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來帶路的是豪豬領中平民中德高望重的老人,領主會負責解決一切領地內的問題,比如誰家被偷了黑麵包,誰家被狗咬傷了等等,一切雞毛蒜皮的事情,但也需要一些人來組織安排,德高望重的老人就是不錯的幫手。
「日安,大人,我是輪子,您忠實的……僕人」老人彎腰,他年紀不小,但身體很硬朗,只是終日彎腰勞作讓他背駝的很嚴重。
這番話應該是「兔子」賽門教他說的,說起來有些磕磕巴巴。
男爵騎在馬上,俯視著半跪在地上的老農夫,他微微點頭:「日安,輪子先生,可以請你帶我去那四位犧牲的勇士家嗎?我想探望他們的家屬。」
「您的仁慈,必會得到婦人的賜福。」
婦人,四神之一,外形是一個女性,她是愛情之神,因為母性形象也被認為是仁慈與善良之神。
「四神會保佑每一位信徒」李奇回答道。
如果信神有用,他不介意信一信,但如果沒用……那就各自安好吧,不過口頭上聊一聊還是可以的。
離開城堡的石板路,前方陡然變成了泥濘的土路。
海風每晚都會悄悄的飄到岸上,並在天亮後留下霧氣,把地面淋的濕漉漉的。
豪豬領的人認為那是海妖在作亂,如果淋到霧氣可能會死,感冒也確實會死。
挨著城堡的下方,就是豪豬領的麥田,乾瘦的麥穗上接著幾顆乾癟的果實,說是麥子,不如說是野草。
一半田地種著稀稀拉拉的麥子,另一半邊的田地則長著無人管理的野草,城堡的馬和羊,以及雞吃的都是這裡的野草。
李奇對農業種地並不是很在行,只知道這應該是休耕制,農夫們用一半的土地種植,另一半土地則放置用以養地力,如今也快到了收穫的季節,只是今年的收成一眼望去……寥寥無幾,恐怕冬天到來時自己的領地會餓死很多人。
糞便被堆積在路旁,卻又被嚴格的與田地分開,臭轟轟的。
在哪個世界都少不了的蒼蠅成群趴在上面,秋天到了它們也還在掙扎,嗡嗡叫的讓人煩躁噁心。
在記憶中,前李奇男爵並不參與城堡以外的事情,作為貴族根本不需要在乎農業,他們只需要知道收稅,而且前李奇男爵很怕生。
「之前你們有考慮過施肥嗎?」李奇轉頭詢問跟在一旁的老農夫。
那個露天的糞便池子,看起來堆積了有幾年的糞便,就在主幹道上,但所有人都對此習以為常。
就算是利奧波德家的黃金騾子跑一趟,金蹄子肯定也得粘黏點。
「施肥?」輪子疑惑:「您的意思是?」
「把糞便製作成農肥,澆灌進農田,滋潤地力。」
比如糞便發酵,最簡單的方法就是兌水,他大概了解自己領地的農作物,秋收之後該種燕麥,等到來年收穫,肥料會讓收穫更加喜人。
「這!四神在上!您肯定是在開玩笑!」輪子的反應比李奇想像之中的要大,他漲紅了爬滿皺紋的老臉,張著大嘴為自己辯解:「我們永遠不會做這種事,請您放心!」
「怎麼?你不知道糞便可以滋潤,讓麥子生長的更快?」李奇問道。
只要有誰朝泥土地里撒一泡尿,肯定很快就能發現尿能讓植物生長的更快。
「我的大人,麥子是大地的結晶,是神的恩賜!我們不能用糞便去玷污恩賜,那是對神的褻瀆!」輪子激動的說道:「您一定對農業毫無所知,我們會早出晚歸在農田裡搜集害蟲,拔除野草,抓捕老鼠,我們用盡了一切辦法,但田地就是不……不怎麼生長東西。」
那是因為沒有施肥,李奇男爵心中暗道。
不僅是沒有施肥,他發現已經開始有人除草準備用閒置的土地種植燕麥,用鋤頭刨動地面,鬆土,一遍又一遍,但鋤頭上的鐵並不多,還有一些人用木頭挖土,或者用手刨。
刨的坑很淺。
李奇心中暗道:「反覆勞作,生產效率很低。」
「大人,也許我知道您說的肥料」男僕草叉說道:「我曾聽酒桶先生說,教會有一種神奇的東西,只要灑在農田裡,土地就會被滋潤,植物瘋狂生長,結出吃不完的果實……」
「魔法、神跡」李奇點頭,毫不意外。
也許正是魔法的存在,農夫們才不會嘗試著去使用肥料,因為有更「正確」的在前面引導他們,他們只會反思是自己不夠虔誠,神沒有降下賜福。
魔法和神跡是這個世界的土特產,也許它們比肥料更加適合種植,不過對貧瘠的豪豬領來說,遍地都是的糞肥,更具有性價比。
沿途的農夫們看見騎著高頭大馬的年輕領主,紛紛放下了手中的工作,光著腳丫在田裡奔跑的孩子也抹著一臉的泥,在父母嚴厲的訓斥下乖巧的站在路邊,孩子抬頭看向騎在馬背上衣著華麗的男人,對高頭大馬心馳神往,但很快他的父母就按下了他的腦袋,孩子被壓著腦袋卻努力的想向上看,最高也只能看到蹬著腳蹬的鹿皮靴子。
那是貴族老爺,他們的領主,長大之後,在戰時他們將拿起刀劍為領主效力,農忙時回到田地里扛著鐮刀收穫耕種。
在人們的注視下,李奇騎著馬跟隨輪子到了第一個死去的農夫家中。
他有一個年輕的妻子,雖然眼瞼下方長滿了雀斑,終日苦勞也讓她的皮膚粗糙,但她算得上是一個漂亮的女人。
知道領主老爺要來,女人早早的站在她堆著幾坨乾癟糞便的小房子門口。
馬停下。
「日安,大人~」女人立即彎腰打招呼。
李奇低頭掃了一眼路邊,放棄了下馬的打算,公共衛生比他想像中的還要差,怪不得前李奇很少出城堡。
他是領主,不下馬也是理所當然的,在場眾人沒有誰感覺不滿,甚至都為女人能獲得領主的親自到訪而羨慕不已。
「鳥屎是個勇士,他為我犧牲」李奇附身問道:「你有什麼困難嗎?作為他的家屬,我也許能幫你。」
如果不是那四具農夫的屍體,自己無法幹掉詹姆,也不可能騎馬在領地巡視,看見孤苦無依的女人,他願意幫一幫,就當是回報鳥屎的碎屍,也為了領主的仁慈。
「是,大人」女人捏著她麻布長裙,雙手緊張的揉出折皺:「這個冬天很難熬,沒有足夠多糧食,而且我還沒有了丈夫。」
李奇輕輕點頭,等待著女人說出她的要求,糧食、種子、銀月,他都可以給。
女人卻說道:「我想嫁給一隻耳朵的老豁牙。」