琴一直在橫來撞去的,有意無意間,不知撞倒了多少攻擊他們的人,一直在保護著小胖妃。
但是,當真正的玄陰宮二宮主司馬繪青出現時,局勢就立馬不一樣了。
這司馬繪青出現之後,並沒有立即就攻上,而是等假冒他們的人和四爺的人打了好一會兒之後,才開聲道:「明明是黑海幫周大海他龜兒子的人,卻自稱是玄陰宮的人,以為別人都是瞎子嗎?殺!」
這人才開聲,簡玉突然高聲道:「玄陰宮的二宮主司馬繪青親自嫁到,是想要本王的人頭還是當真只是要本王手中的這把蘭音琴?」
司馬繪青實在沒想到,傳說中手無縛雞之力,根本不會武功的四爺會一開口就叫出了他的名字。他此刻是戴著面具的,他居然知道是他?
他們玄陰宮的人經常有戴面具,而且是相同的面具,這以便別人分不出他們的實力。
而四爺是從他的話中猜測出他是司馬繪青的?還是從他的身形和武功路數上看出來了?聽說南宮玉雖然不會武功,卻聰明絕頂,智計無雙。
所以,他頓了一下道:「四爺也太自以為是了吧?四爺就那麼自負,確定本座就是司馬繪青?」
簡玉似乎有些弱地說道:「剛才還是猜測,此刻卻百分之百可以確定,你就是司馬繪青。因為,出來混的江湖中人誰敢叫司馬繪青的鼎鼎大名?」
司馬繪青冷冷道:「就算是你知道也沒用,今天之後,你再也不會有命叫本座的名字。」
簡玉冷笑道:「是嗎?那麼說,司馬宮主是想來取本王性命的了?可惜啊可惜!本王的性命已經壓了鏢,司馬宮主只怕沒那個本事來取。」
「你的性命已經押了鏢?誰?誰接了?」司馬繪青聞言心中一動,大吃一驚,目光立即望向玉公子。這裡除了玉公子之外,他不懼任何人。
「殘月宮的玉公子。」簡玉朗聲說道,「不然,你以為本王不愛惜自己的性命嗎?這時侯還敢面對司馬二宮主,自然是有備無患。」
「他?」果然是他!司馬繪青這下徒然的心下一驚。
簡玉有持無恐,語氣涼涼,卻似神機妙算,故作高深莫測道:「就是他,玉公子。本王前日夜觀天象,捏指一算,算出自己今天游湖必有一劫。所以,事先將這蘭音琴送給了玉公子,條件就是,他必須保本王度過此劫。」
南宮玉說完,玉公子的簫聲未止,人卻從他自己的畫舫中忽地無風飄起,衣袂飄飄間,踏水而歌,簫聲不斷,仿如神祗般瞬間落在了南宮玉的畫舫中。
他身後赤橙橫綠青藍紫四個護法緊緊相隨,同樣飄然落於畫舫中,將四爺和四王妃他們都護在了中間,從天而降的氣勢立即讓場中的黑衣人都退後了一步,並停止了進攻。
司馬繪青沉聲怒目道:「玉公子因何要保四爺一命?」
玉公子直到這時才停下了吹簫,簫聲嘎然而止。
簫聲止,別回腰間,他只一把紙扇拿在手中,翩翩立於船頭,聲音有些低啞道:「本宮對蘭音琴勢在必得,上次和墨少將軍交手時有急事離開沒能拿到手。本宮一向不喜歡強搶別人手中的東西。四爺以蘭音琴為價,要本宮保他和王妃度過今日一劫,本宮接了這樁買賣了。所以,司馬宮主要和殘月宮開戰嗎?」
司馬繪青神色不定,似是有些拿不定主意了。這次主子交待落務必今日除掉四爺。但有殘月宮的保護,他玄陰宮要是輕易地和殘月宮開戰的話,那可是非同小可之事。
玄陰宮和殘月宮在江湖中幾乎可說齊名,但最近殘月宮又收服了許多的小幫小派小嘍羅。因為上次許多江湖上的小幫派推舉武林盟主時,殘月宮到場,玉公子一舉奪了他們的武林令。
所以,最近殘月宮的聲勢可說是超越了江湖中的兩大幫,即丐幫和墨海幫;也超過了兩大派,即青山派和青龍派;還有兩大教玉真教和玉女教以及他們玄陰宮,聲威都已經在殘月宮之下了。
此刻要和殘月宮對決的話,司馬繪青完全沒有底,但主子交待的事情,又豈容得他不立即就收手?所以,猶豫不決也只是稍縱即逝,他還是不得不打了一個手勢道:「上!殘月宮又如何?今日老夫就和你玉公子一較高低!」
