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啊。」葉晏笑道,待看見她露出笑容,又含笑道,「他們願意來,我不會攔著。就是,他們在上海住慣了,怕是不習慣魚蘇這邊的環境,不肯來。」
「你什麼意思?你還是要扣著他們不放是不是?」梁語嫣心裡的怒火,騰地一下子飆升,憤怒地盯著他,「葉晏!我這次為白頌年立了大功,這個人情我轉給你了,有什麼要求你跟他談去。我只要我的爹娘!」
葉晏心痛,無形中顯得他的身影孤苦伶仃:「秋秋,我說過,我的未來規劃里,我、你、阮叔、王嬸,我們四個人是一家人,你不能這麼自私,把他們叫來魚蘇,單獨把我一個人撇在一邊,你不覺得對我不公平麼?
而且,為了我們一家四口以後有安穩日子過,我忍痛求你犧牲一下,繼續待在帥府,只要找到那件東西,我就帶你離開魚蘇,我們回上海,與阮叔王嬸一起生活,從此再也不回來,把傷你心的白少帥忘得乾乾淨淨。
我們重新開始,我會做個世上最好的丈夫,孝敬阮叔王嬸。那位朱小姐,我也會打發……」
梁語嫣再也聽不下去了,斷然打斷他的話:「閉嘴!葉晏,白頌年已經欠你一個大人情,你還想要我做什麼?」
葉晏就哀傷地望著她。
「這個人情很大,卻不足以拿到那件東西。那件東西,才是我們以後安身立命的根本。上海灘算什麼,富春幫算什麼,與那件東西相比,一文不值。秋秋,你要為我們的未來考慮啊,目光要放長遠,不是我想讓你做什麼,而是你應該為我們共同的未來主動做什麼。為什麼,你總不把我放在你的未來里呢?你知道我有多傷心麼?」
梁語嫣越聽越不對味,噁心得要吐了,卻還是為他話里的信息震驚:「你到底在說什麼?那個東西是什麼?白頌年若是有,他怎麼可能給我,自己不用?」
難道能比原子彈還貴重?聽起來要炸了日本和歐美的牛掰樣子。
這個亂世中,總統都不值錢,腳踩鋼絲繩上,腦袋拴褲腰帶上,還有比上海灘十里洋場,也就是外國人的租界,更值錢的存在麼?
葉晏看了眼病房門,雙手撐在她上方,一雙邪肆的眸子流光溢彩,閃爍著危險而又莫名興奮的光芒。
他低低的聲音像是在蠱惑:「有!秋秋,白少帥那裡,有一張武器製作圖紙。就在薄玉煙的遺物中,但是白少帥不知道。」
梁語嫣嚇了一跳,推開他,既惱羞成怒,又大驚失色。
他沒有為難她,順勢收回身體,坐在旁邊,朝著她微微而笑。
梁語嫣打個寒戰,匪夷所思地問:「什麼武器?」不會是原子彈吧?
葉晏一臉嚴肅:「我猜的沒錯的話,應該是槍炮的機械製作圖。你知道,我們國內雖然也派出了很多優秀學子到西方求學,但是關於武器方面的東西,我們是不被允許學的。
你可能不知道,不是買了他們的武器,我們就能照葫蘆畫瓢做出來,涉及到很多物理化學上的原理,這些是我們的短板。而且沒有安全精密的技術,批量生產武器,稍有差池,就是整個工廠爆炸!」
雖然不是想像中可以炸掉膏藥旗的武器,梁語嫣依然很吃驚。
葉晏義正言辭,神色又帶著痛心不甘:「秋秋,你從小過著錦衣玉食的千金小姐生活,你哪裡知道,我們的國家不是表面上的歌舞昇平,內里早已腐敗不堪,隨時可能有虎狼之國來侵犯我們,到那時候,我們就面臨亡國滅族的危險!
我們可以買外國人的武器,但是,外國人製造武器,本就是為了侵略別的國家,只有我們自己製造的武器,才是用來保護我們自己的!一旦開戰,那將是生靈塗炭,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秋秋,別說是你我,就是你爹娘也逃不過戰爭的連累。」
梁語嫣從沒看過這個樣子的葉晏,他的眼睛發著光,像兩輪小太陽,燃燒著他愛國救國的崇高理想,卻又因為崇高理想實現太過艱難而哀痛。
深沉的哀痛。
他的表情從沒這麼真誠過。
她的確被他打動了,第一次相信他懷著崇高的理想,被他一番演說激得熱血,馬上就可以扛起槍上戰場,打擊侵略者。
可是,她本能地很快清醒,眉頭皺著,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冷冰冰地說:「葉晏,別做夢了。你就是個混混頭子,別說有沒有那個圖紙,若真箇兒有,給了你,能比落在白頌年手上更救國救民?你不怕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啊?」
就是真有那張圖紙,她找到了,也不給葉晏的。
而且,連白頌年都不知道他自己老婆的遺物中藏著這麼個驚天寶貝,葉晏是從哪裡知道的?
她的臉沉下來——果然圖窮匕見,葉晏絕沒有表面上那麼簡單,他的背後肯定有其他勢力,難怪當初那麼容易打下整個富春幫,一夜之間,阮叢秋的父親阮海東多年的經營就毀於一旦。
葉晏也沉了臉,語氣加重:「為了國家,為了民族,我甘願獻出我的生命。可是圖紙非同小可,不能落在別有用心的人手裡,也不能落在軍閥手中。
秋秋,我們得承認,白少帥的確是個有家國大義的好少帥,可你不能忽略一個事實,他只是一個地方軍閥,他的精力全部用在保護魚蘇上。
武器落在他手裡,只會加重江南地區的混戰,加重內耗,這些軍閥莫不是貪戀權勢、不折手段的人,披著民族大義的外衣,做著傷天害理的事,醉生夢死,紙醉金迷,狡詐自私,看不見底下老百姓的窮苦。他們的權勢地位、金錢名利,全部踩在老百姓的血汗和累累白骨上。
沐大帥就是個例子。白少帥懷疑沐大帥是殺害他妻子的兇手,為了一己之私,殺了沐家一千精兵。那些人若是用在未來的戰場上,犧牲不是更有意義麼?我絕對不會把圖紙交給白少帥。
我不一樣,我沒有軍隊,我不站在任何軍閥一邊,反而能公平地對待他們。萬一開戰,我可以發誓,從我手中製作出來的武器,一定會供給那些勇於抵抗侵略者的人!想要用我的武器殺我們自己人,絕對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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