音落,他黑衣無風鼓起,如墨鷹展翅般凌空衝上,手中寶劍指向玉公子,勢要一搏。既然他上,他的人也必上,頃刻之間,風雲際會,生死一戰。
玉公子手中竹簫已經換成了一把劍,一把名劍。江湖中人人都知道,玉公子用的是一把失傳了許久的「玉光劍」,有人又稱之為「公子劍」。
傳說,這玉光劍是一把軟劍,玉公子並不輕易出手,因為平常之人,玉公子只用竹簫和紙扇就已經天下無敵。
據說,如若玉公子的玉光劍出,必定見血封喉,不留活口。
可見,此刻他面對的玄陰宮二宮主司馬繪青已經絕對不是等閒之輩,而是和他有著相當實力,或僅次之的一流高手,不容小瞧。
兩把寒劍於空中交集時,劍尖相對,寒光一閃,似乎讓人能聽到劍擊之聲,「錚!」地傳出一波超強的劍波,瞬間震撼湖光山色,湖水被激起無數波濤,劍浪沖天。
激烈相對後,悠忽之間,倆條人影乍合而分,在別人還沒看清他們用的是什麼招式,如何出劍,如何相交,如何收劍時,司馬繪青已急流勇退般,直退回他的畫舫上。
而玉公子重又輕飄飄地落回墨素心和四爺的身邊,回劍划過時,一個驚鴻掠影間,一片慘叫聲起,一排搶攻的黑衣人在血光之中,見血封喉,屍體跌入湖水之中,同樣濺起了驚天的血浪。
然,玉公子飄落間,如芝蘭玉樹,衣裳不沾半滴血腥。
與此同時,七色護法將四爺和墨素心護在中間,並沒讓他們再受到任何的傷害。這七色護法的武功又在四爺的八大護衛之上,七把寶劍聯袂,護衛滴水不漏,沒有一個黑衣人能攻入他們的護衛圈中。
而,這僅僅只是一招之間!
司馬繪青雖駭然失色於對方的強勢和武功之高,卻仍然不死心,而且就這樣回去也不好向主子交待,所以,瞬即有些瘋狂地狂叫:「上!殺了他!」
他自己狂叫的同時,再次飛身而上,人劍合一,再向玉公子出劍。
他是玄陰宮的二宮主,他不相信他和玉公子的功夫相差太遠。上次那些小幫小派推舉的所謂武林盟主他沒到場,不然,他以為自己才是武林盟主才對。
但是,再次交手,在空中游劍如龍間,這次眨眼相之間就相鬥了十幾招。
三招之後,他赫然見血,手臂上被劃了一劍,雖然不是見血封喉,卻也已被嚇得不敢再交手。當玉光劍再次對著他的咽喉刺來時,他差點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急忙之中抓了自己身邊的一個黑衣人丟出去擋了那一劍。
玉光劍透過那個墨衣人直逼至他的面門,他面無人色,翻身退出。
「撤!」的一聲喪家魂叫,司馬繪青在退回到自己的畫舫中時,雖然險險地脫出了玉公子的劍光,卻已經魂不附體,除了撤退之外,沒有了第二個選擇。
眨眼之間,他的人馬已經折損一半,而玉公子只帶來七個人罷了。他以幾十個玄陰宮的徒眾對付玉公子帶來的七個護法,傷亡慘重。而玉公子的七色護法仍然絲毫無損地圍在四爺的那張船上。
為何那張畫舫入了水,已經沉到一半了,卻忽地就不再下沉了?除非有人潛於水中,用力托住了那艘畫舫。如此一想,司馬繪青更是額上冷汗淋淋,瞬息之間斷然地下令撤退。
因為,有玉公子在,他非但殺不了要殺的人,還討不了半分好去,不撤,今日只怕連命也會被搭上。
就算是回去後被主子罵,那也好過小命休矣。
頃刻之間後,這場打鬥居然就無地無息地結束了!
然,碧波湖上,卻早已經血光沖天,刺鼻難聞。畫舫周圍的浮屍更是讓這人間的東湖美景輪為了煉獄般,顯得陰森可怕,讓人再也沒有了游湖的樂趣,人人面色慘敗。
墨素心看周圍游湖的人都已經走得七七八八了,就算此刻再無打鬥,遊人只怕短時間之內也不敢再回來。這東湖剛才還是熱鬧非凡,轉眼之間,卻是一片幽幽,萬籟無聲了。
她從那玉公子和司馬繪青的打鬥中回過神來,問似乎驚魂未定的四爺道:「王爺,你當真將蘭音琴押給這位玉公子了嗎?」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